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靈秀大吼道:“快趴下,快趴下,這是弩,擋不住的啊!”
可是他的聲音已經有點慢了,陣外的百姓們沒有打過仗,不知軍令,反應本身就慢,更做不到最快的速度執行戰術紀律,當他們開始往地上趴的時候,對面已經響起了一陣弩機擊發的聲音,而一排又急又快,卻是沒有什么聲息的弩矢,紛紛而來,瞬間,就擊中了最前排的一些男丁。
百步左右的距離,即使是手中持盾,也無法抵擋弩矢的正面射擊,尤其是對于這些連盾牌也不知道如何拿的丁男們,不少人在第一波的攻擊中,就負痛而慘叫,那是他們在后面抓著盾牌抓手的手掌,被打穿了盾牌木面的弩矢所擊中,整個手掌都釘在了盾牌上,本能的疼痛讓他們放下了盾牌,緊接著,第二波的弩矢跟進,這回,就是打中了他們的身體。
三十多個丁男,身體上頓時給打出了幾個血洞,前心的要害之處,噴血不止,而他們甚至都來不及發出悶哼和慘叫之聲,就是仰天倒下,直到尸體落到地上的一刻,胸前的血還跟噴泉似地向上涌呢,瞬間,就把整個身體和周圍的幾尺方圓土地,染成一片血紅之色。
不少婦人看到自己的丈夫或者是父親,這樣被直接射倒在地,哭喊著上前,撲向這些人的尸身,沒有戰場經驗的她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親人已經沒命了,直到她們撲上這些尸身時,還來不及為親人的死而哀悼,緊跟著的一排弩矢,跟隨而至,把這些婦人也射得仰面栽倒,與自己的親人,死在了一起。
剛才還算安穩的陣線,頓時就變得血流成河,近百具尸體倒在了前方,在這樣的弩矢打擊之下,半點護甲也沒有這些百姓,幾乎沒有人能活下來,傷者都沒有幾個,而與之對應的,則是對面的那些天師道弩手,以及盜匪們放肆而得意的大笑之聲。
竺靈秀雙目盡赤,抄過一面大弓,搭箭上弦,就向著對面的妖賊們射擊,只是這箭矢的射程,哪能和強弩相比,這一箭射出,飛過百步之外,但卻失了準頭,就落在一個天師道弩手的身邊一步左右的位置,這人非但不害怕,反而是放聲大笑,甚至向著在箭塔上的竺靈秀,作了一個挑釁的手勢呢。
竺靈秀氣得臉都要變成豬肝的顏色了,從軍至今,他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呢,他的咆哮之聲在四周回蕩著:“備馬,準備隨我沖出去,誅殺…………”
一個冷厲的聲音從下面傳來:“老竺,你是瘋了嗎?”
這個聲音,如同給竺靈秀迎頭澆了一盆冷水,讓他狂躁的心,頓時變得平靜了下來,他看向聲音的來處,只見檀道濟將袍大鎧,一步步地從臺階上登上了這個箭塔,周圍的將校們全都向其行禮,竺靈秀滿臉慚色,低頭道:“道濟哥,對不住了,你來的正好,我,我差點就要違反軍紀了,請你處罰我吧。”
檀道濟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確實難為你了,我一直在看,換了誰也很難咽得下這口氣,是我們作為軍人的失職,才讓百姓受這樣的苦!”
他說著,對著站在塔下柵欄外,一直盯著這里的魏六進著重地行了個禮:“魏村長,我乃揚武將軍,天門太守檀道濟,也是現在的大軍后軍主將,很抱歉護衛你們的村莊不利,讓你們受了這樣的苦,你們怎么罵我,噴我,我都沒話說。”
魏六進的眼中老淚縱橫,點頭道:“檀將軍,我聽說過你的大名,也知道你是名將,剛才是我意氣用事,說話有點重了,可是,可是你赫赫威名,這里又是大軍近前,居然妖賊還這樣囂張,我不服啊,為什么我們堂堂的大晉,竟然拿這幾個毛賊都沒有辦法呢?!”
對面的盜匪們傳來了一陣哄笑之聲,為首的松風道人哈哈大笑道:“魏老頭,你現在還不明白嗎?這些個所謂的晉軍名將,都是摻了水,吹破天的,他們只敢跟著劉裕打仗,劉裕不在,一個個慫成了狗,根本不敢打仗的,這會兒的這個檀道濟,還在嫌你們礙事,招來了我們這些軍父,堵住了他逃回馬頭大營的路呢,識相點,現在過來向我們跪地求饒,也許我們徐副教主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還可以饒你們一命。讓你們加入神教呢。”
松風道人這樣一通大言不慚,竟然覺得自己說得很爽,與周圍的盜匪們,再次大笑起來。
而黑石真人則一邊笑,一邊指著周圍的弩手們,說道:“姓檀的,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師父他老人家特地給我們派來的弩手,還有一萬大軍,馬上就要過來了,就是要收拾你們的,你要是再不敢出來,可就沒有逃跑的機會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檀道濟的眼中冷芒一閃,點了點頭:“妖賊小子,你說對了,本將前來,就是來收拾你們的!”
他說著,一揮手,只聽到后面響起了一陣沉重的力臂落下的聲音,一陣飛石經天的聲音,隨之響起,而眼見著,幾十塊西瓜大小的石頭,狠狠地飛越了柵欄,直向著百余步外的這些盜匪與妖賊而去。
剛才還在放聲大笑的這些賊人們,很快就吃到了苦頭,一些人想要本能地舉起盾牌,抵擋這飛天的石塊,可是剛剛舉起,石頭就砸到了盾牌之上,只要擊中,這些單手小木盾,就會給砸個粉碎,而后面的軍士,也會給砸得頭破血流,一命嗚呼,跟前面的弩矢打擊類似,那就是連傷員幾乎都不會留下,中者立斃!
甚至有些石塊,在砸到了一些盜匪和弩手們的腦袋之后,再次彈起,又砸到了身邊的人,飛越百余步的石塊,有著強大的勢能,不僅一擊之下能要了人的命,在二次彈起時,也足夠讓人骨斷筋折,這下子,這些個盜匪與妖賊們,再也笑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