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的朱栩很開心,很滿足。
外面的人也都很識相,沒有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
這頓飯吃了足足一個多時辰,直到天黑,朱栩才陪著李解語回魚藻宮,邊走邊閑聊。
“皇嫂年歲雖然不大,不過一到冬天身體就不大好,你要時常留意,”
朱栩走在前面,感覺這飯局未散的溫熱,道:“宮里的事情,你要擔起來,不能總讓皇嫂操咱們的心……”
李解語跟在朱栩身側,輕輕應聲,道:“是。”
按照規矩,皇宮里的事情,需要朱栩的中宮皇后來負責,不過一直沒有立后,自然就是一直管著的張太后在處置了。
朱栩慢慢的走著,道:“嗯,你心里有數就好,朕也沒幾個女人,即便明年大婚,宮里也不會超過一手之數,你替朕多看著,外廷不安寧,內廷一定要和睦……”
“是。”李解語現在滿心都是幸福感,朱栩說什么她都毫不考慮的答應。
“張筠,你見過嗎?”朱栩突然道。老太妃為朱栩選了三個人,最看好的就是這個張筠。
李解語看了眼朱栩,輕聲道:“見過兩次,張小姐是英國公的遠房表親,知書達理,清雅秀麗,老太妃,太后都很喜歡,想請皇上立為后。”
朱栩對張筠也調查過,品性倒是不錯,只是一輩子的皇帝與皇后,沒有什么了解就要過下去,實在不是朱栩的風格。
李解語多少有些了解朱栩,輕聲道“皇上,要不要臣妾找機會將她請進宮……”
朱栩連忙擺手,道:“不用,小丫頭已經鬧的滿城風雨,沸沸揚揚了,不能再這么做。你呢,抽空陪皇嫂,老太妃聊聊天,就說朕的宮里不能一下子涌入三個女人,一個個來,先立后再說……”
李解語微怔,看著朱栩的側臉,遲疑的點點頭。
剛剛走到魚藻宮,劉時敏就來了,低聲道“皇上,一直在調查惠通商行的人動了。”
朱栩腳步一頓,神色微冷的道“查到背后是什么人了嗎?”
這惠通商行是他起家的根本,一直以來維持朝廷運作的大后方,現在雖然說用不到了,可那也是他的產業,舉世皆知,到底誰敢這么大膽!
劉時敏道:“錦衣衛那邊一直在暗中跟著,鎖定了不少人,其中一個是戶部的員外郎,可能是棄子。”
朱栩站在魚藻宮門口,背著手,望著蒙蒙月色,背后的食指敲擊著手背。
惠通商行建立之初,有多個部門參與,主要就是為了防備貪腐,進行彼此監察,隨著時間過去,終究還是無法避免的被人滲透或者是內部腐化了。
這種事是難以避免的,只能不斷加大反腐力度,將威脅減到最小。
只是,事情出在戶部,這就值得玩味了。
朱栩手指敲的更快,嘴角慢慢的勾起,忽然道:“你說,入閣的人選,是不是舅舅當為第一?”
劉時敏微躬身,沒有開口。
皇帝要增補內閣輔臣,首當其沖的就應該從六部上晉升,這也算是慣例,那么作為皇帝的親舅舅,戶部尚書傅昌宗自然就是首當其沖,是第一人選。
現在有人要抓傅昌宗的小辮子,自然是想要拉他下馬。
可是,這次增補的有六個人,為什么直接沖著傅昌宗來?這可是直接打皇帝的臉,現在誰還有這么大的膽子?
朱栩轉頭看了眼劉時敏,笑了聲,道“讓錦衣衛不要查了,通知內閣左右次輔,明日隨朕一起去皇家錢莊看看,對了,舅舅也一起來。”
劉時敏抬頭看了眼朱栩,道“是。”
朱栩又看了眼好似被蒙了幾層紗的月色,擺手道“行了,去吧,都是玩膩的小手段,任他們鬧吧。”
“是,奴婢告退。”劉時敏道。
朱栩沒理會,擺擺手,就進了魚藻宮。
李解語正在安頓兩個小家伙,這個時候,小家伙們精神最足,睜著大眼睛,明亮亮的,一點沒有睡意。
朱栩趕了好幾天的路,一邊脫衣服,一邊道:“交給婢女吧,早點睡。”
李解語連忙將兩小家伙安頓好,交給婢女帶出去。
剛一出去,兩小家伙就哇哇的哭起來。
朱栩剛剛掀開被子,嘆了口氣道:“朕是不行了,交給你了,朕先睡了。”
李解語手忙腳亂,朱栩卻不管了,他太累了,要睡個舒服覺。
朱栩很快就睡著了,畢自嚴卻沒個安生。
畢府。
張問達帶著幾道‘舉告信’來到畢自嚴府上,將信都給畢自嚴后,一直沉默著。
畢自嚴看著,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這些舉告信的核心是‘惠通商行’,里面羅列了很多數字,標明有很大一部分銀子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還有一些是進了戶部之后也莫名失蹤,林林總總加起來,每年高達五百萬!
