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的京城反而比白日熱鬧嘈雜。
朝堂已經散了百官離開皇城,京城里關了一天的門戶也都打開了,被困在外的人們被放行回家,但大家不得在街上逗留更不得聚眾,酒樓茶肆等商行也都不得營業,待客人離開繼續關門閉戶。
不讓聚眾停留,并不能阻擋行走間大家的議論交談,雖然壓低了聲音,匯集在一起,安靜了一天的京城嗡嗡聲回蕩。
人如水般涌出又四散,街上再次恢復了平靜,只余下官兵們散布巡邏,查看是否還有人在外停留,查看各家的門戶是否關閉,至于關閉的宅門后議論什么并沒有理會。
發生了這種事,阻止人們探問議論是不可能的,只要朝政安穩下來,這些事都不是問題。
大街上安靜了,各家各戶里掀起了喧鬧。
秦潭公被抓了。
秦潭公謀逆。
這真是天大的事,也是因為官兵們宣告而人人皆知,不過這并不妨礙大家繼續熱烈的議論,從外邊回來的人給家里的人帶來更多的消息,大多數也都沒有什么新意,除非是家里有官員的,尤其是今天上朝的 秦潭公被抓不算什么大事,天子更迭才是。
“快說說,怎么回事。”
屋子里響起嘈雜,同時還有哐當聲響,是桌椅被撞倒。
“楚明輝你小心點。”
“你坐著也能聽到,亂跑什么。”
其他人嘲笑。
楚明輝不理會他們揉著腿站到了張蓮塘面前,催促:“怎么樣?果然是三次郎贏了吧。”
秦潭公既然被抓,說明他有罪,而今日薛青上朝就是為了指證他有罪的。
這也是為什么聽到街上說秦潭公被抓了后大家沒有緊張擔心反而很開心。
“三次郎怎么沒一起來?這大喜事,得賀賀啊。”楚明輝有些不滿的往張蓮塘身后看,門窗都已經重新關上了,街上只有官兵的馬蹄聲腳步聲穿過,“他不會傷重的這么厲害吧。”
其他人也都走過來,此時有人微微皺眉,注意到了張蓮塘的臉色。
他穿著官袍,神情平靜,自進門以來沒有半點笑容,官員需要持重肅然,尤其是秦潭公被抓這種大事,更要穩重,但那是在人前,現在還如此,定然是有不得已 有人扯了扯楚明輝,讓他閉嘴。
“蓮塘哥,出什么事了?”他問道。
室內坐著的站起來,站著的停下說笑,視線凝聚到張蓮塘身上。
出什么事了 張蓮塘看著大家,開口一聲輕嘆:“不知道該怎么說啊。”
女孩子啊。
曾經那些怪異的感覺現在終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可否認她裝扮的很像,但女孩子和男孩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不過現在不是回憶這些的時候,她是男的還是女的,都無關緊要。
“秦潭公被抓,與薛青贏了還是輸了無關緊要,事實上,今天發生的事與薛青無關了。”張蓮塘道,看著眾人,燭火在他臉上光影跳躍,“寶璋帝姬歸朝,當今圣上是假的,秦潭公謀逆弒君,陳相爺等人知曉且籌謀十年已久,而宋元是寶璋帝姬守護人。”
簡短幾句話有些不通順,但現在也沒人關注語句,內容讓屋子里的人都懵了,神情愕然又茫然,什么,跟什么啊,怎么有些聽不懂。
張蓮塘當然不會讓他們聽不懂,將今日的事娓娓道來,只略過了薛青身份那段,知知堂的年輕人們終于聽明白了,目瞪口呆,待張蓮塘講完都還說不出話來,直到楚明輝重重的吐口氣。
“刺激啊。”他眼睛亮亮,拍身邊人的肩頭,“還以為只是抓秦潭公,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么多事,這要是當場看著”懊惱一聲捶胸頓足。
室內再次響起笑聲。
雖然這件事匪夷所思,但秦潭公倒臺對于他們來說總是值得高興的事。
“這么說青霞先生果然是知情人。”
“怪不得一直受迫害。”
“原來宗周是做那種惡事,還有那廖承,我們當初做的事真是太對了,如不然還不知道多少女孩子被害。”
“其實吧這種事也早有預料,先皇皇后被害一直私下有傳言。”
“寶璋帝姬存活也有猜測。”
“只是那個宋元真是....我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說。”
“宋元的女兒一直避不見人,原來不是因為臉上的傷殘啊。”
“這么說楚明輝不是差點要當宋元的女婿,而是要當皇夫?”
“別瞎說啊,別瞎說啊。”
室內嘈雜喧鬧,不是朝廷的官員,大家議論這件事要輕松許多難免嘻嘻哈哈。
張蓮塘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神情似乎輕松,但臉上依舊沒有半點笑意。
“哎,三次郎呢?”忽的有少年說道。
聽到這個名字嘈雜頓消,少年們都看過來。
“啊,說了這么多,蓮塘哥你沒說三次郎呢。”
“他怎么樣啊?”
“是不是看傻了?”
“不對,他是不是也早知內情?”
少年人旋即又七嘴八舌,對于大家來說,秦潭公也好宋元也好寶璋帝姬也好,的確是天大的事,但也是別人的事,薛青嘛是自己人,自己的事還是更關切。
張蓮塘神情平靜又似乎肅重,道:“薛青的事的確是件大事,他,是個女孩子。”
室內安靜下來,少年們看著他,眨眨眼,似乎沒聽懂,有人還噗嗤一聲笑了。
“他是不是在朝堂上表現的膽子小啊?蓮塘哥你嘲笑他呢。”那人嬉笑,“一個三次郎的外號就好了,再多個小姑娘就叫不過來了。”
大家也都跟著笑起來,張蓮塘也笑了笑,道:“小姑娘可不一定膽子小,薛青她是個小姑娘,做的事誰敢說她膽子小。”
是啊是啊哈哈哈哈?
少年們的笑聲戛然而止。
“薛青是個小姑娘,她就是我先前說的在黃沙道被五蠹軍救走的被換過的寶璋帝姬,她就是一直在外的寶璋帝姬的替身。”張蓮塘看著大家,慢慢道,“她就是宋元的女兒。”
室內寂然無聲。
女兒。
女孩子。
坐在最后倚著桌子懶洋洋的張雙桐此時坐直了身子,咦了聲。
“那以后三次郎就不是三次郎。”他喃喃道,“要叫三次...娘了?”
(昨天看牙沒有來得及寫太多,這章內容并不該到這里,所以我會在下午四點左右接著更新一章。這才應該是本該的更新量,這幾天更新的時間和都不盡如人意,我在努力的調整,慚愧慚愧,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