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事了!!!
天剛蒙蒙亮,河間郡守便被自家奴仆從被窩喊起來。
郡守眼神迷瞪地從床榻爬起來,“急吼吼什么呢……你先睡,我去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情。”
被驚擾的還有郡守的愛妾,略有些嬌嗔地道,“老爺……這天還沒亮呢……”
“估摸著出了什么事情了……”
河間郡守也是一臉的惱怒,換做是誰被人從美夢之中吵醒都會生氣的,更別說他養尊處優多年,慢慢也養出一些出床氣,他掀開被子起來,單手抓起衣衫搭在身上,風風火火地出去。
然后,等他聽了家奴回稟的話,還殘留的三分睡意瞬間消失無蹤,驚得他險些癱軟在地。
“你、你說什么?再說一遍!你說誰死了?”河間郡守瞪大了眼睛,圓溜溜得好似一對銅鈴,布滿了震駭之色,一貫溫吞的語速快得都能繞著舌頭,“昨夜到底發生何事!細細說來!”
河間郡守一把抓住家奴的衣領,將對方抓向自己,這也把家奴嚇得兩股戰戰,全身哆嗦。
距離太近,郡守說話噴出來的熱氣打在臉上,家奴越發緊張了,支支吾吾地將剛才說過的話又重復了一遍,“老、老爺……昨兒個發生一件大事,據傳滄州孟氏的郎君被歹人毒害了!”
河間郡守整個人也方了,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而不是正聽到這個壞消息。
“滄州孟氏的郎君……是哪位?”若是孟氏旁支的郎君在河間郡出事,他倒是不用太擔心,然而心中總縈繞著一股不詳的預感,怕就怕出事的郎君是孟氏中的重要人物,“何等身份?”
家奴喘了口氣,有些艱難地道,“據說,出事的是孟府孟族長的嫡次子,名為孟悢!”
嫡次子!
聽到這三個字,宛若驚雷霹靂,直接讓他怔在原地,雙腿一軟,竟然失態地癱坐在地上。
“老、老爺!您沒事兒吧!”
家奴本來就害怕了,看到家中頂梁柱也如此失態,頓時更加慌張無措。
“扶我起來……”河間郡守一手抓著家奴的手臂,借力起身。
此刻,他的腦子都懵了,深感今年運氣差,犯了哪路太歲。
若非如此,怎么前些陣子河間貴女險些出事,這會兒又碰上孟氏嫡次子被人殘害?
“老爺……這會兒可怎么辦?”家奴還深深記得一月前扈從頭領帶人強闖城門、殘害百姓、并仗著靠山堅硬,完全不將河間郡守放在眼里的場景,“若是孟氏計較起來,您恐怕……”
盡管孟悢不是河間郡守殺的,但人總是在他的地盤上出事。
若孟氏盛怒之下牽連他,也是極有可能的。
河間郡守被這話拉回了神智,不由得定了定神,佯裝鎮定地說道,“怕什么,你家老爺我行得端做得正,孟氏子弟來河間郡,根本沒有收到絲毫風聲,他出了事情,還能怪我嘍?”
話是這么說,但河間郡守也沒多少信心能不被牽連,慌忙之下,只想找個人給他出主意。
驀地,他想到柳佘,一拍大腿,大聲道,“快備馬車,去一趟柳府。”
家奴聞言點頭,“小人這就去準備。”
不過他沒有走兩步,連忙回身,“老爺恕罪,小人險些將另一樁事情忘了。”
河間郡守沒好氣問,“還有什么事情,一口氣說完,別磨磨唧唧的。”
家奴回答,“昨日城門守衛回報有一支形跡可疑的糧隊……”
郡守追問,“難道說這糧隊是殺害孟悢的賊人?”
“并非如此,今晨衙門來了一名老獵手,得知一個驚天消息。原來那支糧隊押運的糧食正是孟氏備好,用來與賊人換取孟悢的。只是賊人兇狠,竟然早早殺了孟悢,還誆騙孟氏送糧。那老獵手說昨夜山間發生血戰,糧隊被賊人誅殺大半,僅余二三十殘兵敗將,這會都在府衙。”
家奴一口氣不喘地將這段話說了出來。
河間郡守聽得目瞪口呆,前一個消息他是震驚駭然,后一個消息卻是五味雜陳。
他也看不慣孟氏作風,卻沒想到殺人的賊人如此大膽,殺人還騙糧。
河間郡守心下一思索,改口道,“先去府衙,然后再去柳府,你先派人去送拜帖給柳郡守。”
這一天看似風平浪靜,然而暗地里卻醞釀著一股牽動東慶氣脈的暗流。
普通百姓暫時毫無知覺,消息靈通的各有反應。
糧隊幸存的人都是孟氏的人,嘴巴自然比較嚴,然而別忘了還有一個死里逃生的老獵手,這人可沒有那么高的覺悟,嘴巴也不嚴謹,稍稍威逼利誘,什么話都抖了出來。
其中自然也包括部曲眾人嘲諷孟氏的那兩句話。
可笑前朝孟公勇,今有后人不如狗。
以及更加氣人的第二句,孟公殺敵安天下,后人賠兒又折糧。
哪怕是瞎子都聽得出來,綁架殺害孟悢的賊人,這是明晃晃將孟氏的臉面往地上踩。
眾人因為忌憚孟氏,不敢將這兩句話說出口,但內心卻極為鄙薄。
堂堂東慶四大高門,如今竟然淪落到被賊人這般嘲諷的地步。
遙想當年孟公是何等英勇之輩,后人竟然走到這個地步,也是讓人不勝唏噓。
一時間,這兩句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在市井之間流傳開來。
不管是什么時代的百姓,他們都是熱衷八卦的,骨子里的愛熱鬧從未改變過。
在河間郡守上門拜訪之前,柳佘已經聽到好幾個版本了,暗地里啞然不已。
他知道這件事情是誰做的,也做好心理準備,可乍一聽到這消息,依舊有些觸動。
“你給我支個招,若是連你都沒有辦法了,那孟氏囂張如斯,豈會放過我?”
河間郡守急得嘴巴都冒水泡了。
柳佘笑著搖頭,動作優雅地給河間郡守沏了一杯茶,慢條斯理地開口。
“這又有何難?那位孟郎君雖然是孟氏子弟,可終究是一介白身,毫無功名,他在河間郡出了事情,要追究也是追究孟氏護衛保衛不利。頂多彈劾你治理無方,任由賊人作亂。你只需將殘害孟郎君的賊人擒獲,將功折過,肅清一方,穩定百姓,孟氏還能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