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沒有人說話,一來誰也不清楚魏忠賢怎么就出來了,還穿上了蟒服,二來就是,他們這里的人,不少人曾經都是閹黨,都給魏忠賢表過忠心,獻過膝蓋。
顧秉謙渾身冰冷,他也是久經宦海,哪里還不明白魏忠賢出現在這里的意思。
他強撐著身體,看著魏忠賢冷聲道:“皇上將你放出來了?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難道皇上真的要天下大亂不可嗎?我就不信,知道你被放出來,東林黨,天下士林還能容忍!皇上,必須要收回成命!”
魏忠賢看著顧秉謙方寸盡失,黝黑的臉上笑容幽森,手里拿著兩個溜溜球,緩緩轉動著。
他目光淡淡的掃過大殿里的所有人,目光冷冷的笑道:“皇上旨意,顧秉謙欺君罔上,結黨,貪贓枉法,即刻下東廠大獄,嚴加審問,三日后,三司會審!”
禮部侍郎心里一顫,站出來慌張的道“魏公公,下官,下官可是一直等著您出來,下官可是去天牢看過您的……”
他一開口,大堂里的也都反應過來,跑過來叫喊起來。
“魏公公,之前下官為您效過犬馬之勞……”
“公公,我知道你喜歡湖州的石……”
“公公,下官這里有銀票一萬兩,后面還有……”
傅應星一步邁出,抽刀擋住一群人,大喝道“來人,這些都是顧秉謙黨羽,全部拿下!”
“是!”
一大群番子從外面涌入,一個個撲倒在地,然后枷鎖鐐銬上齊,不由分說的就推向外面。
這些番子都是錦衣衛轉過來的,這一次,如同餓虎撲食,兇狠的很。在他們看來,顧秉謙是輔,那油水肯定少不了!
“公公,饒命,饒命,下官對您是忠心耿耿……”
“魏公公,下官有銀子有銀子,您要多少都有……”
“魏公公,魏公公,救命救命,我是奉圣夫人的舊人……”
傅應星一個個拉出去,看到熟悉的還惡狠狠的踹上一腳。這些日子,魏忠賢在獄中,他也不好過,看到這些白眼狼,他殺人的心都有。
這些人一個個被拉出去,大殿里,只剩下魏忠賢,傅應星,顧秉謙。
顧秉謙經過這會兒也算是冷靜下來,心里一陣陣后悔。
按理說,朱栩是沒有理由動他的,除了那天的要挾。
這也讓他明白,朱栩并不是天啟,不是大臣可以對著叫喊,威脅的。
他一瞬間老了太多,本就七十多,而今更像是百歲老人,離棺材只有半步。
不過,他還是留有一絲希冀,看著魏忠賢沉聲道“我要見皇上。”
傅應星冷笑一聲,道“那也要皇上愿意見你,不知死活的東西,皇上豈是你想見就見的!”
傅應星對新皇朱栩算是徹底服氣了,還是惠王的時候,就兩翻的將如日中天的魏忠賢打入天牢,而今更是坐上了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他不敢再有絲毫悖逆之心!
魏忠賢看著顧秉謙,心里快意如潮,手里的琉璃珠轉動的緩慢,隱隱有著摩擦刺耳的聲音傳出。
他強壓這種前所未有的快感,從懷里掏出一本奏章,遞給顧秉謙,漠然道“顧大人,拿筆吧。”
顧秉謙抬頭看著魏忠賢,伸手接過一看,這是任命張我續為禮部尚書,徐大化為工部尚書的奏本!
他心里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看著這個奏本,咬牙半晌,顫巍巍的拿起筆,在上面票擬。
而今他還是內閣輔,有了他的票擬,遞到司禮監,明旨一,就算是正式任命了。
傅應星一見他寫完,一把拉過他,怒聲道:“來人,將顧秉謙押入大獄!”
當即四個錦衣侍衛,快步沖進來,如狼似虎的將顧秉謙給押了出去。
顧秉謙不再做反抗,徹底絕望了。
魏忠賢站這顧府大堂門前,望著湛藍的天空,目光里閃爍著如箭的鋒利。
傅應星也豪氣干云,看著魏忠賢的側臉,熱切的道“舅舅,咱們這一次,一定要狠狠的出口惡氣!”、
魏忠賢手里轉動著琉璃球,一只手背在后面,語氣有些怪異的道“你知道,為什么之前我一直被那些外臣攻擊?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嗎?”
傅應星一愣,道“因為舅舅是內臣?”
內臣外臣,向來都是敵對的,因為涉及到權力,能夠和諧相處,要么是外臣軟弱,要么就是內臣軟弱。
東林黨一向剛硬,一心驅邪用正,中興大明,容不得‘宵小’、‘邪黨’以及內宦爭權,是以黨爭比萬歷時候更加激烈。
歷史上,哪怕是魏忠賢殺了那么多,可崇禎一朝短短十幾年,依舊換了三十幾個輔,成百尚書侍郎,平均下來,輔不到半年一個,尚書論月的更換,外面領兵的將帥也逃不了,不論是被處死的還是戰死的,都跟黨爭脫不了干系!
由此可見明末的官僚集團相互傾軋到了什么地步!
魏忠賢對傅應星的話仿若未覺,自言自語似的道:“因為我不占理,所謂有理走遍天下,若是我能有足夠的證據,旦有異議我就亮出來,他們再說再罵,又能如何?”
傅應星心里一跳,連忙道:“舅舅,可不止這些,只要你一露面,恐怕那些人就不會放過我們!”
魏忠賢抬頭看著天,道“低調一點是對的,皇上不就一直不顯示不露水,謀劃的仔細縝密……想當年,我也想做很多事情,偏偏東林黨不容我,不敬先帝……”
傅應星現在有些看不懂魏忠賢,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魏忠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過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深吸一口氣,道“我讓你做的事情,做的怎么樣了?”
傅應星一聽就激動起來,道“人都派出去了,有話傳回來,東林黨每一個都有良田千畝以上,單單葉向高,就有兩千畝良田,而且還有上萬畝是掛在他管家的名下……”
魏忠賢嘴角嘲諷一翹,道:“葉向高怕也是被張太傅嚇的夠嗆,未雨綢繆……”
傅應星又不明白了,這張太傅是誰?
魏忠賢手里轉著琉璃珠,邁步向前走道“通知這些人家里,花錢贖人,誰給的多就放誰,就放十個!”
傅應星一聽銀子就雙眼放光,快步跟上道:“好,我這就去辦,舅舅,還要對誰動手,我這就帶人去!”
魏忠賢走出顧府,走進轎子里,放下簾子,淡淡道“不用,先看看,到時候誰跳的歡,就對誰下手。”
“是!”
傅應星欣喜若狂,一揮手,轎夫抬起轎子,緩緩向前走去。
輔顧秉謙的顧府被抄家,外面卻還沒有人知道——魏忠賢出獄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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