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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三章,心狐照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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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陳村待了兩天兩夜。

  在祠堂戲臺遇見士兵的事只是一個小插曲。除了竇林外,沒幾個在意那件事,眾人多半在回味泥丸山的風景。

  很奇怪的小山,秦昆第一次帶他們上去時,見到了幾人合抱的迎客松,和能站許多人的棋盤,他們昨晚自己去的時候,那棋盤則大如籃球場,迎客松華蓋參天,壯觀的讓人不敢直視。

  仿佛原始森林一樣,身處其中,才能感覺到人類的渺小和大自然的龐大。

  可惜的是,他們并沒見到其他游客見到的仙人下棋,有些遺憾。

  晚上,泥丸山下,閻君箋燒完,一輛馬車駛來。

  秦昆以為自己燒錯紙了。

  錯愕的看著這匹違和的交通工具,怎么和以往遇到的不一樣?

  “滾龍骸,馳道開,千毒萬怨驅車來!陰陽路,邪柳栽,往返長眠鬼樓臺!千乘國馬夫劉二,見過秦爺!”

  車夫劉二半邊身子被刀從脖根砍到肋下,笑的陰森詭異,秦昆看見對方撓著傷口,身上皮肉翻卷已經生蟲,他瞇起眼睛,二指慢慢并起。

  “你在……嚇唬我的朋友?”

  車夫笑容僵住,盯著秦昆指尖的冷焰,額角沁出汗水。

  “小的疏忽了!但小的實力低微,晚上還得趕車,沒法一直隱藏死相,秦爺恕罪!”

  車夫冷汗直流,秦昆一沓冥幣甩了過去。

  “我雖不通千乘國鬼術,但怨毒驅車還是聽過的,錢拿著,收斂點,今天若是碰見個脾氣不好的,你死的透透的。”

  秦昆說罷,第一個進了車廂。

  劉二感恩戴德地擦著汗,一邊吸收冥幣,一邊將自己滲人的外貌遮掩起來。

  車廂外面看著不大,但里面別有洞天,所有人上來后都沒擠滿,秦昆觀察了片刻,發現竟然有陣法。

  ‘浩渺陣’?

  車廂里也能用這種陣法?有點意思。

  秦昆看見車廂鐫刻著符紋,居然是用符成陣之術,那布置這符陣之人,多半也是精通陣法的好手了。

  第二次坐靈車,竇林沒了先前的緊張,感覺到馬車行駛后,沒有任何顛簸,竟然比頭一次的氣包車還要安靜。

  兩天兩夜的采風,元興瀚似乎慢慢有靈感了,在車里打著草稿,畫紙上是泥丸山山頂的樣子,米太子在旁邊不吝贊嘆。

  “老師不愧是老師!”

  前段時間回來后,米太子就成了元興瀚的學生,看得出元興瀚準備把米太子當入室弟子培養,此刻聽到米太子吹捧,元興瀚瞟了一眼。

  “哦?何為先鋒?”

  “超時代的解讀,就是先鋒!”

  “理解角度還算獨特。”元興瀚點了點頭,然后又道,“不過你應該看到了,這就是寫實畫作,至于怎么被解讀,怎么被評價,都是外人的看法。你是畫畫出身,不難理解我的意思吧?”

  米太子點點頭。

  畫畫的,畫好自己的畫就行了,不用管那么多。

  一幅畫的意義是別人賦予的,畫里的靈魂才是自己給的。這就是主次分明!

  歷代大師,追求的就是專注完成一副好的作品,至于這幅作品會不會受到世俗認可、會不會給自己帶來名聲地位財富,那都不是作畫時該有的情緒。

  元興瀚的畫作就是普通寫實,只不過簡單上色后,畫中的靈魂就出來了。

  他認為泥丸山應該用藍綠色調,他認為棋盤應該用古銅色凸顯,他認為黑夜應該有亮光,他認為落葉能映出人的臉,這都是他賦予整張畫的靈魂。至于這幅作品會不會超過自己先前的作品,那都不重要。

  誰能定義專注狀態下的好與壞呢?

  涂萱萱也在寫一篇鬼故事,元興瀚的初稿也給她不少的啟發,二人在創作,霍奇則滿腦子都是改建自己的心理診所。

  他想把診所里改成巨大的家具和裝飾。人的心病往往因為期待,所以痛苦,想而不得,心意不順,才會有各種各樣的奇怪情緒侵擾思緒,如果病人在這里都感覺到渺小,才會覺得那些煩惱……微不足道。

