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凱的怒罵，別說讓這些單位領導們難以接受，就連李明山也是有些不滿。
正想開口，讓謝凱差不多就行了，卻被龍耀華給阻止了。
龍耀華拉著李明山，搖了搖頭。
“讓他罵，不然要出事兒。這次他們被打擊到了。”龍耀華小聲地對李明山說道。
鄭宇成跟汪貴林之前過來的表情就說明了問題。
國防科工委雖然是幫了404一把，可秦飛、132廠、541基地干的事情，真的不地道。
這會兒謝凱一罵，鄭宇成跟汪貴林神色也好看了很多。
對404來說，其他單位發展得再好，都不會對404的發展產生太大作用。
汪貴林跟鄭宇成都面臨退休，干出一番成績，又如何？
升職加官？
404的人根本就沒有可能，從404存在的那一天開始，這些管理者都沒有可能再升職了。
要不然，也不會給他們這多的權利。
搞軍工的人都有一個毛病，都希望自己單位不僅能引領全世界軍事科技發展，更希望什么技術都擁有。
這樣一來，就不用受制于人，更不會讓自己的研發因為配套跟不上而受到影響。
這也跟新中國成立后，國內軍工系統一直的發展狀況有關。
一直以來，國內軍工技術都因為基礎太差落后國外，很多技術甚至都是空白的。想要研究，甚至找不到如何下手，沒有經驗，找不到借鑒。
白手起家，不是容易的事情。
鄭宇成很理解汪貴林跟鄭宇成的想法，退休前，玩一把大的。
結果，這把大的卻被132等單位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影響到了。
“別怪謝凱罵你們，他不罵，我們都得罵。跟我們合作了這么多年，你們應該清楚我們的情況。合作過程中，從來都沒有讓你們吃虧過。”
謝凱既然在敲打，汪貴林自然也得安慰。
“你們是沒有受過那種沒錢的壓力，我們現在為什么不斷地收縮業務？很多搞了一段時間的項目都開始延緩進度，這一次把研發項目交出來，你們以為我們愿意？如果不是資金壓力太大，整個404資金鏈斷裂，你們覺得可能？”
鄭宇成這一次可沒有坑誰，而是實話實說。
沒有為了面子不去說目前404的處境。
404軍品、民品分開，進行深化改革，也是為了整合資源，調集資金，在重點項目中突破發展。
項目太多，讓404不堪重負，根本無法發展下去了。
謝凱沉聲補充著，“項目越多，需要的經費越多。經費比較好解決，大家不僅有上級財政撥款，更有民品收入補充。有兩個問題不是錢可以解決的。一方面是技術基礎，另一方面則是技術研發人員的配備。每年我們培養的人才數量不少，依然跟不上發展需求，發展同樣受到嚴重影響。404深化改革，放棄很大一部分研發項目，尤其是基礎項目，交給兄弟單位研發，我們出資金，也是因為確認。404缺人，一直存在，人才是制約我們發展的根本。這也是我們跟很多單位矛盾的根源……”
幾人從來沒有想到，表面風光無限的404發展遇到這樣危險的處境。
沒誰想過404深化改革的真實原因。
原本以為404是放棄了利潤不高的項目，整合資源是為了更大利潤。
卻沒有想到是因為內部問題太嚴重。
這也是目前整個國內軍工系統所有單位面臨的問題。
缺資金、缺人才！
李文正看著謝凱，換成之前，他們不會相信這樣的說辭。
謝凱跟鄭宇成都說了404面臨這樣的處境，表面風光，壓力很大，一不留神就會出現問題。
這些狀況，他們能理解。
這兩年404的新項目成立不如原來那樣，業務收縮，他們也算是知道情況的單位。
龍耀華看著他們，嘆了一口氣。
“同志們，大家心意是好的，可得考慮實際情況，只有聯合起來，技術才能更快突破，不要搞以前那種大而全的建設，分散了勢力……整個國內軍工系統只有形成完整、統一的體系，緊密合作，才能更快發展。”
作為國防科工委老大，他能說別的什么？
李明山也點頭，“我們距離國際頂級技術差距太大，幾十年的差距，不整合資源，再像之前那樣，大家都各自為政，要想追上，那是天方夜譚。”
兩人之所以這么支持404搞軍工技術聯合會，就因為看到了好處。
各個單位通過利益整合，遠比上級下發要求效率更高，也不會出現扯皮的事情。
每個系統中都是幾家單位同時合作，一旦某家單位出現問題，其他單位就會把這家單位淘汰。
誰被淘汰，誰自然無法繼續下去，也不可能得到軍方訂單。
