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就是黃昏,這種日子對于畫家來說可能不錯。
蕭瑟感適合刺激靈感,末日挽歌的景色,怕是畫家們追求的孤獨,只是作為童話作者,卡特很不喜歡。
“安士白,這座城市還有幾天會死?”
“還剩5天,大人,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屆時我們可以好好嘲笑一番教廷。”
安士白說完,卡特滿意點點頭。
教廷不是喜歡救贖嗎,他倒要看看這種局面怎么才能救活。
距離諸神黃昏還有5天,卡特很悠哉,聽說海姆冥界那位比自己還臭名昭著的女王赫爾都被請來了,卡特專程換好衣服,驅車相見。
東郊,拉雪茲公墓不遠,一處莊園里。
非常幽深的莊園,被幾個農場包裹,最里面靠山的地方有一處古堡。
一下車,一股不友好的氣味就撲面而來,卡特鼻子皺了皺,望向莊園的保鏢道:“你們這群骯臟的巫妖,還真是不討人喜歡。”
旁邊,如果有其他人在場的話,會覺得卡特說話有些莫名其妙,因為在場幾個保鏢既不像保鏢,也不像巫妖,活脫脫幾個機車黨。
巨錘提在手里,胯下摩托轟鳴,為首的人戴著墨鏡,挺著胸脯擋在卡特面前,卡特掩著鼻子,旁邊的安士白輕輕一推,就將他推開。
“趕緊滾開!大人不喜歡你們身上的味道,我更討厭!”
卡特徑直走向別墅里,一層,幾個不知廉恥的巫妖在尋歡作樂,粗野的原始氣息彌漫,卡特視而不見,來到二樓后,被兩個手提獵槍的巫妖擋下。
“站住!”
卡特站定。
“女王在里面休息。”巫妖面無表情。
安士白活動著脖子和手腕,準備理論一下,卡特也不急躁,還好發現二樓的味道終于沒有那股臭肉的刺鼻之氣,便在門口沙發上坐下。
“大人是抽身來見赫爾女王的,你們最好進去通報一下,我們時間很緊。”
安士白說完,發現兩個巫妖沒理他,一把拎起那巫妖的衣領,“我說話你沒聽見嗎?”
巫妖低頭白了他一眼:“想死的話,自己去。”
安士白推開那巫妖,也坐在沙發上。
“大人,看來海姆冥界來的人不少。”安士白頓了頓,“剛剛那兩個巫妖,并沒受到我的干擾,想必是公爵之流了。”
“嗯,赫爾一向喜歡排場,既然出行,用巫妖貴族當保鏢也很正常,要不然不足以凸顯她的地位。”
卡特說著,安士白撇撇嘴。
忽然,卡特道:“那無妄國是不是也有僵尸來了?”
安士白搖搖頭:“不清楚,我們的人已經徹底聯系不上了,所以情報中斷,現在城里能聯系的只剩阿撒茲勒、桑楊沙了。說到阿撒茲勒,那小子還整日湊在范海辛身邊,倒是殷勤。”
卡特微笑點點頭:“阿撒茲勒終究不能一直躲在暗處,跟范海辛多多接觸是好事。將來走在陽光下,還得靠范海辛點頭。”
“可我們已經把圣魂教交給范海辛了,不用繼續再討好他吧……反正只是互相利用。”
“利用?我怎么不覺得?”
安士白別過頭去,教宗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歡做虧本的買賣,既然是利用,讓范海辛成為教宗已經算吃虧了,范海辛肯定會趁機清除一些他們的勢力的。
二人等了一小時左右,終于,大門打開,兩個保鏢道:“女王請卡特大人進去。”
走進門里,排場很足,像是中世紀宮廷一樣。
長桌子,銀燭臺,點著蠟燭。
“既然不請自來,我就不用設宴招待你們了。卡特,好久不見。”
一個女巫妖坐在首座,青皮膚,有腐爛的傷痕,卻被鮮花遮擋,那些鮮花似乎縫在皮膚上的一樣,可能只為遮住下面丑陋的疤痕。
赫爾很美,具體的說應該是很有女人味,起碼半個身子很有女人味。另外一半用華麗的衣衫遮住,不知道里面是干癟的皮膚還是白骨。
僅從她露出的身子來看,身材惹火,而且不懼暴露,旁邊幾個面容姣好的男性巫妖可能是她的情人,見到安士白后,赫爾眉頭不經意一挑,讓安士白后退幾步。
卡特這才笑道:“尊敬的女王陛下,您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請原諒我冒昧打擾。”
“你我是熟人,不用太過客氣。卡特,你說吧,來這里有什么事嗎?”
