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茹雪傅妍兩人,一唱一和,不動聲色間問出了眾人最關注的問題。
眾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豎長了耳朵。
顧莞寧的目光掠過傅林兩人的臉孔,淡然說道:“身為一宮之后,執掌中宮是本宮分內之責,豈能因身體之故偷懶懈怠。”
也就是說,顧莞寧根本沒有“休息靜養”的打算。而是要立刻接掌后宮了。
林茹雪心中一凜,面上露出贊許又欽佩的笑容:“娘娘不辭勞苦深明大義,令人欽佩。”
傅妍因為錯愕之故,稍稍慢了一步,很快也反應過來:“是啊,太后娘娘也該含飴弄孫享享清福了。”
閔太后年過四旬,正是精力充沛之齡。豈肯輕易將掌宮之權移交給兒媳?
想當年,王皇后年過五旬,還是精神抖擻每日坐鎮中宮執掌后宮!
顧莞寧看出傅妍別有用意的挑唆,心中哂然冷笑。這個傅妍,雖無大奸大惡,心思卻太過活絡,從不放過挑唆離間的好機會。
可惜,傅妍注定要失望了。
坐在首席首位的閔太后立刻發了話:“本宮也和莞寧說過幾回,讓她好生歇著,本宮還能再撐一段時日。莞寧卻說這是她分內之責,不忍讓本宮忙碌煩心。本宮拗不過,只得應了。以后,本宮便如傅氏所說,含飴弄孫,享享清福便是。”
眾人:“……”
想象中的婆媳離心呢?
期待中的婆媳斗法呢?
希冀中的婆媳反目呢?
瞧瞧閔太后一臉欣慰快意的神情,不但心無芥蒂,還一臉“我的兒媳舉世無雙天下難尋”的驕傲得意……
這讓出言挑唆的人還怎么活?
傅妍一口心頭血在喉嚨處蠢蠢欲動。
顧莞寧意味深長地看了過來:“弟妹這般關心本宮,本宮心中頗為感動,以后定不會忘了弟妹這份情誼。”
傅妍將那口心頭血混著后悔懊惱咽了回去,擠出最真誠最真摯的神情:“娘娘謬贊了。”
今日有資格坐在椒房殿里赴宴的,俱是皇室中人。沒一個蠢人,自然都看出了傅妍的狼狽和尷尬。
一時間,再無人敢隨意出言試探。
坐在最末席的三位新妃,也各自垂了頭。
閔芳今日才見到閔太后。
眉目慈善和藹親切的太后娘娘,壓根沒看她這個娘家侄女一眼,對身為皇后的兒媳顧莞寧贊不絕口親昵之極……兩相對比,簡直令她無地自容。哪怕無人有閑暇取笑她,她也沒臉再抬頭。
傅玉悄然咬緊了嘴唇。
自家堂姐堂堂魏王世子妃一張口便鬧得顏面無光,可見顧皇后氣勢之盛口舌之利。她想出頭,不知要熬到何年何月……
崔珺瑩倒沒那么多懊惱,只默默想著,好在我還年輕,等上幾年再尋機承寵也無妨。
宮宴結束后,眾人一一告辭離去。
閔太后自然未走,特意留了下來,低聲安撫顧莞寧:“莞寧,傅氏說話沒存什么好心,故意挑唆我們婆媳離心。你可別理會她。”
“你是六宮皇后,執掌鳳印坐鎮中宮是理所應該的事。就是尋常人家,有了兒媳之后,做婆婆的也該將家事慢慢交給兒媳。我也不是那等貪戀權勢的人。巴不得每日清閑一些,哄哄寶貝孫女孫子多好。”
“我只憂心你的身子會吃不消。”
閔太后頗有自知之明。
這幾個月來,她執掌宮務,算不上有功有過。不過勉強維持著后宮正常運轉罷了。短時間內無妨,時間一長,便力有不逮。
后宮不得干政,卻又和朝堂息息相關,人多事多,人心復雜。精明能干的顧莞寧執掌后宮正合適。
顧莞寧聽著這番掏心掏肺的話,心中涌起陣陣暖意,輕聲道:“母后不必憂心。我每日只抽一個時辰來處理宮務,不會讓自己累著。”
閔太后不確定地追問:“宮務繁瑣,一個時辰真的夠嗎?”
顧莞寧淡淡道:“我只交代事情下去,做好了有賞,做不好便罰,罰過還做不好,便另換會做事之人。無需我親力親為。一個時辰足矣!”
閔太后:“……”
這幾個月,她一直都忙忙碌碌。聽顧莞寧這么一說,忽然覺得……她還是交出宮務安享清福算了。
顧莞寧又看了過來,目中露出一絲歉然:“母后,我生性剛強,說話有時尖銳了些,并不是有意針對母后。還望母后不要見怪。”
閔太后一臉訝然:“你說過什么不中聽的話了?我怎么半點印象都沒有?”
顧莞寧:“……”
閔太后捉弄兒媳一回,得意地笑了片刻說道:“過日子哪有不吵嘴的。我們婆媳兩個偶爾鬧些口角,不出半日我就忘得干干凈凈。哪個小人敢在我耳邊多嘴饒舌,我饒不了他們!”
“你且放寬心,只管放手整頓后宮。我總站在你這一邊!”
顧莞寧自覺心冷如鐵,極少動容。此時聽了閔太后的話,卻覺得眼眶發熱。
過了片刻,顧莞寧才張口說道:“我必不負母后信任。”
夜幕降臨,巍峨肅穆的椒房殿也被籠罩在夜色中。
廊檐殿角處處懸掛著精致的八角宮燈,散發出柔和朦朧的光芒。偶爾一陣風吹過,燈光也隨之搖曳不定,或明或暗。
這是大秦皇后的寢宮,也是后宮中所有人都向往之處。
冊封禮后,顧莞寧便在今日入主椒房殿。
自王皇后搬出椒房殿后,這座宮殿便一直空置。自天子登基后,親自下旨命人重新布置椒房殿。原來的陳設被搬之一空,全部換了嶄新的。如今的椒房殿,和往昔大不一樣,處處精致華美,煥然一新。
阿嬌阿奕不算大,還未到另開寢宮的年齡,和阿淳一起都搬進了椒房殿。
乍然到了新的環境里,孩子們頗有些興奮雀躍,纏在顧莞寧身邊,不肯回自己的屋子去睡:“娘,我們想跟你睡。”
顧莞寧無奈之下,只得笑道:“好,今夜你們都睡在娘身邊。”
阿嬌阿奕高興地歡呼起來。
處理完政事匆忙而來的蕭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