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成見,姜芃姬發現自己好像撿到一個相當不一樣的便宜老爹。
“你這字……倒是比你母親強多了,應該是像的我。”
作為封建大家長,哪怕柳佘再怎么不同,教考功課,檢查學業都是“培養父子情誼”的標配,只是看了一眼姜芃姬的字,臉上的肌肉暗暗扯動了一下,勉強稱贊道,“畫得挺不錯……”
姜芃姬:“……”
明明是寫出來的字,特么稱贊畫得不錯,說白了還是很隱晦批評她寫得不好么。
遠古時代父子培養感情的方式真心令她蛋疼,姜芃姬想要找個借口避開,然而看到柳佘研磨提筆,寫出的字令她眼睛不由得一亮,即使說不出個一二三,也覺得很好看。
事實上,柳佘的字在河間郡也是有名的,氣韻清潤,意蘊連綿,字形剛健,字意神合,如今在外任官歷練多年,心境也不似年輕時候那么毛躁,筆下的字更添幾分溫潤雅致。
“觀字如觀人,一手好的字,遠比錦繡文章更能抓住旁人的眼球。”
柳佘落筆,竹紙上赫然寫下柳羲兩個大字,跟姜芃姬自己寫的一對照,高下立判。
姜芃姬仔細觀察兩者的區別,腦海中浮現出各種信息,也在分析柳佘運筆的姿勢和所用的力道,只是還沒等她分析完,身邊這位疑似很嚴肅的封建大家長竟然補了一句。
“畢竟,與姑娘傳書,她們一般都先看字,然后才是纏綿悱惻的內容。”
姜芃姬:“噗——咳!”
柳佘倏地笑瞇了眼,對“兒子”的反應很滿意,“這有什么好驚訝的,當年阿敏總嘲諷我字寫得不好,跟狗爬似的,內容寫得再好,印象也要減三分。若非我倆相識,她看都不想看。”
大莊主夫人:主播母親調、教得好,走在時代前沿的封建大家長233333
摯愛美男:雖然感覺畫風不對,封建大家長應該是不茍言笑,動不動請家法的,但是……哈哈,這樣的主播粑粑真的好萌,私底下和青春期的兒子談論指點寫情書的要義(*/ω╲*)
蘭摧玉不折:然而主播是妹子啊……一臉懵圈JPG
偷渡非酋:我再重申一遍,論撩妹手段,只服主播2333
姜芃姬見對方這樣,不由得也放松了一些,“所以……這就是父親習字的動力?”
柳佘義正言辭道,“結果是我能寫一手好字,起因為何,旁人又不知道,他們只能看到成果。”
接著,柳佘又問姜芃姬最近看了什么書,有什么感想之類的,了解一下兒子(女兒)的興趣愛好。
“昨日抄論語習字,不過并不喜歡,反而覺得書房內的兵策更有趣一些。”
柳佘贊同說,“為父也不喜歡,容易磨沒了性子。你年紀小,稍稍讀一些應付應付功課就好,不用深讀,等年歲再大一些,有了自己的主見,多了閱歷,回頭再研讀一番也不遲。”
這位便宜父親果然是與眾不同的個性,姜芃姬不由得暗暗感嘆,傳說中的母親調、教得好。
要知道論語可是儒家經典,也是這個時代文學的領頭羊,前朝一統之后尊儒家為正統,后來經歷數百年大亂,其他派別才漸漸重新興起。直至五國分夏,才重現百家爭鳴的氣象。
即使這樣,儒家依舊是被尊為正統,沒有誰能挑戰它的地位。
柳佘作為東慶一方大員,也算是儒家正統了,私底下竟然跟“兒子”這么說,也是拼了。
假如姜芃姬是地地道道的土著人,碰見這么一個父親,的確能留下極其深刻的第一印象。
柳蘭亭本身的學業就不出色,姜芃姬靠著她的記憶,結果自然不用說。
白天風瑾的提問,她還能對答幾分,可碰上柳佘,那點兒墨水根本不夠看。
蘭摧玉不折:2333真是慘烈,我已經預見主播被封建大家長噴個狗血淋頭的場景了。
一群看好戲的觀眾蹲著看直播,想看姜芃姬被柳佘臭罵一頓的場景,結果令他們集體失望。
做戲做全,姜芃姬有些“愧疚又沮喪”道,“讓父親失望了。”
柳佘倒是沒怎么失望,相較于讀了多少書,記下多少文章,他更加看重那一股靈氣。
照本宣科誰不會?
難得能有自己的主見,而不是隨波逐流,只會當一只應聲蟲。
“還行,可算沒把腦子讀傻了。”慈愛地揉了揉她的發頂,“學業可以慢慢補,不急。”
事實上,柳佘自己以前也是個讀書不怎么樣的熊孩子,那些字他都認識,但就是裝不進腦袋里,夫子或者父親每次教考他功課,腦袋里紛紛亂亂,有很多想法卻怎么也表述不出來。
他是吃夠這個苦頭的,自然也不希望“兒子”重蹈覆轍。
“策論、政論寫得再好又有什么用,為一方父母官,最重要的還是做出實政。不管學了多少東西,都是為此服務,若是一昧追求課業、精修文章,反而忽略其他,豈非本末倒置?”
姜芃姬不得不承認,在這種大環境下,柳佘敢這么說,簡直是非主流封建大家長!
看看直播彈幕就知道,柳佘這番話說出來,立刻俘獲好些個迷弟迷妹。
又談了一些話,柳佘看到外頭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不由得有些遺憾。
“天色晚了,蘭亭先回去歇息,明早跟為父一道去上佛寺還愿。”
“去上佛寺還愿?”姜芃姬不解,“不用去族學么?”
“自然不用,族學那地方……倒也不能說不好,只是良莠不齊,氛圍不好,容易學壞,還不如為父親自教導。”柳佘說道,“你二哥早夭之后,阿敏拖著病體去上佛寺請愿,祝你能渡過十二歲的惡劫,如今劫難已過,自然要去替你母親還愿,順便再讓了塵大師看看。”
姜芃姬心中一個咯噔,“十二歲的惡劫……是指之前的土匪?”
“嗯,想來應該是的。”
柳佘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黯然。
“父親,已經知道了?”
姜芃姬本以為被繼夫人看出來也就罷了,畢竟那是熟人,但柳佘常年未歸,跟女兒的接觸也就幼童時期的一兩面而已,竟然也看出來了?因為所謂的血緣?
柳佘又是一個摸頭殺,“無需多慮,自你出生之前,為父已經知曉,也做足了準備。”
姜芃姬:“……”
總感覺不在一個頻道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