  武森然聽著霍奇喋喋不休的說著自己的改建計劃,作為霍奇的鄰居,武森然覺得自己好像也能把私廚小院那么改,起碼飯菜量可以加大,推出點‘巨人套餐’什么的。

  嗯……得讓廚子研究一下超級鐵板大鍋飯和宇宙大燒麥了。必須讓食客感覺到自己的渺小,才會對美食有所敬畏。

  武森然的腦回路明顯跑偏了,但沒人知道。

  此刻李可靠窗托腮,看著涂萱萱的文字,提醒她可以加寫妖怪奇聞,畢竟那么恢宏的場景人跡罕至,但應該有人居住在那,比如妖精之類的,涂萱萱便停下筆,記錄起李可的建議。

  但這些建議全部記錄后,涂萱萱發現這完全不像是鬼故事……有些不倫不類的。

  車里每個人都在忙,除了他們,還有三個表情木然的男子,秦昆則坐在三人旁邊,琢磨起因果線來。78

  他現在不需要考慮存在的意義了,但得理解生活。

  因果線既然已經成生活的一部分,他就得學著運用這種東西。

  鬼矛‘玄穢’從掌心出現,秦昆現在感覺到這個能吞噬‘穢蠕’的家伙,絕對和因果線有莫大關系,甚至可能就是公孫飛矛留下的對‘因果線’的領悟!

  ‘因果絲纏太平雨……繞指柔化百煉鋼……’

  在三仙海國出海時,這是公孫飛矛的切口,秦昆端詳著鬼矛,這玩意又該怎樣纏雨,怎樣化鋼呢……

  幾人各自都在忙,秦昆旁邊的三個人眼神則慢慢變得驚恐。

  原因無他,秦昆身上慢慢逸散出可怕的陽氣。

  陽氣如火,人冷烤火會獲得溫暖。

  可是火如果太盛,就不是什么好事。

  幾盞茶的時間,一個背后血淋淋的男鬼忍不住開口:“這位爺……”

  秦昆轉過頭來:“嗯?有事嗎?”

  男鬼汗流浹背:“小的可能快燙熟了……”

  秦昆被打斷思緒很不滿:“忍著。”

  “道爺……收了神通吧……我就是出來串個門,沒害過人啊……”

  秦昆瞟了一眼對方的因果線,有很臟的分支,但整體來說還算干凈。

  他正琢磨到重要關頭,被打斷后也有些不開心,不過對面坐的武森然很仗義道:“秦昆!放他一馬吧,我請你吃一禮拜的飯。”

  霍奇一愣,低聲道:“秦導的事你摻和干什么?”

  霍奇覺得武森然管的有點寬了。

  武森然干咳道:“說實話,我頭一次看見滿面紅光的鬼。見他挺難受的,有些于心不忍……”

  眾人發現離秦昆最近的那個家伙,一臉撒手人寰的笑容,滿臉紅光,頭上開始冒煙了,整個人神志不清的憨笑著。

  這特么得多可憐啊……誰見過鬼被烤成這樣的……

  秦昆不滿歸不滿,在發現武森然很認真地遞來一張‘槐下私廚’一周免費券時,便收斂了陽氣。

  那只鬼感激地朝著武森然磕了個頭,武森然擺擺手:“起來吧,要不是你長得挺像我舅爺的,我也不會幫你。”

  霍奇提醒:“死人親戚不能亂認啊,他要是找借口冒充,纏上你怎么辦?”

  武森然一怒:“他敢,而且我舅爺還沒死呢!”

  車子停了兩次,又上下了兩批人,終于在一個小時后停了下來。

  “秦爺,地方到了!”

  車夫在回稟,秦昆又隨手丟了一沓冥幣,車夫納悶:“秦爺……剛剛賞過了……”

  “車里的符紋我照著畫了一遍,這是因果賬。”166

  凌晨,不到1點。

  眾人發現下了車是一處小河邊。

  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有幾只虛影在河里沉浮,膽大的會貪婪望著眾人,但沒有幾個上岸的。

  秦昆望著對面的山,雙目沉思。

  第二站,涂山。

  這里不僅是涂山,而且天眼發現,面前的河似乎藏著鬼城的入口?!

  秦昆試了試水,是普通河水,于是甩去水漬。

  涂萱萱以為這是什么奇怪的講究,連忙問道:“秦導,干什么呢?”

  秦昆朝她道:“今晚可能住不了陽宅了。”

  住不了……陽宅?

  竇林打了個哆嗦:“可不能住墳頭啊,我不是怕……是傷身體……”

  露宿野外,有時候睡帳篷里都會寒氣入體,翌日腰酸背痛,更別說墳頭了,秦昆自然不會把他們帶到那種地方,他沒有什么惡趣味。

  只是秦昆在河邊走了十來分鐘,又試了試水。

  這次,秦昆仍舊失望的搖搖頭,于是閉起眼睛。

  天上,一只豎眼睜開!

  天眼俯瞰,這里山勢奇特,峰谷頗多,有些地方地脈靈氣盤踞不散,論風水,不算上佳,但如果把山峰連綿起來,風水便是極惡。

  有人曾治了這的風水?才讓此地好了起來?

