兀力拔無說,只能用銅鈴一般的眼睛死死瞪著掌柜,后者風度依舊。
有了兀力拔這個拖后腿的豬隊友,兀力拔的夫人沒能買到那支龍鳳簪,在掌柜舌燦蓮花的話語下,它被一位貴婦以五萬七千貫的價格買走了。
那位夫人當場就將自己頭上的珠翠解下,戴上那支龍鳳簪,流蘇珠子隨著她的走動微微碰撞,叮叮當當的響聲悅耳好聽,等走到陽光下,那璀璨艷麗的顏色更是讓她成為注目焦點。
其他夫人見了,心中更是大悔,兀力拔的夫人氣得臉都青了。
若不是自個兒丈夫拖后腿,這支簪子絕對是屬于她的,如今卻到了另一人的頭上。
她按捺著火氣,一再叮囑掌柜,若是有貨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她。
掌柜笑著答應了,不過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越是容易得到的東西,越是不值錢,且讓這些夫人瞧著那支龍鳳簪眼饞一陣子,等她們嫉妒羨慕恨之后,再推出新的玻璃首飾,還愁賣不出高價?
“智者”一族雖然礙眼,但他們的確比那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北疆人族聰明多了。
掌柜在北疆住了那么多年,深知北疆內部的情形,如今東慶混亂一片,若是不趁早做好準備,恐怕真的攔不住北疆鐵騎的步伐。
他一介商賈,唯一能做的就是從北疆人身上賺更多的錢,讓這里的風氣變得更加媚外。
自古以來,女人和小孩兒的錢是最好賺的,老東家的話簡直是至理名言。
北疆一地不缺金銀,那么大額度的交易,不可能用零散的銅錢,自然要折合成金銀珠寶。
所以,當總價值二十萬三千貫的金銀送到店鋪,饒是見慣大錢的掌柜也忍不住感慨。
“這些錢,簡直比大風刮來的還要輕松。”
因為聚寶齋做的是多處走私生意,兩地倒差價,所以當他拿出一筆錢購買五百匹品相中等的馬駒以及近萬張羊皮,并沒有人懷疑什么,只當聚寶齋要去東慶發一筆戰爭橫財。
北疆多產良駒,聚寶齋買的又不是極好的戰馬,賣了就賣了,至于羊皮什么的,他們更是不曾在意,家家戶戶都有這玩意兒,鋪在地上當地攤還嫌味道沖。
故而,當這批物資并同剩余的金銀珠寶被運回崇州,沒有人追究。
當柳佘看到這些,長長嘆了一聲,“風刮來的錢。”
掌柜已經恢復了中原裝扮。
頭戴發冠,寬袖大衣,除了面容比中原人深邃之外,看著就像是地地道道的東慶人,
他聽了柳佘的話,頗為好笑地道,“這么多金銀珠寶,那得多大的風才能刮起來啊……”
柳佘一噎,以手扶額,無奈地道,“你啊,這嘴皮子倒是越來越利索了。”
自從古敏去世,這位掌柜已經多年不曾踏足東慶地界,若非柳佘相信掌柜對古敏的忠心,怕也不敢將柳氏二房在外頭的產業交給他打理,如今他親自回來,這倒讓柳佘頗為意外,“以前逢年過節讓你回來,你推說身子骨不適,如今怎么想著回來了?”
掌柜地微微瞇起眼,說道,“回來看看小東家。”
古敏經營的產業,總該有后人繼承,掌柜先前還挺擔心的,如今卻是不怕了。
經商方面,這位小東家比老東家狠太多了,老東家好歹是正經買賣,小東家直接搶錢。
柳佘問,“那這些羊皮和馬駒?”
掌柜輕聲說道,“再過一月,天氣也開始轉涼了。東慶地動,北方幾乎成了修羅場,百姓流離失所,身上能帶多少家當?這個冬天不好挨。這些羊皮廉價,若是想辦法除去腥臭味,制成衣裳,應該能比尋常粗布麻衣保暖。”
掌柜又道,“至于馬駒,北疆鐵騎已經成熟,可東慶國內卻……唉,行軍打仗哪里能離開馬?這些品相不是很好,又非戰馬血統,經常被當做肉類宰了食用,所以不會引起懷疑的。”
因為是第一次,掌柜也不好買的太多,只能慢慢謀算了。
柳佘沉默一會兒,“你比我細心,先替蘭亭謝過了。滸郡那邊,我用人脈壓了一批糧食,你到時候一并給蘭亭送去。她那邊倒是治理得有模有樣的,不愧是阿敏寄予厚望的女兒。”
那可是古往今來第一位女帝,怎能不優秀?
掌柜道,“父母非凡,子女自然不俗。”
說完,掌柜似乎想到什么,蹙眉道,“你如今對滸郡掌控如何?”
柳佘笑笑,“還行。”
雖然他被調到崇州當崇州牧,但滸郡才是他經營多年的大本營。
東慶皇帝空降下來的新任滸郡郡守太菜了,幾年下來還沒辦法徹底掌控滸郡,又倒霉碰上都北方地動,皇室遷都,整個朝廷的威信力大大降低,如今還只是空有頭銜的名譽郡守。
否則的話,柳佘怎么有本事用人脈壓下一大批秋糧?
幾年下來,他已經攢了一大批米糧,絕對能支撐得起北方戰場!
不過自家閨女似乎另有打算,柳佘也按兵不動,準備看閨女眼色行事。
柳佘讓掌柜先帶去二十萬石糧食,并且派遣了五千步兵和兩千弓騎兵護送。
如今北方混亂,紅蓮教和青衣軍打得兇狠,沿路護送不注意點,說不定就雞飛蛋打了。
一眨眼,時間進入了九月中旬,夏日的燥熱漸漸退去,象陽縣的百姓換上了清涼的秋衫。
風瑾家的長生也五個月大了,活潑好動,經常可以從房間一角咕嚕咕嚕滾到另一角,也不耐煩待在屋里,經常咕嚕著想要滾出房門,侍女想要抱著她,她就咿咿呀呀拍人家手,要是執拗將她抱起來,啼哭地嗓門兒能遠遠傳出去大老遠,還是干嚎不掉淚。
久而久之,風瑾夫婦也由著孩子了。
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孩子越大,脾性越任性。
例如今天,格外纏風瑾,抱著對方袖子不撒手,一個勁兒想要鉆袖子里頭。
“靜嫻,將長生抱走。為夫再不去政務廳,蘭亭又該嘲諷了。”
大概是聽懂了風瑾的意思,長生憋著嘴默默流淚,一顆一顆啪嗒啪嗒地掉。
不哭出聲也沒有干嚎,默默看著風瑾,就在那兒默默掉淚,沒一會兒就成淚人了。
魏靜嫻心疼,她實在是舍不得孩子哭,只能寵溺地道,“要不將長生藏著帶過去?”
風瑾瞪大眼睛,嚴肅道,“簡直胡鬧,辦公之地,怎么能讓孩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