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和尚不介意張平的質疑,繼續道,“老衲乃是世外之人,本不該干涉紅塵之事。奈何妖孽禍亂,竊取國之氣運,致使天災倍增,甚至有了此次地動。天下百姓因妖孽貪心,不知喪命幾何。妖孽竊取的不僅僅是國氣運,還有蒼生氣運,小友學過些許玄術,應該能懂。”
衛慈被了塵嚇了幾次,這會兒腦子都清醒了不少。
“那妖孽是誰?”
了塵搖頭,道,“不知。這妖孽狡猾無比,至今不知對方真容。”
衛慈駭然道,“這妖孽竟然敢這么做……”
他學過玄術,自然也知道些旁門左道,竊取、移接氣運皆是邪術,幾乎沒誰有好下場。
竊取點兒都能致使全家橫死,可……
衛慈閉上眸子,仔細回想這些年東慶接連災禍,對比上世的情形,至少多了三成,加上此次規模巨大的地動,他根本不敢想象,東慶國運被竊取了多少,蒼生氣運又被竊取了多少。
竊取這么多,還能活蹦亂跳,簡直不可思議。
東慶氣數將近不假,但還能茍延殘喘七年,可看如今情勢,怕是兩三年都堅持不了。
查看國氣運的本事,非大能者不可為。
眼前這位老和尚,怕是真正的得道高人。
“事實上,老衲十來年前便有所察覺了,那時候東慶國運衰弱度增快,氣運越稀薄。”
國之將亡,不是今天亡就是明天亡,了塵對這個根本不看重。
方外之人向不喜歡插手世俗之事,平白沾了因果孽債。
然而這個竊取的妖孽卻用心險惡,等了塵和尚下定決心抓它的時候,卻現這妖孽行蹤詭異,根本找不到蹤跡。對方在東慶盜了圈,丟了個爛攤子,反而讓無辜百姓背負后果。
“連大師這般修為也抓不住那個妖邪?”
衛慈蹙眉,心中擔憂。
“無可奈何。”了塵和尚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也正是這次地動,反而讓老衲現了些許線索。下任紫微帝星氣運也被竊取少許,可帝星所作所為皆是順應天意,本該增長才對……”
衛慈臉色陡然白,明白了塵口中的紫微帝星是誰。
按照他這話的意思,莫非那個妖邪盯上了她?
雖說紫微帝氣只是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但衛慈知道,某些時候缺了它,當真要命。
舉個栗子,擁有地利人和等優勢,缺乏關鍵的“天時”,那是何等艸蛋的感覺?
運氣,有時候也是實力的部分。
衛慈知道,那人有能力、心性手段都好,可若是因氣運弱于人而慘敗,那輸得也太冤。
“大師這話的意思……那妖邪如今潛伏在蘭亭身邊?”
“嗯,老衲意識到這點,這才匆匆北上,想要告知柳郎君小心提防。只是……”了塵倏地苦笑,“只是那位郎君煞氣滿身,莫說妖邪,哪怕是索命鬼來了,怕也是要掉頭就跑。”
了塵和尚現姜芃姬的帝氣莫名減少了茬,然后過了段時間又穩穩上升。
他耗費心力算了次,現這人的命格,竟比前朝皇甫丞相的命格兇煞數倍。
那妖邪真的盯上她,恐怕討不了好。
說起來……眼前這小伙兒的命格,貌似與那位皇甫丞相別無二致?
也難怪,這人與柳郎君有紅塵之緣。
以煞對煞,湊對兒。
禍害彼此,拯救蒼生。
阿彌陀佛!
善哉善哉!
了塵和尚在內心念了聲佛號,表面露出副悲天憫人的樣子,好似身后散著佛光。
“于是,老衲預備著回去。”
人都沒事兒了,他何苦去地震災區走遭?
衛慈啞然無語。
“途經此地,現有鳳凰欲墜,氣息奄奄,便知是小友,于是過來拜訪。”
了塵和尚說完,默默看著衛慈。
這人要是死了,真龍便只剩孤孑之命,縱能開國卻無傳承,相當于斷送個王朝。
點化此人心中郁結,相當于救了他的命,間接掛上國氣運卻又不沾因果。
美滋滋。
對于了塵和尚這樣境界的高人來講,沒什么能比功德更加吸引人。
衛慈本就內斂,被了塵和尚這么說通,臉頰紅艷艷,倒不是因為燒,而是羞的。
這會兒,他是真慶幸自己病得厲害,不然都沒臉見人了。
了塵道,“紫微帝星那邊無恙,小友也該精心養病,莫要多想。”
“多謝大師。”
好似卸了塊巨石,衛慈感覺整個身體都輕快了幾分。
見他眉宇間仍舊疲倦,了塵和尚作勢告辭,張平起身相送,路上他的表情糾結無比。
了塵和尚謝過農家主人送的兩張炊餅和裝滿的水囊,接過小沙彌遞來的斗笠和木杖。
“施主告辭。”了塵和尚正欲走人。
“等等大師——”張平喊住他,支支吾吾地問,“子孝……他是鳳命?”
自古以來,何曾有男子為后?
了塵大師道,“鳳乃雄鳥。”
所以,鳳命沒毛病啊。
張平表情越糾結,但還是沒有追根究底,反而滿腹心事地回去照顧病患了。
等張平走遠了,小沙彌疑惑地抬頭問,“方丈,為何那位施主面色不虞?”
了塵本正經道,“皆因,少見多怪。”
小沙彌似懂非懂。
了塵又道,“待你日后以雙足踏遍萬里山川,用雙眼見慣人間悲苦,自然也就見怪不怪了。”
張平感覺三觀被狠狠重塑,幾日之后,衛慈已經退去病容,他反而要糾結出毛病了。
另外再說,姜芃姬帶領百姓前往象陽縣,路上碰見不少暴民,但無組織無紀律的暴民如何能與裝備精良的禁軍以及身強體壯、能征善戰的部曲相比?
帶著近兩萬的百姓,行進度自然不快,姜芃姬也不急,白日行走,三餐準點兒休息,夜晚天黑便就地野營露宿,哪怕是老人孩童也能輕易跟上隊伍,傷患的百姓個都沒掉隊。
又是夜露宿,前陣子派去象陽縣打頭陣的部曲狼狽地回來了。
姜芃姬得知消息,連忙讓人過來回稟。
聽,她險些炸鍋。
“什么?”姜芃姬的聲音陡然提高,“你說哪個王羔子占了老子的象陽縣?”
面對盛怒的姜芃姬,部曲戰戰兢兢地回答,“是、是支青衣軍!糾集近萬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