見幾個單位領導神色尷尬，汪貴林嘆了一口氣。
“我們真的能理解，404就因為發現了問題，才不斷改革、探索。這一次通過跟蘇聯的談判，我們跟蘇聯人已經放棄的一些技術，差距都很大。別的不說，航空制造業這一塊，蘇聯人在七十年代放棄的安22，起飛重量達到250噸，最大載重量也達到了80噸。國內到目前為止，連150噸級的飛機都沒解決，螺旋槳飛機甚至連100噸都沒突破。這就是技術差距！更不說現在蘇聯人裝備的大型軍用運輸機安124，起飛總量達到405噸，安225更是達到了640噸，已經達到了目前世界上人類制造實力的極限……”
汪貴林就為了幾家單位不起別的心思。
“原本我以為通過這些年的合作，雙方都相互了解對方的意圖，現在卻發現我們交流還是太少。”
汪貴林的話讓幾家單位的領導們更尷尬。
在跟404的合作中，404給出的利潤很高，一直優先、重點保證他們的發展，在他們無能為力的情況下才會去繼續尋找新的配套單位。
無論是研發過程還是別的，他們都不會承擔任何風險。
這也是404一直不同意他們擴大產能的原因。
目前國內基礎建設布局已經打下，他們發展太快，盲目擴大項目，最終會影響到整個404的發展。
“行了，去開會吧！那邊都等著呢！”龍耀華見雙方矛盾化解得差不多，404的人也罵了，氣消得差不多了，開口說到。
隔壁會場還等著開會呢。
“首長，要不你們一起？”
謝凱看著龍耀華跟李明山，誠摯地邀請兩人。
之前阻止龍耀華跟李明山參與到技術聯合會，就擔心國防科工委跟后勤總裝對整個聯合會產生影響。
在兩位大佬約談了不少單位負責人后，事情變得更容易，再堅持反對大佬們參與，就有點矯情了。
龍耀華搖頭。
“這事我們不適合參與，我們加入后，跟你們單位間私下組織會議意義完全不一樣，希望大家更主動積極，而不是在上級的命令下才去完成任務。”
李明山也點頭表示支持龍耀華的說法。
“對，如果我們參與，很多人心中會有想法。單位間達成協議，大家效率更高。”
鄭宇成跟汪貴林沒說什么。
國防科工委跟后勤裝備部確實不適合參與進來，只需監督就好。
龍耀華跟李明山不出面約談，132廠、秦飛、541基地這些單位也不可能出現太大變數。
因為兩位大佬的約談，沒有通知404方面，反而讓鄭宇成跟汪貴林兩人心態幾乎失控。
這種情況下要想鄭宇成跟汪貴林感激他們，并不容易。
不過，從這次約談的事情中，也能看到龍耀華等領導對成立軍工技術聯合會的支持力度。
有國防科工委跟后勤裝備部大力支持，后面的事情操作就更容易。
“咱們這樣敲打，有用嗎？”見所有人都離開，李明山有些擔憂地看著龍耀華問道。
這次不通知404的人，是他們故意的。
就為了敲打鄭宇成等人。
龍耀華向著門口看去，早就沒有人了。
“如果不敲打，以鄭宇成跟汪貴林的個性，你覺得最終情況會怎么樣？他們馬上要退休了……”
現在404的發展就有些失控。
404主導這次軍工技術聯合會，本來是好事情。
上面的領導也擔心404到時候脫韁，發展失控，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難以解決。
軍方這次為了支持404的發展，可是勒緊褲腰帶擠出了一筆經費，甚至每年的發展都會受到一些影響。
“要退休了，他們肯定想要干一票大的。我們這也算支持了他們，再大，我們就承受不了……”李明山也是嘆息不已，“他們幾人，應該不想就這樣退下去。404的發展，一旦脫離了控制，對于整個科技研發體系，都將會產生巨大影響……”
“謝凱那小子也是個定時炸彈，雖然比以前成長了很多，可年輕人，總是沖動的。謝建國很難駕馭404，到時候，要是這父子兩鬧騰起來……”龍耀華擔心的是這些問題。
404到了領導換屆的時候了。
鄭宇成跟汪貴林等人肯定不想就這樣退下去。
即將接任鄭宇成權利的謝建國，沒有鄭宇成的魄力；接任汪貴林的岳林，沒有汪貴林那樣的全盤把控力……
上級領導對于這些事情，也是非常擔憂的。
要不然，也不會留下132廠等單位，一方面是打壓鄭宇成等人膨脹的心態，另外一方面就是看其他單位誰會跳出來。
結果，好像沒有達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