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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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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條寒風傳過街道,讓街上的人裹緊了衣衫。

  一條巷子里有人穿行,這是一個裹著大紅斗篷的女子,因為斗篷飄逸衣裙飛揚恍若漂浮,兜帽罩住了臉,背上背著一把琴這邊的巷子錯綜復雜彎彎曲曲,但卻不是窮苦之地,入目皆是雕欄畫棟,冬日里也有花草的香氣....這里便是教坊司所在。

  與鬧市上的青樓妓館不同別有一番風味,房舍林立令人眼花繚亂,那女孩子在其中行走輕松,顯然常來。

  能獨行在這種地方,且身被瑤琴,很顯然不是良家子。

  “春曉娘子。”

  一間門前站著兩個小婢,對走過來的女子擺手。

  “又來跟曲大家學琴啊?這次收你了嗎?”

  春曉仰起小臉:“沒收啊。”眼睛笑彎彎。

  兩個小婢咿了聲:“沒收也這么高興?”

  春曉腳步不停斗篷翻飛:“曲大家允許我聽她彈了兩曲。”高高興興的走過去了,聲音還在裊裊傳來,“今天讓聽兩首,明天聽兩首,一年會有多少呢?”

  兩個小婢咯的笑了:“春曉不識數,算不出來。”在寒風中縮縮頭,“春曉還真是厲害,能堅持下來,也不讓醉仙樓的媽媽來幫忙。”

  曲大家再為人孤傲,到底是煙花巷子出身,醉仙樓那般勢力開口威逼利誘,曲大家未必會拒絕,但春曉卻拒絕了醉仙樓的幫忙,自己親自來曲意小心奉承拜師學藝。

  “鄉下人,不怕吃苦嘛。”

  兩個小婢又嘻嘻一笑,丟開不再提,再怎么用功吃苦又如何,以春曉的姿色年紀成為名家是不可能的了。

  成不成名家春曉倒也不想了,想那么遠做什么,先做好眼前吧,保住眼前的名聲,爭取明年更好。

  那薛青高喊著要中狀元,不也是一年一年一科一科的過,春曉將斗篷扎了扎,想到這個少年抿了抿嘴角,視線也看向前方,她對京城熟悉的很了,知道那一片宅院后就是國子監。

  薛青,此時就在,國子監。

  那少年距離她只有一街之遙....多神奇!那么近了!

  春曉眼睛亮亮,如果此時自己跑去國子監門口,喊一聲找薛青,他會怎么樣?

  春曉嘻嘻笑著將兜帽拉低,將背上的琴托了托....其他女子都喜歡抱著琴或者拎著,她偏偏喜歡用背這種不文雅的姿態...大步流星,寒風也似乎被她嚇到紛紛避開,她在街上勢不可擋。

  醉仙樓里溫暖如春,春曉一步跳進去舒服的吐口氣,早就等候的小婢忙伸手接她的琴,又遞上暖茶。

  春曉捧著茶,任小婢解下斗篷,一面腳步不停向內走。

  “春曉姐姐,你可回來了。”有人從樓上探身,“章家老爺請你呢。”

  小婢有些不高興:“我家姐姐才回來。”

  那人哦了聲,倒也沒有為難:“那我去回一聲好了。”雖然不是最當紅的姑娘,但在醉仙樓春曉也有資格偶爾不接客。

  春曉卻制止他:“不用啊,我這就過去。”伸手將茶杯遞給小婢,順手拿過她手里的琴。

  “姐姐,你可是一直沒有歇息呢。”小婢不忍心道。

  春曉伸手按了按臉,眉眼靈動:“可是臉色還是很好啊。”嘻嘻一笑將琴再次一背向樓上小步跑去,“章家老爺對我一向很好呢,這么早來一定是有重要客人,不要讓他沒面子。”

  而且最近那薛青好像遇到麻煩了,惹上了一個大人物,差點被趕出國子監倒不擔心他怎么樣,不過好像也不僅僅是跟他有關的,這京城好多事看起來是小事,但背后卻錯綜復雜。

  他一個鄉下來的小子,什么都不懂。

  春曉小跑一路到了一間包廂前,看到她過來門外的知客利索的拉開門,春曉一步跨進去。

  “章老爺,你今日來的太巧了,我剛在曲大家那里聽了兩首曲子,我彈給你們聽。”

  屋子里女聲清脆,嬌媚中又些許颯爽,男人的笑聲響起。

  “...這么久終于聽到了啊..”

  “...我們春曉小娘子真是厲害啊...”

