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赟驚訝地睜圓了眼睛,一雙眼睛險些要看不過來了。
“真漂亮——這比李某以前住的茅草屋漂亮多了,還挺高,不用擔心碰到腦袋。”
他踮著腳,伸長了長臂拍了拍門梁,臉上露出些許憨厚的笑,烏黑星眸帶著亮亮的光芒,那般純粹的笑容和眼神,任憑誰瞧見了,都忍不住為他會心一笑。孟渾內心暗暗咋舌,越覺得自家郎君“誨人不倦”。
一言不合就將如此單純的小哥兒拉上了賊船。
孟渾雙手環胸,抬頭看了眼門梁,“碰到腦袋?”
李赟有些后怕地道,“對啊,似乎是個頭長得太高了,一不留神就能撞上。”
他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個頭更是拔尖,屋子稍稍矮一些,進個門都要低頭彎腰,不然就等著腦門被撞紅,以前經常生這種慘事,每次撞上,不僅腦門疼半天,整個茅草屋子都要顫兩顫。
孟渾啞然失笑,道,“興許主公便是顧慮你的個頭,特地建高門戶。”
不提這個,孟渾還沒現呢。
分給李赟的屋子,的確比別家的高了不少。
孟渾回過神,不禁為自家主公的細心感到敬佩,同時也覺得暖心。
他都這么想了,更別提擁有赤誠之心的李赟,他對姜芃姬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主公人真好,赟從沒想過有一天能住進這樣的房子,總覺得這樣的房子只有達官貴人才能住。”李赟真誠地感慨,可后面的話就變味了,“房子有了,以后努力搏功名,興許有哪家女郎能瞧上赟。”
李赟的面相偏成熟,不說話的時候能唬住不少人,還以為他多高冷,多難接近。
實際上,他的心性相當單純,的確像是被人帶著隱居山間多年,不諳世事。
孟渾哭笑不得地道,“漢美生得俊朗貌美,又有一身好武藝,熟讀兵書,算得上有勇有謀,日后必定不凡。這般條件,隨便往街上一站,哪家女郎見了不臉紅心跳?怎么聽你這話的意思,好像多難娶媳婦兒一樣?”
李赟啊了一聲,誠實道,“師父說赟生得太高了,姑娘家不喜歡。”
長得高不是他的錯啊,十三四的時候個頭拔高飛快,嚇得他都不敢吃飯了。
孟渾啞然:“……”
雖說李赟的個頭的確有些高,但威武壯碩一些才有男子氣概,長得高咋了?
見他表情不似作假,孟渾倏地想逗逗。
他繞著李赟轉了一圈,嘖嘖一聲,點評道,“漢美這么說倒也不錯,的確是生得太高了。要知道如今長得漂亮的女郎,大多生得嬌小玲瓏。若是你選了個柔柔弱弱的媳婦兒,你兩手抱著人家想親嘴兒,遠遠看著像是父女”
李赟被說得雙頰飄紅,十分不自在。
幸好他最近養黑了一些,臉上的紅暈不是十分明顯。
“不是,漢美……你別跟老哥說,你還是個雛兒啊?”
孟渾見他反應,覺得十分有趣。
如今這個時代,想要找一個過二十歲還是雛兒的男子,簡直比上天摘星星還難。
孟渾看著李赟的眼神,宛若圍觀史前生物。
李赟這話臊著了,有些難為情,“師父說,這叫潔身自好。”
孟渾忍不住道,“你確定不是因為深山老林沒有女人?”
他終于明白自家主公為啥喜歡欺負李赟這娃了,的確好欺負。
孟渾帶著李赟稍稍了解了整個宅子的格局,不同于三進宅子需要進一步精修,二進的小宅較為簡單,該有的都有,姜芃姬充分考慮到這些單身狗的問題,已經讓人在施工的時候順便給弄一下扇門、窗戶之類的東西。
如果生活質量要求不高,這二進宅子可以直接搬進去住的。
孟渾妻女亡故數年,他又沒有再續弦的意思,對住的地方沒有太多要求。
至于李赟……
“你若是覺得宅子簡陋,跟主公說一聲,借點兒工匠把宅子休整一下。”
李赟搖搖頭,道,“如今這樣已經夠好啦,不奢求其他。”
二進宅子的面積不是大,但考慮到武將晨練的習慣,宅子特地空出一片訓練專用的空地,李赟每日清晨起來可以在這里練槍,結束之后還能打開角門,去隔壁街上買點兒早點充饑,然后再去上班工作。
“赟想請假,去山上將師父接下來養老。”
給師父養老,這是李赟的愿望。
孟渾贊成道,“這是孝順之舉,主公肯定會準假的。”
第二日,李赟成功向姜芃姬申請了三天的假。
三天的假!
亓官讓用兔子一般紅彤彤的眼睛,幽怨地看著李赟。
明明都是一樣忙碌,為啥他能請到三天假?
看著樂觀向上的李赟帶著一小包裹吃食離開象陽縣城,姜芃姬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能者多勞,文證的工作可是重中之重。要是整個縣城房屋落戶之后,你還沒將戶籍弄完,百姓可沒辦法申請租賃新屋。”
亓官讓哼哼兩聲,顯得不甘不愿。
“主公何不多調幾人給讓?”
“并非我不肯,只是整個象陽縣,有哪個讀書識字的人,敢到你面前晃?”
姜芃姬揶揄一句,亓官讓氣悶無比。
話說另一頭。
李赟穿了一身粗布衣裳,背著小包裹以及一桿銀白色的搶,頂著烈陽行路。
假期只有三天,他必須要在期限之前回來,如此才不辜負主公對他的好。
走了兩個多時辰,李赟耳尖地聽到一陣車轱轆滾動的聲音。
抬頭往前一瞧,地平線上的確有一個小點兒慢慢朝這邊放大。
“小兄弟,你知道距離象陽縣還有多遠路程嗎?”
李赟本想避開,卻被人喊住了。
他道,“步行的話,兩個時辰左右。”
那人腰間掛著刀,李赟能感覺到對方身上隱隱的血腥氣息。
不僅僅是這個護衛,圍繞馬車的數十人,他們都有這種氣息,只是濃淡不同。
看樣子,這輛馬車里頭坐著的人應該是個大人物吧。
李赟沉默地抿著唇,顯得十分高冷,難以接近。
“多謝小兄弟了。”
護衛對他和善的笑了笑,視線卻從李赟背后負著的槍飄過,眼神微閃。
“老爺,還有兩個時辰路程。”
“嗯,走吧。”
李赟耳力非凡,清晰聽到馬車內傳出來的聲音,儒雅清亮卻難掩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