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話音落下,老者只是沉默,如果有個煙袋,配合著抽幾口就更有范了。∮雜∝志∝蟲∮
那青年以及幾個婦人都看著老者,樣子看上去頗為意動。
朱栩也會意過來,表情若有所思。
大明向百姓,商賈收購糧食,作為儲備糧,隨時以應對各處出現的旱情,本身沒有什么。只是大明各地發展不均衡,以江南最為發達,物價也相對較高,所以收購的糧價也就高于其他地方。加上現在交通相對方便了很多,將糧食從北方或者其他地方運送到江南的應天,蘇杭一帶,價格會高出很多,而運送成本卻很低。
這種情況讓朱栩想到了后世的茅臺,城里的賣幾千,多走幾步的郊區就幾百,這是十倍的差價!當時有人從城外向城里倒,還引起了巨大的爭議聲。
雖然糧價沒有那么沒有離譜,可如果量大,那差額也會非常的可觀!
這是一個漏洞,朱栩對著劉時敏做了個手勢,讓他記下,到時候要找傅昌宗商議,堵上。
劉時敏會意,輕輕點頭。
盡管王家其他人意動,可老爺子不說話,誰意動也沒用,王三盯著王姓老者,拍著大腿道:“叔,到底有什么好猶豫的,行了行了,我再多出半成,您這個我不賺了,您就給我撐個面子行不行?幫幫本家侄子,難不成還要我去請父親來勸您嗎?”
老者面無表情,又強忍著怒氣,語氣生硬道:“不賣就是不賣!”
王三也沒有想到,他這叔叔會拒絕的這么干脆,根本不留余地,臉色變了變,終究沒有撕破臉,冷哼一聲道:“你不賣又的是人賣!”
青年以及婦人們看著王三的背影都有些欲語還休,倒是老者松了口氣,看著朱栩微笑道:“讓公子見笑了,都是些歪門邪道,不走正路。”
朱栩笑而不語,心里感嘆,任何時候,都是歪門邪道賺大錢啊,自然,也伴隨著風險,比如這個王三的風險就突然這么的來了。
青年悶頭喝了幾口湯,抬頭看向老者,嘟囔道:“爹,咱家的房子該修修了,我看大柱哥家的紅磚房就不錯,擋風擋雨,還挺結實。”
老者倒是沒有意義,沉默一會兒道:“嗯,行,我去找大柱,問問紅磚是哪買的,那泥漿我們自己就能弄。”
青年低頭好似在吃飯,悶聲道:“要是能有幾塊玻璃窗戶就更好了,總比糊紙來的好……”
老者冷哼一聲,也不顧朱栩在場,直接教訓道:“那玻璃多貴你不知道嗎?你大哥的彩禮剛有著落你就要折騰,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爹!”
青年低著頭,使勁的嚼著饅頭,雖然沒有說話,顯然還是不滿。
朱栩能猜出這青年的心思,無非就是大的有好處他沒有,朱栩拍拍屁股站起來,看著老者笑道:“玻璃有的,你們想要多少,我送你們!”
