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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一十五章 眾叛親離老帥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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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當然,這些大案的查辦,你也會很辛苦,喜歡什么,自己先拿,給我剩點就行。”他說著,長身而起,笑著向山下走去,卞范之搖了搖頭,目光移向了西邊江乘方向的北府軍營,喃喃自語道,“劉牢之,早點準備后事吧。”

  一天之后,京口,江乘,北府軍營,中軍帥帳。

  劉牢之全身將袍大鎧,一臉陰沉地看著帳內眾人,與平時那全副武裝的軍漢們相比,今天站在這里的,一大半人,都和右邊的劉裕一樣,身著農裝,背著斗笠,一副解甲歸田后的田舍漢打扮,提醒著所有人,北府軍的那些宿將軍官們,已經大半如同這樣,不在軍中了,若不是劉牢之的私人懇求,只怕這里是不會有幾個人在場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在劉牢之面前的大案之上,擺著的一卷詔書,劉牢之咬著牙,說道:“各位,你們可知道,這份阿壽親自帶來的朝廷詔令上,寫的是什么嗎?”

  高素冷冷地說道:“大概是跟我的這一份類似的詔令吧。讓我去吳興當太守,解除軍職,離開北府軍。”

  孫無終笑了起來:“老高,這下真正地得了富貴了啊,恭喜恭喜。老劉,你的這個詔令,只怕是會稽內史或者是彭城內史這樣的高官吧。”

  劉牢之恨聲道:“都什么時候了,老孫你還在這里開玩笑!這難道是什么好事?這是在奪我們軍權,要讓我們手下無兵無將,任人宰割!”

  孫無終勾了勾嘴角:“好像在一個多月前,寄奴就這樣提醒過你,會是這個結果了吧,可惜你當時不信啊。現在后悔了,又有什么辦法?我老孫當年自領一軍,離開北府軍自立,所以沒有接到這樣的命令,老劉,老高,好自為之吧。”

  他說著,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劉牢之也不看他,緊緊地盯著劉裕:“寄奴,悔我當初一時糊涂,沒有聽你的良言,放了桓玄進京,現在他要奪我兵權,緊接著就會對我下手,我不可能象你一樣解甲歸田以避禍事,就算這時候想解甲歸田,也已經晚了。聽說桓玄昨天找過你,你當時為什么沒有殺了他?!”

  劉裕淡然道:“因為我現在沒有殺他的理由了,而且當時我手無寸鐵,給桓玄上百個護衛環繞著,甚至在那地方他還有別的埋伏,遠處有弓箭手,地里有潛行伏兵,我都能感覺得到。”

  劉牢之嘆了口氣:“你不是說他是國賊嗎,那就算昨天你殺他不得,今天也不晚,我有意現在就起兵,共討國賊,重招舊部。你可愿意和我一起響應?這次可是為了我們北府軍所有將士的身家性命,事成之后,我會把北府軍交給你。”

  劉裕搖了搖頭:“大帥,我剛才就說過,現在我們沒有討伐桓玄的理由了。本來司馬元顯和桓玄二賊相爭,我們可以兩不相幫,保持中立,迫使他們停戰,這才是正確的選擇。可是你放棄了,站在了司馬元顯的一邊。好,就算如此,起碼我們也是遵守了朝廷的號令,可你接下來又帶全軍投降了桓玄,反過來助他殺了司馬元顯一黨,桓玄起兵可以說是給司馬元顯逼迫的自衛之舉,可是您的投降,就是不折不扣的背叛。我們北府軍全軍上下,都背負著叛軍的名聲,二十年苦戰的榮譽,毀于一旦,這旬月之間,就將士散去大半,不就是背叛的結果嗎?”

  劉牢之的嘴角不停地抽搐著,他咬著牙,沉聲道:“是我一時糊涂,現在,我們還可以改正這個錯誤,這里是京口,是北府將士的家鄉,而江北六郡還在我們手中,雅之是廣陵相,控制著江北的分部大營,我們如果就地起兵,可以反攻建康,驅逐桓玄,就算不利,也可以退往江北,與雅之會合,從長計議!”

  同樣一身短打扮,黑色勁裝的劉毅冷冷地說道:“大帥,太晚了。人心散了,隊伍沒法帶了。這世上最不能做的事,就是背叛,大帥一叛王恭,二叛司馬元顯,今天又想第三次背叛桓玄,一人三叛,即使是我們這樣的多年部下,也無法跟隨,請您好自為之吧!今天的軍議,權當我沒有聽過,也沒有來過!”

  他說著,向著劉牢之行了個禮,轉身就走,而跟在他身后,十余名將校也都行禮而退,就連在一邊的帳內一角,奮筆錄事的孟昶,也起身離開了。

  劉牢之的眼中,泛起了淚光,他求救似地看向了何無忌:“無忌,前日里桓玄斬殺司馬元顯父子,殺他的兒子東海王司馬彥章的時候,你不顧桓玄的任何人不許為司馬元顯一黨收尸的禁令,公開地去憑吊和收了司馬彥章的尸體,你已經得罪了桓玄,他不會放過你的,隨舅舅一同起事如何?”

  何無忌搖了搖頭:“舅舅,我去收尸,是因為我曾經做過幾年東海國中尉的官職,司馬彥章是我名義上的小主公,他不過五歲幼兒,卻因父祖的原因而死,為一個小孩子收尸,天經地義,所以桓玄當時也沒拿我怎么樣。但今天的事,卻是大逆不道,您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勝算。我已經提前把我娘轉移到了別處,就是不想受您的牽連,我勸您和阿壽,就此棄官出逃,趁著現在桓玄還沒有派兵來捉拿你,也許還有一線生機。至于我,不能繼續追隨您了。”

  他說著,向著劉牢之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三個頭,起身之時,也已經是熱淚盈眶,沒有去和劉牢之與劉敬宣的目光相交,直接咬了咬牙,轉身就走。

  帳內基本上空空如也了,只剩下劉裕還站在一邊,連守帳的衛士和文吏們,也全都逃也似地離開了,劉牢之頹然地坐在帥椅之上,幾乎是一瞬間,他的頭發變得花白,幾萬根白絲,就這樣變出,而那張紫色的,如同鋼鐵般的臉上,也遍是皺紋,英雄遲暮,竟然如此凄涼,讓人看了,心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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