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上火把已經熄滅,但這并不妨礙廝殺。
蒙蒙青光下到處都是激戰,城墻上掛滿了長長的云梯,密密麻麻的西涼兵還在不斷的爬上,就像螞蟻源源不絕,要將整個城頭覆蓋。
一個將官手中提著長刀,對著涌上城墻的敵人砍殺。
鏘啷一聲,跳上來的西涼兵橫劈長刀,與將官的刀撞在一起,這個西涼兵壯碩兇猛,一刀劈來讓將官不由后退兩步,趁著這一退,那西涼兵已經又一刀追砍下。
噗嗤一聲,一柄長槍從后刺穿了這西涼兵,他嗷嗷叫著倒下,手中的長刀還保持著劈砍。
將官恨恨的一腳將他的長刀踢飛,看著前后圍護的親兵們。
“都不要管我了。”他喝道,“都死了我也活不了。”說罷再次提刀砍去,親兵們隨后,廝殺聲慘叫聲充斥城頭。
這樣的廝殺已經持續許久,所有的將士都好似不知疲倦,西涼人幾次沖上城頭,硬是被砍殺下去。
但勝利卻遙不可及進行到這種將官一起搏命的地步,也是最后一道防線即將崩潰。
西涼人進攻的號角也在持續,除了城墻,城門也開始被撞擊發出巨響....
“弓弩手,射死他們。”另一邊將官吼道。
城頭激戰的弓弩手不得不又奔向城門這邊突然撤去的一個陣腳讓城頭上打開了缺口,頓時有十幾個西涼兵翻上來 身邊的親衛不斷的減少,身后的將旗搖搖欲墜,將官手中的長刀砍翻一個西涼兵,但長刀卻沒有及時的拔出來....力氣終究是不濟了,眼角的余光看到又有兩個西涼兵翻上來,獰笑著將手中的鐮刀舉起....
這次要結束了,將官心里想到,應該想些什么,但腦子里一片木然,什么回顧一生,什么不舍痛苦恐懼,全都都沒有。
就在此時城下嗚嗚的號角聲突然變了,聲調拉長急促....剛翻上來的西涼兵們一怔,趁著這一怔的間隙,沖過來的親兵將兩人砍飛,護住了手無寸鐵的將官。
將官似乎還沒回過神,神情有些驚訝:“退兵號?”
翻上墻頭的西涼兵們也怔怔,看著重新聚攏而來的大周兵,最終翻下城墻,上城墻不容易,下城墻也不容易,但退去還有希望生存,留在這里后續沒有了援兵只有死路一條。
一時間城墻上密密麻麻都是退下的西涼兵,伴著圓木石塊弓弩跌落一片。
將官沒有再理會追殺這些退下的西涼兵,而是看向遠處。
“為什么會退兵?”他道,看遠處那原本云集不斷的西涼兵馬也正如潮水般退去,“是援兵來了?攻破了西涼人后路?”
“大人是援兵來了!”一個親兵喊道伸手指著更遠處。
城墻上的諸人望去,青光蒙蒙中那一處恍若有刀從空中落下劈開,有兵馬奔馳,有笙旗招展,塵煙滾滾,所過之處勢若破竹。
“是綏德軍。”
“還有晉安軍。”
已經有目力極好的兵丁看清軍旗高聲喊道。
是援兵,不過,看起來人數并不多,但能讓西涼退兵已經很厲害了,且不管以后,至少目前大家是保住了性命和城池,城墻上發出劫后余生的歡呼。
將官也松口氣,但下一刻又微微驚訝:“不過,那將旗....”
“蠹。”有兵士道,“這是綏晉兩軍中的將帥嗎?”
大概職位不高吧,大周有名的將帥兵丁們都是人盡皆知的,這個姓氏卻沒有見過。
他的話音落,身后就傳來一聲喃喃。
“不。”
兵丁回頭看去,見是一個年長的兵士,他也看著前方。
“那是五蠹旗。”他道,“是五蠹旗!”
說出這句話,他忽然哭起來。
渾身是傷適才血戰半點眼淚也沒有掉的老兵,蹲在地上雙手掩面哭的像個孩子。
四周的人們愕然。
“我們得救了,我們平安了。”
那兵丁蹲在地上哭著說道。
“當年我們都知道,五蠹旗展,生路開。”
“我沒有見過這將旗。”
西涼王軍主營帳里一個神情激動的大將喊道。
“因為見過這面旗的都死了。”
什么啊,是瘋了嗎?
“那這么說,野利主你竟然是被一面旗嚇的不戰而逃了嗎?”一個大將跳起來喊道,“你真是我們西涼人的恥辱!”
“殿下,將他斬殺與陣前!”另有將官憤怒的喊道。
“我沒有,我戰了,他們破了我的后路,我才發現是他,我才退兵的!”野利主抬手喊道,“二十年前,只要這旗出現的地方,我們的勇士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野利主你說什么胡話!”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能讓我們勇士死路一條的只有秦潭公的帥旗!”
“野利主,你是畏懼你的將士死傷過多,所以違背大王的命令!”
營帳里響起了爭執聲,索盛玄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
“竟然有這種事嗎?”他道,神情好奇,“我怎么從來沒有聽過?”
野利主道:“殿下,二十年前他們為先鋒,所過之處皆亡,他們斷后,追擊者皆亡,所以并沒有多少人知道,因為當時由秦潭公坐鎮軍中,大家只認為是秦潭公麾下。”
“我祖父當時為先鋒,曾經與他們交手過,從寥寥的幸存者中得知這只軍馬,他們似乎是聽從秦潭公,但又從未有正面出現,所以大家并沒有在意。”
野利主說到這里再次跪地施禮。
“殿下,我祖父曾經試圖尋找過這只軍,但始終沒有找到,交代我如果見到了一定要小心不要大意。”
“殿下,您可以問問大王,他或許知道這件事。”
聽他講完,帳中將官根本就沒有什么感覺,神情反而更加惱怒。
“所以,野利主,你竟然是被你爺爺的故事嚇破了膽子!”
“野利主,你還是個吃奶的娃娃嗎?”
“就算是吃奶的娃娃也比他膽子大。”
帳內再次爭執吵鬧,索盛玄喝止他們,轉頭看秦梅。
“七娘,你知道這個蠹軍的將帥嗎?”他問道。
秦梅閉著眼,眼前浮現一條街道,廝殺的人群,漸漸匯集然后與那個小人走過來的男男女女,最終腦子里的視線落在一個高大的身影上。
“見過一面吧。”他淡淡道,“不怎么樣,還不配跟我交手。”
索盛玄嘻嘻笑道:“天下能跟七娘你交手能有幾個。”
秦梅睜開眼,道:“沒有!”
索盛玄忙點頭應是是,再轉頭看帳中諸人,眼睛亮亮道:“竟然除了秦潭公,還有厲害的人。”他站起身來,“那這次我們要見識見識了。”
被撞的裂開的城門打開,一隊隊兵馬從城中奔馳而出,追擊退去的西涼兵馬,同時迎接援兵。
前后夾擊中,西涼兵馬在城門前消失,兩軍也終于相對。
看著密密麻麻的笙旗,平耀城的將官們齊齊下馬。
“敢問是哪位大人前來馳援。”他們道,話雖然這樣說,視線已經落在軍中高高的那面將旗。
這一次那將旗沒有離去,這一次前方的兵馬紛紛讓開,有一人縱馬緩步上前,站到了官兵們面前。
“我是篤。”
(每個人都能得到該得的回報,這就是故事的美好吧,我們生在現實,需要一些美好。么么噠,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