  春曉小娘子有時候像個假小子似的,偏偏很多客人喜歡吃這一套,這鄉下姐兒還真在京城混開了,知客搖搖頭將門拉上,隔絕了其內的說笑。

  午間的醉仙樓不像夜間繁鬧,但別有幽靜,也是宴請的好地方。

  “這里就是青樓啊。”

  嘈雜的聲音忽的從大廳里傳來,知客向外走了幾步,倚著欄桿探身看去,大廳里涌入一群年輕人,皆穿著黑袍大袖頭束黑巾....知客瞪大眼,這種裝扮分明是國子監的監生。

  知客不是沒有在青樓見過監生,雖然國子監有令禁止逛青樓,但那么多人又哪里管的過來,所以....不過那都是晚上夜深人靜,怎么大白天的就來逛青樓了?還穿著監生的衣服。

  這些監生失心瘋了?

  “什么?這里不讓來嗎?”

  嘈雜中又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一個大袖舉起一甩。

  “好辦啊,把衣服都脫了,別讓人認出咱們是國子監的。”

  我的娘,那還不如穿著衣服呢,知客愕然,這人是傻還是囂張還是美。

  真美啊。

大廳里那一個少年甩袖揭開了黑色外袍,露出其內白色里衣,面容如夏花濃艷,知客早沒了愕然更沒有質疑,這么美的人,誰還管他是傻還是囂張  隨著那年輕人的動作,其他的監生也都開始脫衣服,或者利索笑嘻嘻或者遲疑躲閃。

  來青樓脫衣服很正常,但大白天大廳里就脫真是前所未聞,醉仙樓的管事又是可笑又是可氣...鬧事的嗎?

  “我們來逛青樓啊,說是不讓監生們來逛,那我們就裝作不是嘛,脫了衣服大家認不出。”一個少年眼亮晶晶道。

  什么認不出,現在你們聲音喊的滿京城都聽到了,這也太不給國子監的大人們面子了,管事皺眉,這少年人長的古古怪怪....西涼人!他一驚想到了。

  西涼人進了國子監了。

  西涼人也就算了,蠻夷沒規矩,但這些監生們也是膽子大,到時候西涼人不受罰,他們可逃不掉,不是說因為跟西涼人爭執被趕出去十幾個監生嗎?

  管事并沒有立刻就答應,思忖,斟酌,醉仙樓惹得起誰惹不起誰。

  “快點,妓女們呢?你們做不做生意?”

  先前號召脫衣服的清脆聲音再次響起,管事的視線也看向那說話的美少年....

  少年話說得囂張,但再囂張的話擱在這張臉上怎么也不讓人覺得囂張....不過,也休想為所欲為,管事到底冷靜,剛要不陰不陽的說幾句話,有知客一扯他貼上來。

  “三爺,這是..那個誰。”那知客顫聲低低,看著那美少年眼神閃爍。

  那個誰是誰?那個誰!管事反應敏捷一瞬間就醒悟了,那個誰啊!

  “里面請!”他一抬手,聲音揚起在醉仙樓回蕩,“三樓,大包廂。”

  秦梅將外袍一甩,管事伸手接住,躬身又給他披上。

  “少爺,不用的,我們青樓不認衣服,您隨意。”他說道。

  秦梅看他一眼,將衣服一拎向內走去,索盛玄高高興興的跟在其后,西涼少年以及一群監生都忙跟上。

  “三爺,真就讓他們進去了?國子監那邊...”一個知客還沒回過神,會試可是臨近了,再加上最近朝堂不安穩,別到時候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管事捻須撇嘴,道:“這火可燒不起來,人家上邊有人。”

  秦梅帶著一群人踏入青樓的時候,薛青則踏入了國子監,一進國子監的大門就有人注意到她了。

  四五個日常認識的圍過來。

  “薛青你好幾日沒來了,還以為你被趕走了。”

  薛青面帶慚愧道:“沒有沒有,家中有客人,又身體不舒服,就多歇了幾天。”

  有人在一旁便似笑非笑。

  “或者是怕某人不敢來了,薛少爺什么病啊?”

  薛青依舊不急不惱火,道:“水土不服水土不服。”

  都來了多久了,才水土不服換個靠譜的理由行不行?那人鄙夷,看著那少年向內而去。

  “不過,你也別笑人家。”旁邊一個監生道,挑了挑眉,“這薛青也不一般...”