  秦昆在看山河走向,眾人在撈水沖涼,只有李可抱臂上前,與秦昆并肩站立。

  “在看什么?”

  秦昆閉眼回道:“山。”

  “古時大禹曾在這一帶劈山導淮,穩固水勢,這里山勢已斷,有什么看的?”

  哦?這風水是大禹斷的?

  能把大自然形成的極惡之地變為小吉的風水局,這位老祖宗果然了得。

  “你身上有股味道。”秦昆收起天眼,慢慢睜開眼睛,瞟向李可。

  李可挑眉:“什么味道?”

  “騷味。”

  李可掩嘴,一瞬間,嫵媚的神態讓旁邊的武森然臉頰通紅。

  “大武,看什么呢?”霍奇甩了武森然一臉水,發現武森然在看秦昆和李可聊天。

  武森然紅著臉收回眼神,好在現在是夜晚,沒人察覺。

  他只覺得剛剛那一刻,這個李可怎么比白文靜還要漂亮?

  李可自然發現了武森然剛剛的眼神,不過也沒理會,看向秦昆道:“秦上師鼻子真靈。再聞聞,我可能還有別的味道。”

  李可將胸往前一挺,前凸后翹的身材,秦昆只要低頭就能一覽無余,他沒什么心思欣賞風景,而是看向李可脖子上的細紋,附耳道:“年老色衰的味道嗎?”

  李可耳朵癢癢的,嗔了秦昆一眼:“哪有這么調戲人家的。既然秦上師發現了,我不妨明說,我是西岐的狐仙,當然,狐仙是關東的叫法,我們那里只是自稱得道的狐貍。”

  秦昆道:“你為何來參團?”

  “這條線和我要去的地方一樣,我不想路上遇到什么麻煩,就跟著你咯。”

  “跟著我?”秦昆輕笑,“跟著我就不會遇到什么麻煩嗎?”

  “自然,我們和長庚山是鄰居。李玨、李璞、李瑜那三個老頭告訴我,如果你不想找我麻煩,那么跟著你就沒人敢找我麻煩。”

  秦昆眉頭挑起。

  李玨?

  這不是去草原時古順子帶的李道長嗎?自己在地宮還救了他一命。他是長庚山的?

  李璞他知道,有一次和秦明去關中送水果,順帶把三仙海國的秦朝老鬼送回去了,路上就見過那個請他吃面的老漢。

  但李瑜……

  這廝誰啊?

  “我不認識李瑜。”

  “他俗家名字叫李存一。”

  秦昆恍然大悟。

  “原來是他。他們都是長庚山的……道士?”

  “是。這次我下山,也請示過他們,他們可都同意了。所以秦上師不會拿我怎么樣吧?”

  秦昆才管不了那么多。

  一只狐貍,愛哪哪去,她身上沒什么臭味,是個本分的,當然,動物得道后自然會本本分分,它們有時候自律的比道門的要求還嚴格,秦昆早就聽說過。

  “隨你。只是我挺好奇,你出來的目的是涂山吧?為什么?”

  涂山自古就是狐族居住,狐女神話從大禹治水的時代就開始流傳,李可回道:“沒錯。有位老祖宗回來了。召喚我們來此。”

  老祖宗?

  “涂山還有你的老祖宗?”

  “狐族之中,無論類別,只要活得久,都能被人尊稱為老祖宗。那位祖宗的年紀我根本聞不出來。她只給我寄了幾根毛發,我就知道非來不可。”

  在李可的認知中,老祖宗的召喚是大事。

  并且她補充道:“關東那位妹妹也會來。”

  狐貍精會盟,秦昆沒心思去管,不過聽到‘老祖宗’三個字后,他嘆了口氣,恐怕自己已經知道是誰了。

  “嗯,你既然有事,就去忙吧。”

  “忙倒是不忙,老祖宗正巧就在淮澤鬼城里,我看秦上師的目的也是來此,不如我為你們帶路?”

  哦?這里就是淮澤鬼城?

  “你會進城?”

  李可嬌笑:“我沒進過這里的鬼城,不過我能聞到老祖宗的味道。”

  說著,李可帶頭,返回了剛剛經過的一塊青石旁。

  “月至三更上……心狐照明堂……”

  “西岐李可,專程拜見老祖宗!”

  青石半截沒入水中,在李可盈盈一拜后,下一刻,居然光滑如鏡。

  但鏡子里,并不是李可的面孔,而是一處鬼火通明的街道。街上人聲鼎沸,夜晚似乎正是他們活動的時候,顯得格外熱鬧。

  身后跟來的幾人使勁揉著眼睛。

  這石頭里……怎么還有一座城啊???

  李可徑自走入石頭中,如入水波,漣漪蕩開,消失不見。

  石頭里的街道上,出現李可的身影,她回頭望來,朝幾人招了招手,秦昆當先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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