還有就是惠通商行的生意,也進行了一個大概的羅列,其中很多都‘不干凈’,是違反朝廷法度的。
總之,這些舉告信是相當的詳實,一眼看去就知道,并不是杜撰的,是內部或者長期調查的人做的。
畢自嚴放下信,抬頭看向張問達,面沉如水。
惠通商行是什么,整個大明都很清楚,第一任大掌柜是誰,也沒人不知道!
這是要干什么?沖著誰去的?甚至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一眼就能看穿!
就是看穿了,畢自嚴才沉著臉,目光冷峻,看著張問達沒有開口。
張問達神色也不平靜,肅容道:“這是下官剛剛收到的,還沒有查到是誰送的,但是里面的東西,一旦泄露出去……”
這個惠通商行是皇帝的,一旦泄露出去,打的是皇帝的臉,損害的是皇家威嚴。并且會對‘新政’,尤其是現在的政局產生極大的影響,后果不堪設想。
畢自嚴知道輕重,心里盤算一陣,沉聲道“盡快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后,還有……剩下的事情,本官來做!”
張問達也是這個意思,在現在這種時候,傅昌宗要是突然倒臺,以皇帝的性格,只怕會‘血洗’內閣以及六部!
畢自嚴沒有與張問達多說,交代他盡快查清之后,坐在大堂里,看著自己的影子,緊皺眉頭,沉著臉,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件事非同小可,分明是有人要搞事情,皇帝就要回京,他必須在這之前了結此事,以免生出更大的風波來!
可要怎么處置?
從這些舉告信來看,傅濤,傅昌宗父子從中貪污了千萬計的銀兩,其中還不知道有多少齷蹉。他不清楚皇帝了解多少,但不論如何,只要爆出來,傅昌宗倒臺是必然的。
傅昌宗不止是戶部尚書那么簡單,他還是皇帝的親舅舅,自打皇帝登基以來,最重要的支持者。他要是被人拉下馬,皇帝會如何震怒,如何反應,這些畢自嚴都預料不到,卻很清楚,這將對大明的朝局,‘新政’產生不可預估的可怕后果!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個婢女過來,輕聲道“老爺,夫人請您休息。”
畢自嚴思緒被打斷,深吸一口氣,站起來道:“告訴夫人,我今晚不回來了,讓她先睡吧。”
他說完就大步向外面走去,同時喊道:“來人,準備馬車,我要去傅府。”
“是老爺。”門外的家丁匆忙去準備。
在畢自嚴連夜趕往傅府的時候,傅昌宗父子也在秉燭夜談。
傅昌宗在煮茶,房間里熱氣騰騰,父子兩人對坐,神情都很輕松。
傅濤道“父親,近來彈劾您的奏本有些增多,怕是有些人真的動了歪心思。”
傅昌宗雖然低調,可他畢竟是戶部尚書,皇帝的親舅舅,身邊有的是人,這點事情瞞不過他。
他倒好一杯查,拿起來,在鼻子前晃了晃,道:“不管他們動了什么心思,在沒有明白一件事之前,他們永遠不可能成功。”
傅濤一愣,道:“什么事情?”
傅昌宗喝了一口又放下,重新煮,一邊動作著,一邊道:“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朝臣們可以挾持圣意,當今圣上志堅堪比太祖太宗,豈是他們可以隨意擺弄的。他們沒有想明白這一點,不管了的多少,勢力有多大,終究是徒勞,還會害了自己。”
傅濤若有所悟的點頭,道“父親是說,他們不明白皇上的心意,只想著他們自己?”
傅昌宗給傅濤遞了杯茶,道“圣心即天意,他們不明天意,除了惹惱皇上,不會有半點好處。”
傅濤明白了,道:“父親說的是,皇上對朝局,對‘新政’心里早有打算,且無比重視,這些人想要去拆局,皇上定然會不高興。”
傅昌宗喝了口剛煮的茶,微微點頭,道“所以,為父只要圣心不失,他們再怎么鬧都是徒勞。尤其是皇上深惡黨爭,他們卻一而再再而三企圖再現,完全沒有將皇上放在眼里……”
傅濤喝著茶,道:“父親,那我們什么都不做嗎?如果他們拿到一些把柄,脅迫皇上該如何?”
傅昌宗放下茶杯,繼續煮茶,倒茶,神色不動的道:“從今天開始,你什么都不要管,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天塌下來,都不要管,尤其是關于我的,多一個動作不要有,多一個字不要講!”
傅濤剛要答應,一個家丁敲門,道:“老爺,畢閣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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