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二位大爺走在小路上,秦昆聊起了巴黎的事。
關于大戰,只字未提,只說了卡特、赫爾女王、范海辛、流浪騎士西西弗里的一些瑣事。
左近臣連連點頭,他在歐羅巴待過很多年,知道秦昆能從容地聊起這些人,實力上多半是不遜于他們的。
而且看起來秦昆和他們還處的不錯。
“行了,你隨便去轉轉吧,沒事過來串門。”
左近臣推著葛戰走遠后,擦著葛戰的口水道:“現在放心了沒?給你說了他沒問題。”
葛戰咧嘴傻笑,忽然臉上挨了一巴掌。
傻氣消退,葛戰轉頭,殺氣畢露:“西洋鬼子,你找死嗎?!”
左近臣攤開手掌:“有蚊子。”
“你……”
左近臣把葛戰腦袋轉了回去,葛戰氣鼓鼓地不說話。
左近臣偷笑,然后大笑,笑聲回蕩在湖畔,沒一會,葛戰也笑了,撓了撓臉頰,笑的格外開心。
韓垚、王乾、楚千尋、李崇、崔鴻鵠、柴子悅一群人泡在李崇的度假酒店。他們聽著崔鴻鵠聊著大戰時的瑣碎片段,崔鴻鵠是最晚死的,記憶最全,但他似乎也忘了很多東西。
“總之我依稀記得當家的去弒神了……”
弒神這倆字一出,成熟不少的崔鴻鵠一下又被打上中二少年的標簽。
“兄弟啊,讓你聊細節,不是這些狂拽酷炫的錯覺。”王乾吐槽。
崔鴻鵠細節一點想不起來,就幾個詞匯翻來覆去地提,王乾撇撇嘴:“胖爺最后那張符不應該救你,應該早早把大小姐保下。大小姐本我永固,肯定記得比你多。”
崔鴻鵠臉頰醬紅:“那你去問聶師兄啊!聶師兄活到最后了,記憶沒缺失。”
王乾更不屑了:“別提了,聶胡子那家伙關于大戰只字未提,昨天我們幾個聯合起來制住他,大小姐看不到他因果線,只能靠柴師妹催眠,讓他自己說。結果這家伙說了倆小時水患防治、河道疏通工作,這人已經沒救了,我覺得是喝酒把腦子喝傻了……”
李崇深有同感:“聶雨玄就是被我爸從小縱容的,慣的毛病。”
這刀子捅的,怎么感覺你是嫉妒呢?
王乾斜眼看著李崇:“他人呢?”
李崇道:“媳婦和孩子來了,他一家和那頭熊開了兩間湖景房,宅著呢。”
一排獨立的湖景房,是山莊svip的房型,李崇和楚千尋合資修建的。
陽臺的泳池不遠,就是白湖了。
聶胡子一家泡在水中,中元節的月亮很遠,小夜燈讓氣氛變得旖旎,貓姐陸淑嫻一身泳衣惹火性感,趁著孩子在看動畫片,聶雨玄不斷占著便宜。
貓姐嬌嗔:“隔壁泳池的熊還在呢。”
一頭巨熊,泡在隔壁泳池,寂寞,孤獨,但智慧的眼中,全是老道的經驗,它覺得這片湖泊的治理并不健全,如果讓他出馬,他會設一道泄洪渠,萬一哪天暴雨,湖水水位漲起來,也不至于淹到這片湖景房。
似乎一下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
巨熊決定,到時候回無妄國,就動手發展水利事業!
等等……
巨熊猛然意識到,無妄國缺水啊。
事業心遭到重創,巨熊仰面倒在水池里……天下之大,竟無用武之地!何其悲哀?
湖景房稍偏一些的次級房型里。
一處公共泳池,泡著源間的大和陰陽師。
三木如意、下村石岡、源野遲等等幾人,還有一些游客盯著三木如意咽口水。
他們被秦昆抓來后,李崇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他們收編打工了,不過待遇也不錯。這段時間湖景房落成,他們也搬到了此處,一邊維護著靈異小鎮的日本風景街,一邊在李崇手下打工。
秦昆弟弟秦亮、韓垚哥哥韓淼今天干完活,也泡在公共泳池里。
李崇把御仙庭交給秦亮打理后,秦亮忙的焦頭爛額,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主動請辭,最終還是到了溫泉山莊酒店,繼續當李崇的司機和保鏢。
韓淼則成了園藝總監,上個禮拜剛過了二級園藝師考試,讓一群人刮目相看。
二人現在關系很好,職位不高,但也算得上李崇的心腹。
從池子里出來,秦亮道:“淼哥,今天小鎮有活動,去轉轉嗎?”
