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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7章 第一個辭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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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濤的意思很明白,皇家銀行的事,他來承擔,壯士斷腕,棄卒保車,將這件事與傅昌宗切割。

  傅昌宗看著傅濤如此,眼神里也有不忍。

  他這個兒子讀書不行,性子也有些軟,爾虞我詐的官場不適合,但做事勤勤懇懇,十多年來任勞任怨,不曾抱怨,小心謹慎的也不曾犯過什么大錯。

  傅昌宗眼神的落寞忽然消失,閃爍著厲芒,冷笑道:“還沒到那個時候!真當為父這么多年官是白做的!他們想要問下臺,也不掂量掂量他們的斤兩!”

  傅濤嚇了一跳,道:“父親,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再有動作,否則會被盯上,再難善了!”

  傅昌宗看了他一眼,沉聲道:“這件事為父自有計較,你去吧,好好整頓皇家銀行,其他的,為父來處理。對了,皇上那邊的信也不要寫了。為父低調了十多年,還真當我傅昌宗是沒牙的老虎了!”

  傅濤看著有些發愣,他們父子三十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傅昌宗如此鋒芒畢露。

  傅昌宗沒有與傅濤多言,接著酒傳令刑部尚書鐘陽生來見他。

  這個時候的刑部,大衙門內一片肅殺,最近半個月,他們接到的舉報信堆滿一間房,數十個人埋頭清理。

  楊錦初剛剛調任刑部,此刻看著一封信,面色不動,眼神里都是痛苦掙扎之色。

  一個文吏匆匆趕過來,道:“楊大人,尚書大人不在衙門,傅閣老傳召。”

  楊錦初神情平靜,淡淡道:“嗯,我待會兒就去。”

  文書應了一聲,又快速離開。刑部太忙了,有太多案子要處理,單單南直隸傳過來的就足夠他們處理到明年中。

  楊錦初回到班房,坐在椅子上,表情默然一陣,還是拿起筆,打開一個文本,抬頭赫然寫著:辭官書,三個大字。

  他快速寫了一百多字,等了一陣,合好,揣入懷里,出了班房,道:“準備馬車,入宮。”

  馬車帶著楊錦初,壓著積雪,不快不慢的趕向內閣。

  外面冷風吹入馬車內,楊錦初面上一直面無表情,眼神卻悵然,落寞,感慨,又仿佛瀉了口氣,帶有笑意。

  不多久,傅昌宗班房。

  傅昌宗看著他面前的辭官書,抬頭看著他,平靜的道:“你應該知道,皇上,孫閣老都很看重你,不出意外,十年內你入閣是必然的,這么大好前程,為什么要辭官?”

  楊錦初比他還平靜,沒有說話,從懷里遞過另一封信。

  傅昌宗接過來,打開一看,面色一滯。

  這是一封‘驅逐信’,是楊錦初兄長寫的,信中的大概意思就是楊錦初為求榮華富貴,毫無氣節,附和孫傳庭這等佞臣,倒行逆施,顛覆祖宗社稷,不忠不臣,不仁不孝,為楊家列祖列宗蒙羞,要將他剔除楊家族譜,與楊家再無關系。最后還祝楊錦初飛黃騰達,榮耀后人。

  這樣一封信,在這個時代,足以讓任何人投鼠忌器了。

  如果楊錦初繼續留在朝廷,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別說族內,就是陌生人都會吐一口吐沫。

  是真的會被吐沫淹死!

  家里兒孫自然也會蒙羞,羞于見人,稍有一點的氣節的婦人都會拿出一張休書,言道:君有前途,賤內難同,今日請君賜予休書一封,以告家中父老。

  如果不肯給休書,婦人一般會帶著孩子直接回娘家。

  這樣人,別說朝廷,即便是大街上,還有何臉面?

  傅昌宗自己一身麻煩,看著楊錦初,輕輕搖了搖頭,道:“家國社稷終有兩難全之時,這封信我先留著,你隨時可以拿回去。”

  楊錦初抬起手,深深而拜,道:“謝大人。下官半路而逃,無顏面對同僚,請大人不必挽留。”

  傅昌宗神色復雜的點點頭,道:“無需灰心,等云開月明之后,皇上定會召見你回來。”

  楊錦初面上露出微笑,道:“下官也相信這樣的日子不會遠。”

  即便楊錦初在笑,但眼神,臉上的落寞還是清晰可見。

  他們都知道大明的問題在哪里,也知道了解決的辦法,但這件事太難,難的即便到了現在也不知道能否達成,時間還要多久,面對各種各樣的壓力,他們能選擇的并不多。

  傅昌宗看著楊錦初離開的落寞背影,目光復雜。

  楊錦初是今年第一個主動辭官的侍郎,也是孫傳庭南下后的第一個,在朝野造成的震動還不知道會有多大。

  傅昌宗想了想,還是拿著他的辭官書前往孫傳庭的班房。

  楊錦初的辭官,孫傳庭沒有允準,但是給他放了大假。

  這也也算讓他對家族有個交代,留住清名,將來復起也不會被人詬病,算是無奈中的保全之策。

  但一個侍郎的‘辭官’,還是掀起了不小的波瀾,激起了朝野反對聲的浪潮,更多的壓力撲向以孫傳庭為代表的朝廷。

  重修《熹宗實錄》是翰林院一些編修提出的,原本這種聲音很正常,是基于對萬歷以來的各大案進行一個‘歷史定位’,這件事也一直在做。

  但隨著孫傳庭要對祖法進行改革,激怒了不少翰林院的大家。

  現在的翰林院聚集了眾多的大儒,是朱栩多年準備,囊括進來的。他們德高望重,陡然一發聲,士林都要抖三抖。

  原本打算對一些大案進行梳理,對一些疑案進行定論的人,立時被利用,裹挾,成為反對孫傳庭的輿論先鋒。

  翰林院有編修的能力,卻沒有權力,因為翰林院現在算是大明的‘文學院’,可以承接來自禮部的任務,卻沒有決定權。

  因此,最終的壓力都集中在禮部。

  禮部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壓力極大的部門,沈珣頭發都白了不少,尤其是最近一些日子。

  天天有一些長輩級的大家來跟你講道理擺事實,只能聽著,還不能反駁,只能笑臉附和,誰受得了?

  現在這些人要修《熹宗實錄》,原本也沒什么問題,哪怕再忌諱的事情,他們這些讀了一輩子書的人,春秋筆法那是嫻熟的很。

  但別有用心的人要借此攻擊內閣,那就得小心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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