  先前那人不服道:“怎么不一般?”都是君子試考生,樂見他們內斗,斗走一個少一個。

  那監生道:“那個誰前腳才出門,他后腳就來上學了,這是故意避開了,可見這薛青上邊也是有人的。”拍拍那人肩頭,“這些人惹不起,咱們就躲遠點看熱鬧吧,別跟著攙和。”

  學堂里的監生們看到薛青進來也很驚訝。

  “薛少爺怎么下午過來了?”有人忍不住問,“下午學正不講課,讓自學。”

  薛青道:“不敢耽擱學業啊,能來一定要來。”

  這話總覺得他說出來有些別扭,監生們你看我我看你搖搖頭不再理會了,有一個二十多歲的瘦小監生左看右看挪到薛青面前。

  “青子少爺,我告訴你啊。”他壓低聲音,“雖然康云錦那些人被那個誰趕出去了,但是好多人都去討好那個誰了,你啊,小心點。”

  薛青神情驚訝,旋即又苦笑:“他還是要針對我啊。”

  這一句話和他這神情就證明了,先前傳的他也上了秦梅的名單是真的了,那監生更加小心,左右看了看:“咱們這個班里也有好多人都討好那個誰...想必已經有人去給他報信了,你還是快回去吧。”

  薛青對他感激的點頭:“多謝你,我知道了。”又搖頭,“隨他吧,我還是要讀書的。”

  那監生又叮囑了小心便走開了,看薛青果然在那邊坐著認真溫書寫字....但半個時辰后,有腳步聲傳來。

  “薛青,司業大人找你。”一個執役探頭說道,“你家老仆說你在這里。”

  薛青應聲是,收拾了書卷跟著那執役去了,就在她走了片刻之后,外邊腳步聲雜亂伴著說笑聲,其中一個聲音格外響亮。

  “薛少爺來了嗎?”

  那個誰果然回來了。

  避在角落里的那個監生抬頭看去,眼睛閃閃....秦梅邁進來,一眼掃過去。

  “秦少爺,薛青剛走了。”屋子里坐在前邊的一個監生忙說道。

  秦梅嗤聲神情沒有驚訝,似乎早就預料到了。

  “怎么走了?”索盛玄擠過來道,看向薛青的位置,又向外看,“去哪里了?”

  聽到詢問里外響起監生們亂七八糟的聲音“司業叫走了...”“往那邊去了..”云云....可見多少人愿意為秦梅效力。

  監生低下頭,眼睛依舊亮亮,既然那么多人愿意為秦梅效力,那也就不多他一個,擠過去也撈不到什么好處,那不如不得罪秦梅,然后再對薛青示好....薛青上邊也是有人的,看吧,要不然怎么會在秦梅回來之前恰好的被叫走?

  水聲輕響,陳盛在銅盆里洗了手,婢女退了下去。

  “學生們到底是學生們,怎么能躲過你們老師們的視線。”他笑道。

  康岱在一旁站著,應聲是:“雖然不能阻止秦梅進國子監,但在這國子監里還是我說了算的。”

  一旁一個穿著紫衫的男人,亦是點頭:“秦潭公過問進國子監,但不會過問怎么在國子監讀書,她在這里請放心,不會讓她跟秦梅起沖突。”又皺眉,“不過這總躲著不上課,學業怎么辦?且不說會試,年底國子監的考試給她高分的話,怕引起懷疑。”

  康岱道:“要么讓青霞先生給她...”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紫衫男人打斷:“國子監那么多先生呢,青霞先生是教學教的好,但科舉不一定有這些先生們拿手。”又給康岱使個眼色。

  康岱領會輕咳一聲道:“這個好辦,不是問題。”

  陳盛坐在一旁喝茶并沒有在意他們的小動作,道:“這些都是小事..”

  一個老仆從外疾步進來,對陳盛附耳低語兩句,陳盛面色微微驚愕。

  “為什么?”他問道。

  那老仆搖頭。

  陳盛便收起了驚愕,握著茶杯沉吟。

  康岱和紫衫男人有些不安,小心問出什么事了。

  陳盛一笑,道:“沒事。”對老仆擺擺手,那老仆退下,他也放下茶杯,道,“你們適才說的事,我覺得不太合適,還是不要做了。”

  什么事?康岱和紫衫男人不解。

  陳盛看向他們,道:“既然秦潭公沒有插手學生們的事,你們也不要插手了,學生們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的好,否則這樣下去會引起懷疑。”

  讓他們自己解決?康岱和紫衫男人對視一眼,也就是說,不再阻止秦梅接近薛青了?可不是剛才還同意的嗎?

  “殿下說跟他有過節....”康岱忍不住說道。

  陳盛道:“學生意氣而已,既然是意氣早些解決的好,堵不如疏啊。”

  康岱想了想跟著點頭道:“相爺說的是,秦梅這種敢燒人家房子的紈绔子弟,真逼急了,秦潭公注意到薛青,那就麻煩了,我們看著點鬧不出大事,無非在讀書或者什么技藝上要比個高下而已....”看看陳盛看看紫衫男人一笑,“又不是玩命。”

  (四千四么么噠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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