“只是過來看看女王的實力如何,您知道幽靈議會這次遇到了不小的麻煩,我不忍心看見范海辛焦頭爛額,便把圣魂教交給了他用。依照以往幽靈議會對我們的態度,這次他肯定會清洗一批我可愛的信徒,這些損失,我想從您這里補回來。”
開門見山,氣氛一冷。
卡特說的彬彬有禮,赫爾女王身邊,那些情人紛紛站直了身子,面色漸漸陰沉。
從我們這里……補損失?
他們是情人不假,但也是海姆冥界強大的巫妖,面前這個人類居然想在女王這里拿回損失,是不是瘋了?
赫爾也是一愣,聽到卡特說的如此直白,忽然咯咯笑了起來。
“我喜歡你的坦誠,那你現在看到了,我實力如何?你有沒有把握把自己的損失從我這里補回去?”
卡特莞爾如同紳士:“女王依舊是天災級的巫妖,實力很強。所以我退一步吧,我需要在您這里討要一部分巫妖,當做血魂騎士,您給我200位侯爵就好。”
200人?!
還是侯爵級的巫妖?相當于紫僵啊!
海姆冥界上次合鏡后低級巫妖損失慘重,總共也沒剩下多少侯爵級的巫妖,那可都是后備力量。
赫爾笑容褪去,一手撐著腦袋:“也就是說,你有把握打贏我?”
卡特苦笑:“女王陛下,您為什么會認為我會跟您交手?我只是要些人維持圣魂教的正常運轉。”
赫爾忽然手掌一翻,一個人形虛影浮現,一指戳入,安士白猛然覺得渾身不對勁。
呼吸有問題,皮膚也出現了潰爛,眼睛模糊,身上發燙,他看著手上的癥狀,難以置信道:“瘟疫……”
安士白倒在桌上,想忍住不抽搐,可惜忍不住。
卡特不慌不忙拿出一張紙。
撕拉——
干脆利落,赫爾周圍,七個面色不屑、看好戲的情人被撕成兩半,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
赫爾猛然站起,拍著桌子。
卡特茫然道:“當然……是殺他們啊……”
地上的巫妖驚恐,從沒見過如此邪術,他們生命力強大,還在地上爬著,赫爾的手指終于從虛影小人中抽了出來。
安士白死里逃生,大口呼吸起來。
“我答應你。將他們恢復。”赫爾面容肅冷。
卡特溫和一笑,走到赫爾身邊,附耳道:“這個我真做不到。抱歉女王陛下,請您莫生氣,畢竟我殺掉你也像殺了他們一樣容易,別惹我好嗎。”
卡特輕輕親了一口赫爾的臉蛋,轉頭離開:“就這么說定了。200人,一個不少!作為禮物,我會把桑楊沙送過來當你情人的,相信我,那是一個棒小伙,圣魂教的圣女們給我投訴過很多次了。”
赫爾:“……”
她早就聽說卡特是個瘋子,這個人誰都敢招惹!
看似平平無奇一個邪棍,他特別喜歡跟危險的人打交道。甚至……活到了現在。
“卡特,你會后悔今天的魯莽!”
卡特轉頭,笑的人畜無害:“別這樣女王陛下,圣魂教是您永遠的朋友,答應我,不要為了這些雜碎傷了你我之間的和氣。”
卡特走了,氣氛壓抑。
地上,赫爾女王再回頭,發現七只巫妖都完好如初,并沒有被撕成兩半的樣子。
她微微錯愕,蜃術?
只不過那七只巫妖似乎受到了障礙創傷,控制不了半邊身子了,他們劫后余生,紛紛松了口氣,只是發現自己變成了廢人,又再次咆哮起來,詛咒著遠去的卡特。
安士白直至坐到車上,還有一種不真實感。
“我剛剛險些被殺了?”