“好啊。”
來到靈異小鎮,二人感慨這里的熱鬧。
秦亮是親眼見證了小鎮一點點建成的,能把這半邊野湖、荒村開發成如此熱鬧的旅游區,還招來不少劇組入駐,簡直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今天的游客很多,唯有南洋風景街沒對外開放,一些劇組在這里拍著片子,秦亮和韓淼站在圍觀的人群中,秦昆也在人群另一邊。
他看見了亮子和韓淼,沒去打招呼。
南洋風景街里的導演是老朋友張平,張導也不知道又操刀什么影片,看起來很嚴格,曾經那位奶油小生秋茗也成了張導的御用演員,在片場很敬業。
秦昆笑著走出人群。
路上,秦昆帶了杯冰飲、一包炸雞。坐在湖畔放燈區休息。
吃喝完畢,手中骨灰壇出現,意識深入其中后,秦昆發現自己將壇底看的清清楚楚。
十死獄最底,城池早已修好。
收容了無數因果絲之后,這里的人也飽滿了起來。
秦昆發現這座城池有些光禿禿的。
意識捻起十一個神像的腦袋,懸掛城墻邊上。還有一些獸鬼、異神,腦袋都成了十死城的裝飾品。
一下就宏偉了許多。
一些歐羅巴收容的大鬼,在主城建好后就沒了約束,而且開始跟一些人起了沖突,他們抱團,開始在主城邊修建了一個要塞。
秦昆隨即用出艮術,讓另一邊的大地隆起,變成了一座山。
“一些家伙的因果絲里,還留著徐法承的雷術啊?”
這也是一個很好的裝飾品。
秦昆把雷絲懸在那座山的上空,山開始有了活力。
神罰天城!配得上這個名字了。
意識捻起一個狐女的因果絲。
狐女的因果絲掙扎。
“你太過頑劣,我又不想滅掉你,你還是繼續在這里待著吧。”
秦昆說罷,身邊忽然出現一個不速之客。
秦昆轉頭,上一代狐神?
靈異小鎮,一個女人目光復雜,站在原地:“秦上師,你贏了。”
秦昆輕笑:“所以呢?”
女人低著頭:“我愿替女兒受過。”
秦昆唏噓:“不找涂山氏的麻煩了?”
“青丘沒了,涂山也沒了,連那個再沒回來的負心人都沒了。我沒什么生趣了……”
或許哀莫大于心死。
幾千年的怨念,在看見所怨的人早已不在之時,那些怨又算得上什么呢?
“想好了,這是你選的。其實我并不準備找你麻煩。”
世間因果,自有定數。
秦昆不是仲裁者,不是主宰者,他的精力,做不了很多事。
該放下的,他都能放下,包括這只狐貍。
“我想好了。”
狐神說罷,投身進入骨灰壇中。秦昆意識俯瞰壇底,搖頭唏噓,掐去了她關于出來后的記憶,把她放入那座山中。
狐女云露的因果線也被掐去大半,還原了幼年的模樣,放在山里。
隨后……作為原住民的海奎因,也被他重新放回了里面。
這些流放者,秦昆沒有抹去,讓他們繼續在里面活著,也是自己為數不多的仁慈。
秦昆仿佛在玩一個模擬經營游戲一樣,布置著這里,樂在其中。
“這里怎么還有諸神的黃昏殘余下力量?”
秦昆感受到骨灰壇里結界殘余的力量,讓許多投機取巧的因果人物占了很大便宜。那殘余的力量滲透這些因果線中,大多是他們吃掉的巴黎群眾體內那些保護他們的金光。
這金光不是因果線,而且成了法則的一部分,秦昆不能帶出骨灰壇,只能留在這里,可他為了平衡十死獄,秦昆于是把那些金光拔出,匯攏起來,那金光變成了一段懵懵懂懂的意識形態。
“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
“可您賜給了我意識……您需要我做什么嗎?”
秦昆一愣,有一瞬間,他覺得這個家伙的感覺很像‘天諭’,兩種生命形態非常類似。
“你能做什么?”秦昆反問。
那意識形態道:“我能讓這里的家伙,變得更強。我是護佑金光,只是被這些惡魔宿主吞下后,又沾染了他們的因果,我能讓這里的人去他們的本位世界歷練……”
這……
秦昆瞳孔一縮:“你……有名字嗎?”