老者與青年以及一干婦人都是一怔,不等他們說話,朱栩站起來,背著手已經往回走了。
他心里已經有了大概,按照西南的田畝,災情來看,有二十畝,一家七口應該勉強溫飽的,三十稅一也是合適的。接下來要做的,一是轉移受災人口,二來是組織受災地的民眾聯合起來,集體耕種,集體用度,增加抗災的能力。三來,就是朝廷要做的,包括及時了解災情,以工代賑,打擊底層官吏等等。
老者一家人都面面相窺,他們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個貴人,卻沒有想到,他能輕而易舉的將昂貴無比,是富家人專屬的玻璃器物送給他們、
一個禁軍上前記錄了他們的姓名,地址,然后快速追上朱栩已經緩緩啟動的馬車。
朱栩做在馬車,神情若有所思。
明年是崇禎五年,按照原本歷史是崇禎四年,狀況相對還可以,雖然越往后日子越難過,面對的情況也會越復雜,可他是越來越有信心了。
朱栩坐在馬車內,搖搖晃晃的向著京城里走去。
改革已經進入關鍵時期,朱栩的目標是——大明最是龐大,根基最厚的一群,他們握有大明基層的一切權力,所謂的鄉紳,所謂的地主階級。
這群人是最難對付的,這如同一艘戰艦在向整個大海宣戰,看似可以馳騁無畏,可隨時都可能會有風暴來襲,船翻人亡。
朱栩面色凝肅,輕輕吐了口氣。事情還要一步一步來,過猶不及。
他很清楚,自從他登基以來,改革太快,很多人都跟不上,看似他皇權穩固,可也危機重重,下盤不穩,理智來說,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穩,慢慢的穩住這四年的改革效用,一步一個腳印,緩慢而行。
“情勢不由人……”
朱栩暗自搖頭,事實上,他要與時間賽跑,只能小心翼翼的小步快走,必要的時候還要大跨步前進。
回了皇宮,朱栩就招來了魏忠賢,還有傅昌宗。
待劉時敏一說,傅昌宗就眉頭一皺,抬手向朱栩道:“皇上,這收購是從今年的夏收開始,再秋收,總共兩次,這種情況,應該還是第一次,或者為數不多,整治還來得及。”
朱栩神色冷肅,目光隱含殺氣,道:“儲糧事關朝廷根本,任何人都不準插手!戶部要想辦法堵住漏洞,對于這樣的行為,要進行嚴格規定!東廠可以根據這些規定調查,但凡有人想要從國庫吸血,都要嚴厲懲處,不容寬貸!”
皇帝大規模儲備糧食,自然是應對越來越嚴重的旱情,不論是傅昌宗還是魏忠賢,都心里有數,聽著皇帝語氣毫不掩飾的凜凜殺氣,心里都一驚,連忙抬手道:“臣遵旨!”
朱栩微微點頭,看向傅昌宗道;“現在十大倉庫儲糧有多少?”
這個傅昌宗熟爛于心,抬手道:“回皇上,每年朝廷用度在一千萬石左右,十大倉儲備有四千三百萬石,外加番薯一千萬石。”
朱栩神色不動,心里默默計算。
之所以能有這些,一來是朝廷靡費減少,官員俸祿以及其他用的現銀增多,糧食支出少。二來是今年收購了不少,增加了庫存。三來就是番薯替換了一部分。四來就是西南賑災所需減少。
林林總總,讓朝廷節省了不少糧食,變相的又讓商業活躍起來,其中商稅也在不斷增加,如此倒是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
朱栩心底一時間轉過許多念頭,看著傅昌宗點頭道:“嗯,糧食收購不能停,番薯的播種面積還要擴大,尤其是遼東等地,要大規模開墾……”
遼東可以說是一片待開墾的荒地,關鍵在于人少,朝廷的移民一時半會也移送不了多少,人口少,開墾就慢,這需要時間。
傅昌宗提議的號召天下人去遼東開墾換銀子,這還需要與遼東總理大臣孫傳庭商議才行,猶豫著沒有奏報給朱栩。
朱栩說了一陣,又轉向魏忠賢,道:“朕讓你養案,養的怎么樣了?”
魏忠賢躬身在那,表情紋絲不動的道:“回皇上,已經差不多了,若是動手,單江.蘇,至少有三十個知縣涉及貪污,索賄,搶占民田,毆傷人命,夜宿青樓等等,足以罷官奪職,捉拿下獄。”
朱栩頜首,現在的江.蘇有后世安.徽,江蘇,浙.江三省那么大,是江南人文,經濟,文化最為繁華鼎盛的地方,自然,蘊含的問題也是最多。
江南的之風,吹遍天下,所謂的十里秦淮河,所謂的蘇杭,所謂的西湖河畔,那是讀書人的天堂,詩詞歌賦,美酒名妓,醉生夢死間,足以忘掉世上的一切!
朱栩手指敲著桌面,好一會兒,沉聲道“好!就從江.蘇開始,你命東廠做準備,年后等朕的旨意!”
魏忠賢等這個機會也很久了,道“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