卡特點點頭:“赫爾是天災級的巫妖,輕易殺了你很正常。她拿手的就是瘟疫巫術,況且這一代的赫爾當年就是死在黑死病中的,對于瘟疫,可能比任何一代赫爾都了解的透徹。”
“那她是怎么活過來的?”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曾被埋在北歐的冰原裂縫中,若不是她曾照拂歷代圣魂教后人,我也想將她解剖了研究一下。”
距離諸神的黃昏還有5天。
秦昆昨日尋找暮神未果,晚上徐法承、妙善、莫無忌都沒回來,也聯系不上,他覺得這陣子事情有些繁雜。
這個城市,越來越像一個繭了,千絲萬縷的線將他們束縛,無法掙脫,似乎真的得等最后一刻,勝利者才能破繭而出,離開這個鬼地方。
醒來,外面依舊是黃昏。
現在時間過得很快,相當于每一天都少一半的時間。
好在睡眠時間也只需要一半,就能元氣滿滿。
“秦師兄,今天還要出去嗎?”
酒店樓下,朔月問道。
秦昆點點頭:“有事嗎?”
“昨晚徐法承三位師兄沒回來,我擔心你出去有危險。”
“無妨。”秦昆不覺得徐法承幾個會被殺掉,就算殺,也不會這么無聲無息。
“還有……”朔月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三個朋友,陷入沉睡了。”
海奎因、法尤坦、嬰母三人,保持著假死狀態,秦昆已經見過了,他說道:“難為他們了。”
朔月張了張嘴,沒有說話,旁邊,趙峰走來,輕笑道:“秦黑狗,難為他們?別鬧了,難為的應該是我們。”
秦昆沒聽懂:“阿驢,怎么這么說?”
阿驢?
趙峰氣的臉頰一紅:“以后在朔月師妹前請叫我趙首座,你也是扶余山當家的,怎么這般沒禮數?”
秦昆點了根煙,鄙夷望去。
合著你叫我秦黑狗就算有禮數啊?
“少廢話,說不說,不說我走了,還有事呢。”
趙峰攔住秦昆道:“行吧行吧,我照實說,事情呢是佛海發現的,他感覺你那三位朋友快撐不住了,似乎要殺人。”
秦昆一驚:“當真?”
佛海一直被眾人忽視,但秦昆非常相信佛海的判斷。在印度時,他就看見佛海奪了佛輪,晉級超一流,雖然只是一會,但也證明瘋和尚的潛力。
“自然當真,我從沒見佛海那么嚴肅過。現在這家伙天天看著你三個朋友……”
“找些時間讓他們走吧……”
“他們會殺人的。”
秦昆苦笑,放了朋友會殺平民,留著他們會餓死,先知和教廷大祭司還真是給自己出了個大難題啊。
真特么操蛋的局面。
“他們哪天真忍不住,在這里就殺了。你們攔不住他們。”
秦昆覺得累了,不如毀滅吧。
汽車離開,趙峰看向朔月:“他是不是看不起我們仨?”
他指的正是他、朔月、佛海。
趙峰覺得,一個石油大亨,一個艷婦,一個荊棘怪人,怎么都不算強吧?那石油大亨,他一招龍變能放倒仨。
朔月也有些不服,不過還是順從道:“聽秦師兄的吧,畢竟都是朋友。”
秦昆覺得,自從黃昏倒計時開始后,自己遇到的宿主就變少了。
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開車滿大街轉悠,一天都碰不見一兩個。
妙善、徐法承、莫無忌電話不通,聶胡子還是能打通的,聽聶胡子說昨天收拾了二十多個宿主了,黃泉級就有五個,有些疲憊,秦昆覺得哪里似乎有問題。
天眼洞開,滿城都是靈力波動,看不到具體的人,應該是被‘黃昏之境’某些法則屏蔽了,畢竟這也是陣法之一。
見不到那些宿主,秦昆索性也不找了,自顧自地開車瞎轉悠起來。
城東南,比較偏僻,這里距離郇山隱修會不遠,秦昆將車停在路邊,坐在郊外一處農場門口發呆。
“主子,在想什么?”
