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嚓——
姜芃姬手中抓著的鵝卵石應聲而碎,十指指尖裂開,鮮血染滿了碎石。
她痛苦地蜷縮著,意識在一波又一波劇痛的沖擊下,依舊頑強堅守最后一絲清明。
下唇被咬出好幾個牙痕,悶哼聲不可抑制地自唇角溢出,不過幾息時間,她的雙眼、鼻孔、雙耳緩緩流出蜿蜒的血色小蛇,空氣中漸漸彌漫開些許血腥氣味。
大白乃是頗有靈性的北疆戰馬,姜芃姬如今的狀況令它心中焦慮,馬蹄不停地蹭著地面。
撲通——
一聲重物墜落水面的聲音響起,帶起一大片水花,原來是姜芃姬整個人栽進了溪水。
大白打了個響鼻,焦躁地在原地打了好幾個圈,然后扭頭順著來時的路跑了出去。
此時,已經深更半夜,除了守夜的奴仆和書童,大部分人都已經睡了。
那些喜歡挑燈夜讀的士子,此時還待在馬車內就燭光慢慢讀書。
呂徵吃飽喝飽倒頭就睡,抓著被褥將自己卷成了春卷,衛慈則披著一件衣氅側靠在車廂細讀。也許是有了不一樣的經歷,如今回頭再讀這些熟捻于心的內容,竟然有了不一樣的感悟。
“真是……”看完一冊,漸漸有了些許睡意,衛慈正準備和衣而睡,卻見呂徵四仰八叉,睡姿極其瀟灑自由,占據大半個車廂位置,讓他覺得自己都要沒處下腳了。
他就不該收留這個自來熟的呂徵,誰知道這家伙睡姿都這么糟糕。
嫌棄。
“有馬蹄聲?”
他正要將呂徵推醒,耳邊隱約聽到了什么。
掀開車簾,外頭守夜的仆從沒什么動靜,令他不禁懷疑是不是他自己聽錯了。
“他低聲喃喃,許是幻聽了……”
過了一會兒,守夜的仆從起身,睜大眼睛,道了一句,“那不是柳小郎君的馬兒么?”
大白全身雪白,沒有一絲雜毛,身姿矯健,又是血統優良的北疆戰馬,在夜間十分惹眼。
柳小郎君?
聽到這個稱呼,衛慈心中一動,將披著的衣氅穿好攏緊,揣著手爐下車。
“發生什么事情了?”
守夜的仆從有五人,其中一人已經上前接過大白脖子上的韁繩,將情緒焦躁的它牽了過來。
“奴也不知,這匹馬兒方才從那個方向跑來,瞧著似乎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衛慈蹙了蹙眉,一上前,大白用腦袋拱了拱他胸口,接連打了好幾個響鼻,看著很急躁。
“難道是它發現了什么?”衛慈挑眉,心中頓生不祥預感。
這馬兒天性高傲,白天的時候多少人看著眼饞,怎么討好它,它都懶得鳥人一口。
若是大白發現了什么,此時也是該去找它的主人,而非跟外人墨跡。
“你們先守在這里,我跟著這馬兒去瞧瞧。若是半個時辰我還未回來,再告知師父他們。”
衛慈雖然是個文人,但也熟練君子六藝,騎射功夫不說比武將好,卻也不是花架子。
“冒犯了,帶我去找你主人。”
衛慈順了順大白的鬃毛,抓著對方的韁繩,翻上馬背,竟然沒被大白給掀下去。
望著絕塵而去的大白和衛慈,那幾個仆從面面相覷,只能依言行事。
那條溪水距離車隊露宿的地方不是很遠,騎著大白來回一趟也就一刻鐘的功夫。
衛慈以為姜芃姬出了什么意外,嚇得雙唇都發白了,差點沒加緊馬肚子被大白丟下。
然而——
眼前有不少樹木遮擋,所以看得不清楚,但他的耳朵還沒聾,那嘩啦啦的水聲,分明是……
在衛慈過來之前,姜芃姬已經從溪水中清醒過來了。
她此時的精神很好,但雙腳依舊虛軟,雙手十指連抬一抬都費勁兒。
仗著身體好,她干脆泡在冰冷冷的溪水中調整呼吸。
發現肌膚上粘著不少血漬,她抬手捧起水潑向手臂和脖子,合著衣服將血漬刷凈。
聽到熟悉的馬蹄聲,姜芃姬挑了挑眉,并沒有立刻回頭。
“是誰?”她開口,聲音沙啞而慵懶。
隔著樹木,衛慈將視線挪向另一處,只是耳根略略發紅。
“方才你的馬兒跑來營地,慈還以為是你出事了,便趕了過來……”
姜芃姬道,“白日發現這里的溪水清凈,半夜偷偷過來沐浴,倒是讓子孝見笑了。”
衛慈臉色鐵青,站在大白身邊,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既然無事,那么慈也不便在此多做停留。”
旁人還不知道姜芃姬的性別,但衛慈知道,并且他沒打算讓旁人知道他知曉此事。
“等一下。”姜芃姬喊住衛慈,不好意思地道,“偷偷摸摸出來,走得太急,忘了帶一身換洗衣裳,能否麻煩子孝帶著大白回去,讓踏雪幫忙準備一身,掛在大白的馬飾上,它會送來。”
衛慈臉色徹底不能看了。
合著……大白跑到營地,根本不是為了求救,只是為了幫姜芃姬帶一身衣裳?
他瞧了瞧大白,大白也頗有靈性地扭過來,水汪汪的眼睛無辜地看著他。
衛慈冷著臉,翻身上馬,“慈知道了。”
他總感覺,自己一腔憂心,貌似全部喂了狗。
大白打了個響鼻,馬蹄噠噠地跑,沒有來時那么急促。
聽著馬蹄聲漸遠,姜芃姬這才常常松了一口氣,仰頭靠在溪邊。
溪水是流動的,未曾結冰,但不妨礙它徹骨的冷意。
所幸,這種冷意對于如今的姜芃姬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
瞧著個人屬性面板,她虛弱地笑笑。
別的她不在意,但基礎武力31點,融合武力56點,足以證明她的選擇沒錯。
抬手瞧自己的手臂,表面上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但她感受得到內在蘊含的力量。
稍稍用溪水洗了洗,大白背著一包裹衣裳跑了過來。
看到衣擺下緣貼近腳踝以上,姜芃姬蹙了蹙眉,“衣服有些小……”
她知道,這是身高抽長的緣故。
融合武力之后,基因也會慢慢優化,個頭抽長了一些,這也是優化之后的在外表現。
所幸變化不大,加上這具身體也才十二歲,還未過十三歲生辰,長得快很正常。
除此之外,這變化還有另一重好處。
女性因為生理緣故,平均身高比男性低矮不少,柳羲這具身體更是如此。
如今個頭抽長了,她男裝示人,身高也不會太過突兀。
將一襲濕發攏到腦后,姜芃姬翻身上了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