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微微一笑:“這是自然,只有等到王皇后你的命令后,我才會再重啟跟劉婷云的聯系,這一切,取決于你。當然,走到這步,除非是世家跟劉裕要最后攤牌了吧。”
王神愛站起身,向外走去:“我希望這一天永遠不會來。”
而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拉長的叫聲,那正是殷仲堪興奮而激動地大叫:“王皇后,王皇后在嗎,下官殷仲文,請您擺駕建康。”
當陶淵明站在聽香別院的門口,面帶微笑,看著殷仲文親自坐在一輛華貴的香樟木馬車前,指揮著車馬式迅速地離開,而五十名女甲士,則跑步跟在車后,向著江陵南邊碼頭的方向奔去,車門緊閉,不過剛才的他,親自侍奉著王神愛登車而行,對殷仲文也是推說要處理完這里后續的事情才走,巴不得少一個分功勞的殷仲文自然是滿口答應,生怕晚了片刻,就會走不成。
當陶淵明抬起頭時,身邊已經多出了同樣穿著那些女護衛盔甲的明月,與之并肩而立,而她的聲音也冷冷地響起:“恭喜師兄,又搭上王皇后這條線了,看來你真的是進退有余,后路無限啊。”
陶淵明淡然道:“好像師妹對我的這次行動,有諸多不滿啊。從湓口到現在,我感覺我們從來沒有這樣陌生過,也許,趁著現在周圍沒人,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了。”
明月輕輕地嘆了口氣:“師兄是不是在怪我,湓口的時候就知道了些什么事,卻沒有告訴你?”
陶淵明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你怕是早知道在何澹之的身邊已經混進了大量奸細吧,最后你讓我不要上船,就是怕我給這些奸細所害,可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我若是早知道何澹之的身邊盡是徐羨之的手下,甚至連徐赤特都混了進來,又怎么可能讓何澹之在這種情況下出戰?”
明月搖了搖頭:“是主公讓我這樣做的,師兄,你知道我們這行的規矩,即使是再親密的關系,分頭執行任務的時候,也不能向對方吐露半個字的。不然的話,下場如何,你會比誰都清楚!”
陶淵明咬了咬牙:“我不明白,主公為什么要下這樣的命令,他難道不知道,桓玄敗得太快,讓北府軍輕松取勝,后面坐大,對我們是大大不利嗎?”
明月嘆了口氣:“主公所想,我不會去想,不會去問,師兄,我跟你不一樣,我就是個單純的殺手,不需要考慮太多的事。但是我必須要說,你的自行其事太多了,幫何澹之抵抗劉裕,已經引起主公的不滿,這回你又放走了王神愛,只怕回頭他會更加震怒的。”
陶淵明冷笑道:“在他看來,我們都不過是棋子,但我們自己可不能把自己真當成了棋子。再說了,黑袍和他的行事也有分歧,連他們兩個都意見不一,我們又何必完全聽命行事。師妹,我們得想辦法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給別人掌握。”
明月的眉頭緊鎖:“可是我們明明…………”
陶淵明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是的,現在我們還必須受制于主公,但是你也知道,他的耳目沒這么靈,現在他對外的情報,信息,幾乎全部要由我們來執行,所以,只要我們能一心一意,那將來也許有一天,他會發現,已經完全離不開我們了,到了那個時候,可能我們才能真正地擺脫控制,得到自由。”
明月搖了搖頭:“可是,你這樣違令行事,就不怕主公先把你給滅了嗎?你不是不知道他的手段,現在他想殺你,太容易了。”
陶淵明冷笑道:“不怕被利用,就怕你沒用,劉裕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他從軍之后難道是對謝家言聽計從?還不是有自己的主見,經常是違令行事。可謝家因為這個滅了他嗎?這就是因為劉裕的行事,能比謝家事先的安排取得更好的效果,如果是那種沒有頭腦,只會刻板執行的屬下,也不可能放出去獨當一面。主公用我來到外面搞這些陰謀詭計,而不是用你,不就是因為我有應變之能嗎?”
明月咬了咬牙:“可是這次不一樣,你把王神愛放回去了,可能會影響主公扶持劉婷云,繼而讓劉毅和劉裕對立的大計!”
陶淵明突然笑了起來,拍了拍明月的肩膀:“我的好師妹,你怎么到現在還不明白?只有兩個相互仇恨的女人,才會更容易地挑起自己的男人之間的爭斗,畢竟,女人要靠征服男人,來征服天下,王神愛對于劉婷云的恨意,會讓她失去一向冷靜而理智的判斷,她一定會進一步地促成劉裕和劉毅之間的爭斗,甚至在這方面超過劉婷云。”
明月不信地搖著頭:“這怎么可能呢,她應該很清楚…………”
陶淵明輕輕地撫著自己的山羊胡子,淡然道:“她應該很清楚,她現在的權勢地位,來自于這個皇后的身份,如果這個皇后的身份給劉婷云奪了去,那她就一無所有了,也許劉裕會接納她,但謝家恐怕也會放棄她。而由于她與生俱來的高貴與驕傲,她是絕不允許劉裕是出于憐憫和同情,而不是出于愛和仰慕而和她在一起的,這是她和劉婷云的本質區別。明白嗎?”
明月睜大了眼睛:“所以,你早早布局,讓劉婷云找到司馬德文,然后通過司馬德文來跟司馬德宗爭奪帝位?”
陶淵明微微一笑:“是的,主公沒要我留劉婷云的性命,但是我卻作出了留她一命的決定,這個決定引發了后面一系列事態的變化,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卻不在主公的掌握之中,但是,此事會變得對主公,對我們越來越有利,他那個挑起北府軍內斗,讓劉裕和劉毅對立,形成新的平衡的計劃,是在我的手中實現了,而我,也成功地建立起了跟這兩個高門貴女的聯系,甚至還可以借此機會進入到劉裕的手下,你知道我這樣做的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