身后,牛猛出現。
秦昆回頭:“你怎么出來了?”
“我聞到一股同類的味道。”牛猛悶哼回答。
秦昆環視四周,發現沒有陰兵鬼卒啊,結果發現農場里,幾頭牛懶在溜腿。
大晚上,那幾頭牛似乎吃多了,不愿回棚,秦昆無語收回目光:“行了,我就是瞎轉轉。”
“最近沒有惡仗啊,兄弟們有些技癢難耐。”
秦昆覺得也對,這次出來給鬼差們說是解決麻煩的,這都來了多少天了,鬼差摩拳擦掌,都沒派上用場,估計忍不住了。
“算了,這次對手可不是小角色。”
秦昆盤算了一下鬼差的戰力,覺得還是不要放出去的好。
黃泉級宿主對付鬼將是沒問題的,有些強者甚至對上鬼王都是可以輕松宰掉,萬一派他們出去偵查,被宰了一個兩個,自己可就虧死了。
這是自己供養多年的鬼差,已經有感情了。
“哦,好吧。”
牛猛消失,秦昆忽然覺得那牛棚有問題。
他從小也是在農村生活過的,知道牛一天也就睡一兩個小時,晚上挺精神的,但那些牛明顯不是精神,而且還有些驚恐。
牛棚難道有一些它們不喜歡的家伙?
秦昆徑直走了過去。
牛棚里,味道倒是不大,看得出農場主對這些牛都是悉心照料的。
木欄被撞破,散落在地上,周圍是雜亂的干草。
面前倒著一頭牛,幾只僵尸咬在牛脖子上喝血,滿身都是血。
秦昆過去時,他們還沒有察覺。
“參領大人,這沸血真好喝!”
“是啊大人,我們好久沒喝過熱騰騰的血啦!”
“跟著大人果然有福啊!”
一圈人在吹捧,為首的僵尸一身清朝官服,扎著辮子,聞言將辮子一甩,冷笑道:“這算什么!老子前些年跟秦上師打到北歐的時候,還喝過狼血呢!冰原狼的血,入口就帶著極北的凜冽,刀子似的從喉嚨里流入胃里,后勁上來直沖頭頂,真乃當世美味也!老子當時就覺得,哪怕我實力平平,這一口下去,熊都能挑翻咯!”
一圈僵尸羨慕不已。
有一只僵尸警惕道:“大人慎言,這次樓蘭有大人物過來,莫犯了太陽王的忌諱。”
那參領聞言一拍腦袋:“我糊涂了,好了,都趕緊喝。一會還要見幽靈議會的西夷人呢。”
“哦?見西夷人干什么?”
“嗨……不是說了嘛,那群西夷人許給我們一處出海口。要不然誰勞什子跑來這地方助拳?他們死活關我們屁事。”
參領說著,猛然看向幾人。
“誰剛在說話?”
幾人搖搖頭,表示沒人說話。
參領暗道不好,忽然間,牛棚角落,打火機聲音響起,一個人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小賊,敢套你李爺爺的話!找打!”
參領突然飛起,竟然是飛僵的實力!
就在他即將抓到對方面門時,被一只手死死握住,不能寸進。他凌空飛腿掃去,對方將他輕輕一拽,那銅柱一樣的鐵腿踢碎了旁邊的木欄。
“手上功夫還挺硬!”
參領腹部鼓起,一口尸氣就要噴出,發現對方先發制人,一口煙吐在他臉上。
秦昆笑呵呵道:“李參領,最近風光了,朝服都換成三品豹子的了?”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參領一愣,立即和腦海中的故人對上,一口尸氣急忙咽了回去。
“咳……咳咳咳……呀!秦上師?!小的可想死您了!剛剛失言,失言哈哈哈……”李參領拎著馬燈一照,果然是秦昆!
他死皮賴臉笑著,摸出一包煙,“秦上師,來一根?”
“抽著呢。”秦昆揚了揚手上的煙,“這是升官了嗎?這身衣服比以前的好看多了。”
李參領羞赧:“哪有,縣城衣服店出的新款,我順手就拿來穿了……對了,您怎么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