“我沒有名字,請主人賜名。”
“你的一切起因,誕生于諸神的黃昏,就叫‘暮’吧。”
“墳墓的墓?”
“不,日暮的暮。”
“謝謝主人賜名。”
“不用謝我,但你現在不能出現。”
“那我該什么時候出現?我的存在必須是有意義的,否則會崩散,繼續回到他們體內。”
“在這座山、這個要塞、這個城展開一次驚天大戰后,你才能出現。在此之前,你沉睡在這里的金霞中吧。”
“明白了。”
那意識形態消失。
這一刻,秦昆發現了骨灰壇的不對勁。
暮神為何是此刻誕生的?
再看十死城中,這里包括自己原先在十死城得到的因果線、白神、狐神等等戰敗神祇身上的因果線、大戰殘留的因果線、鬼王大軍的因果線、諸神的黃昏前七天那些因果線、還有他們因果線中的分支,已經數不清了。
在這些人中,秦昆極目搜尋,竟然找到了三個身影!
大祭司、先知、圣騎士。
他們沒死?
不僅沒死,他們這段因果并不是自己收容進來的,而是被別的人接進來的!他們身上的氣息,感覺很像剛剛的暮所帶的。
怎么會……
秦昆被這一幕搞的措手不及,開始尋找著那兩個黑袍人。
沒有!
沒有馬蜀博和另一個被赫爾女王冰封的黑袍人!
再次感知,發現有一道極其隱秘的因果線,在無法琢磨的維度中,恰巧接到此處。
那種感覺只能讓他感知到,并不能讓他改變!
是巧合嗎?
這是陪天狗的因果線?是十死城的因果線?為何不可捉摸?
如果現在才是十死城的開始,豈不是說這些人……
都……
還活著???
秦昆發呆之際,十死城已經開始有了他們的規矩。
錯綜復雜的位面世界的人匯集在此,讓這里的風格變得不倫不類。
非中式,非西式。
那些人開始順勢發展,并且率先找到了讓自己保命的方法!
他們在血神殘留的因果中,找到了陰曹血漿。
并且一部分人將其囤積起來,成為了這里的硬通貨和法則獎勵!
接著,為了壯大自己,掠奪別人身上的因果,開始了pk。
他們自己建造了pk臺。似乎潛意識里受到終極之戰的影響,pk臺和最終一戰的生死臺極其相似!
然后一個又一個身影出現,同時暗中不少勢力凝結,十死城開始了自由發展階段。
他們爭奪街區地盤,匯攏勢力,運用法則,構筑等級,同時交流、傳播秘術,自一條不知道是誰身上掉落的因果線,化為黃金王后,之前感知到的那條無法觸摸的因果線又一次清晰了起來。
秦昆渾身一抖。
這根線連到了少年黃金王那里。一個金發少年出現在這違和的惡魔之城。
連到了沙僵那里,一個名叫瓦西卜的弱小僵尸復活,出現在了這里。
連到了一個半蝎的少年,一個食人族,等等等等……
錯亂的時空匯聚在此,秦昆看見十死城中最隱秘的地方,先知、圣騎士、大祭司被一個黑袍人帶入地下,消失不見。
他想去拽那個人的因果線,竟然拽不到。
秦昆意識從十死城里抽出。
他這才明白……馬蜀博說的輪回是什么了。
空坐良久,許久不抽煙的秦昆點燃一根煙,隨著煙霧慢慢燃燒。
然后,不知為何,情緒慢慢消退。
即便這是輪回和新的開始……那又怎樣。還是會出現一個我,繼續披荊斬棘,解決這一走來的麻煩。
秦昆輕笑,慢慢抬起頭。
面前,河柳搖曳,放燈區里,一盞盞水燈被放入湖中,沿著水流而下。
施孤七月半,祭祖有三節。
施舍孤魂野鬼的七月十五日,游客們祭祀著懷念的人,祭祀著祖宗,祭祀著無人問津的孤魂野鬼,寄托著哀思之余,也暢想著未來。
“祖宗保佑——萬事吉祥——”
“諸邪退避——兒孫自強——”
“水燈放完,放天燈咯!”
“三、二、一……”
一盞盞天燈,飄搖而起,匯集在白湖上空,仿若歲月長河,繁星璀璨。
本書完 ------題外話------
可以撒花了 6年前6.29日,敲下第一個字,到現在,好長啊。
差不多所有主線的鋪墊都用上了,很開心。
稍后寫一些感言吧,打出最后三個字時,情緒太多,也不知道怎么表達。
先感謝一下諸君相伴至今。
嗯,一會見。或者明天見,我需要平復一下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