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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奔 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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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嶺,位于蓮花山東麓。蓮花山脈是嶺南四大山脈之一,山峰高聳,云霧繚繞,峽谷陡峻,飛瀑瀉潭,松林蔥翠,放到后世必定是旅游勝地——而且是收門票那種。

  不過眼下的趙獵可沒有免費旅游的閑情逸致,三十多里路,聽上去不多,可這不是后世平坦筆直的泊油馬路或二級公路,而是山路。除了剛出摩天寨那一段路還算好走,后面的路程說崎嶇都是輕的,中間至少要翻越兩處斷崖、三條河流、四座山峰,還有一片莽莽叢林。

  江家的白衣護衛變成了灰衣甚至泥衣護衛,一千三百多人的隊伍一路掉隊、受傷的近百人。

  三個時辰之后,當前方傳來即將到達的消息時,所有疲憊不堪的臉上都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若不是出發前有嚴令,歡呼聲必定滿山遍野。

  趙獵知道山路難走,他也有野外訓練的經驗,但這三十多里艱險山路也頗讓他頗有些吃不消。唯一感到慶幸的是,他們一行六人包括大青騾都完整無缺,誰都沒拉下。當然,疲憊是少不了,丁小幺都滾成了泥猴。

  看看天色,陰沉沉的,幸好沒下雨。隨行帶著銅刻漏的計時者報時為未時末刻。

  趙獵使勁回想了半天,才勉強估出大概是三點多鐘的樣子。

  隨后接到命令:開飯。

  現在不到開飯時間,不過對于又累又餓的行軍隊伍來說,正是時候。

  由于是短途突襲,又是以多擊少的速戰,隊伍基本是輕裝行軍,只帶了兩頓干糧。戰前一頓,戰后一頓——群豪們就是這樣規劃的。

  雖說是干糧,但伙食還不錯,有腌魚、有熏肉、有醬菜、有米團,有的頭目還帶著燒雞板鴨。在這樣的天氣下飯菜都是熱乎乎的,跟剛出鍋沒兩樣。只有一點,絕對不許生火。

  趙獵坐在一塊巖石上,捧著荷葉飯團,望著大口啃燒雞的丁小幺,隨口問身邊一個寨丁:“平日伙食也是這樣么?”

  寨丁頭也不抬,嘴里塞滿食物,含混不清道:“哪可能……出發前寨主……說了,這是、是犒賞。”

  “那平時吃的是什么?”

  寨丁正接過同伴遞來的一碗水,聞言從飯團里捏出一撮,朝碗里一灑,遞到趙獵面前晃了晃:“吃這個。”

  一碗粥水,照得清人影的粥水。

  飯后,天色尚早,隊伍休整待命。寨丁們猜測是在等天黑好突襲,趙獵多知道一點,江風烈在等其余四寨人馬到位,只有把所有通道都堵死了,這個口袋陣才算是布置完成。

  要等多久呢?

  趙獵抬頭,天空陰沉沉的,云層厚積,或許晚上會下雨。這樣的天氣黑得比平日更早,希望能盡快發起攻擊吧。黑暗固然會令賊人望林卻步,同樣也會給進攻一方帶來困難。至少,對這支山寨兵來說是這樣。

  “要出擊了。”人群一陣騷動。

  但見山腳下的江家白衣護衛紛紛起身,從包裹里取出皮甲披掛起來。他們身上的白衣都成了灰衣、泥衣,皮甲卻干干凈凈,點塵不染。事實上一出寨門二里,第一次休息時,他們就把皮甲收了起來——之前披甲是為了彰顯軍容,算是一種儀仗,真正行軍,沒人敢穿盔甲。不光是重量,也不僅是悶熱,更因為硬皮甲(鐵甲)會磨損皮膚,幾十里路走下來,會磨得鮮血淋漓,未戰先掛彩。

  鎧甲,只有在開戰前才會披掛起來,而現在,開戰了。

  一個滿身泥塵的白衣護衛從斜坡奔下,跑到馬南淳面前:“少主請先生,還有這位趙義士到前面商議。”

  “我?”趙獵訝然,當日因意外原因并沒有坐上那把空交椅,但過后江風烈似乎忘了這一茬,并沒有找他的碴,當然各種會議也沒他的份。此刻聽到居然叫上自個,多少有點意外。

  馬南淳卻沒有多少驚訝,淡淡渞:“開戰在即,或許,江師毅是想借此機會開開眼界。”

  趙獵道:“他會跟我們一起沖進賊窩么?”

  “不會。”

  “那他就沒機會了。”

  說是前面,趙獵、馬南淳跟著白衣護衛足足翻了一座山,才看到一群人聚集一起:江風烈、江宗杰、陳瓚、李梓發、黃賢、唐仁、方遇龍、章文秀等數十聚義豪杰悉數在場。

  見二人來到,紛紛見禮,當然多半是向馬南淳致禮,至于趙獵,也就順帶沾個光。

  江風烈朝二人點點頭:“都來齊了,請諸君隨我來。”

  從山頂往下看,是一片平緩的坡地,一條不寬的河流奔涌流淌,河面有一座石橋,橋頭有沙石鋪就的小路,小路蜿蜒向竹林深處,高墻土樓隱約可見。

  “那里就是白石坡陳家沖。”一個早早就被派來潛伏打探的黑鴉衛向伏在草叢里的群豪低聲指點,“陳賊就在那座莊院里,一直沒離開。”

  “你怎知沒離開?”有豪杰發問。

  “他的親衛隊一直都在,不時出來巡察。”

  “牯牛嶺、白水峒、松子坡三寨人馬皆已按計劃就位,雙溪寨兄弟也將在半個時辰后抵達。”江風烈分別朝四個山峰點了點,“扼住此四個山頭,賊人勢必無路可逃。”

  “好,這下這賊子跑不了了。”群豪一個個興奮得摩拳探掌。

  唯黃賢捻須皺眉:“某有一事不明。”

  江風烈道:“黃兄但言無妨。”

  “陳懿早前是盜匪,縱掠四方,如蚊吸血,何處有錢糧便侵略何處,便出現在此亦不足怪。而如今他是元軍的銀牌千戶,新附軍統領,無軍令不得擅自行動,為何會出現此地?”黃賢目光閃動,“須防有詐。”

  這樣一說,還真有道理,群豪面面相覷。

  江風烈與江宗杰交換了個眼神,默默點了下頭。

  于是在這樣場合很少開腔,總是沉默的黑袍江宗杰拂了拂黑袍粘著的草莖,緩緩開腔:“某知何故。”

  黃賢雙眉跳了一下,想問“既然知道,為何不早說”,但說出的話卻是:“愿聞其詳。”

  “陳懿來此,為的是他藏匿的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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