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朋判斷,聶飛的身份,很不簡單。如果他能把這個責任,推到朱慕云身上,以后朱慕云在政保局,就不會這么囂張了吧?
如果能證實,是朱慕云故意放走聶飛的,就更好了。張百朋有一種直覺,朱慕云并不是真心為日本人做事。他待在政保局,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當然,這只是他的直覺,沒有證據支持。
原本,張百朋已經讓孫務本,盯死朱慕云。可是,孫務本跟蹤朱慕云,差點被發現。或許是因為對自己不滿,朱慕云竟然把氣,撒到了孫務本頭上。讓他在憲兵分隊站崗,一天還得站八個小時,這已經是變相的懲罰了。
“張副處長,你知不知道,這個聶飛,是哪個部門,送到六水洲的?”朱慕云并不理會張百朋的憤怒,反而笑吟吟的問。
“不知道。”張百朋沒好氣的說,不管哪個部門,都是好樣的。
人家火眼金睛,發現了聶飛不正常,可是,朱慕云卻貪圖錢財,把人給放掉。愿意花五百大洋自贖的人,身價怎么樣,也得有五千,甚至五萬大洋吧?
已經抓到六水洲的人,又被放掉,不管怎么樣,這個責任,都是不輕的。他很希望,朱慕云也能像自己一樣,
“是你的情報處。你們既然當時發現了問題,為何不馬上羈押?”朱慕云反問。
“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說,送到六水洲,還不夠么?”張百朋理直氣壯的說。
情報處的人,發現了聶飛的異常,結果,卻被朱慕云放掉。不管如何,也不能怪到情報處頭上吧。朱慕云真本事沒有,但這嘴皮子的功夫,他只能甘拜下風。
“如果你們情報處,當時能發現聶飛有問題,應該將他單獨關押。如果真要論責任的話,我覺得情報處的責任,比我二處要大得多。”朱慕云緩緩的說。
“你這是無理取鬧,我要找局座評理。”張百朋有種要罵娘的沖動。
朱慕云倒打一耙,差點沒把他氣得吐血。明明是朱慕云做錯了事,怎么能死不承認呢。
“我已經跟局座說過了,這件事,情報處的責任,絲毫不比我們二處小。”朱慕云說。
張百朋一聽,沉默了。朱慕云在對待李邦藩的態度上,比自己要好得多。這個慣于溜須拍馬的家伙,還不停的給李邦藩,提供源源不斷的財富。或許在李邦藩心目中,朱慕云比自己,更值得信任吧。
“你放心,是非曲直,自有公論。”張百朋一字一頓的說,政保局不是李邦藩,一手遮天的地方。上面還有憲兵隊本部、特務總部,甚至還有上海特工總部。
“張副處長,你不要太過偏執。局座分析,聶飛或許有問題。但是,也有可能,只是犯了其他案子。又拿不出五百大洋,只是害怕被我們查到,才編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朱慕云提醒著說。
“不管怎么樣,把聶飛抓回來,一切就都明白了。”張百朋說,聶飛跑掉了,現在任朱慕云怎么說,自己都無法反駁。
張百朋馬上回去,查到了聶飛送到六水洲時的檔案,上面只是簡單寫著:聶姓不常見。
如果當時抓聶飛的人,能多動動腦子,將聶飛重點看押起來,也不會有現在的問題了。
對這樣的結果,朱慕云還是很滿意的。他讓諸峰去抓捕“聶飛”,早就預料到,不會有結果。事實上,諸峰也確實沒有辜負,朱慕云對他的期望。
諸峰知道,復興路323號,很有可能是九頭山土匪的據點后,還沒靠近323號,就將前后的街道,全部封鎖起來。這么大的動靜,整條街的人,都知道了。
聶大輝出來后,與巴衛煌和韓之風,在日雜店商量,晚上動手的目標。突然之間,聽到街上的動靜,所有人立馬,從后門溜了出去。
等到諸峰帶著人,惡狠狠的撲到323號時,早就人去樓空。諸峰也沒有安排追擊,就算他看到,房間內的茶杯,還冒著熱氣,也是當作沒看到。他令人,保護現場,同時向朱慕云匯報。
到這個時候,朱慕云才“想起”,周志堅比諸峰,其實要更專業。他讓周志堅率人去勘察現場,周志堅的人剛回來,張百朋才率人趕到了323號。
張百朋原本想向李邦藩,狠狠告朱慕云一狀。最好,能讓李邦藩,對朱慕云失望之極。可是,朱慕云提前發現了端倪,并且向李邦藩匯報了。如果自己再去匯報,已經沒有了效果。
而且,他回去查了原始檔案后,發現情報處,也確實有一定的過錯。人是情報處帶回來的,情報處當時沒有發現問題,懷疑的理由,也很荒謬,朱慕云拿來換錢,也實在不好說什么。
李軍拿著整理好的材料,親自趕到了憲兵分隊。在朱慕云的辦公到,他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學生一樣,低著頭,站在朱慕云辦公桌前面,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訴下面的人。把嘴管嚴一點,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們是什么身份?一旦亂說話,很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天大的麻煩。幸好,此次沒有造成,惡劣影響。否則的話,包括你在內,所有警衛,都要被清除出經濟處。下次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整個班的人,全部給我滾出經濟處。”朱慕云翻看著材料,厲聲說道。
“處座訓斥得是,回去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他們,保證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了。”李軍信誓旦旦的說。
“等會,你去趟湘鳳村,核實聶飛的身份。”朱慕云緩緩的說。
“我去湘鳳村?”李軍一聽,嚇得雙腿發軟,湘鳳村是什么地方?那里離九頭山太近,聽說九頭山在湘鳳村,有不少探子。
憲兵如果圍剿九頭山,一定會先到湘鳳村。所以,湘鳳村是九頭山的前站。一旦讓九頭山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有活命嗎?
“要不,我替你去一趟?”朱慕云看了李軍一眼,冷冷的說。
“不敢,不敢。”李軍只覺得,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將他里面的襯衣,都浸濕了。
巴衛煌、聶大輝和韓之風,從復興路溜之大吉后,一時沒有落腳之處,巴衛煌提議,干脆都去長相伊。在這里,既能解決他們的生理需要,也能讓人意想不到。
“朱慕云這個王八蛋,前腳放了人,后腳又來抓,這是什么意思?”聶大輝一到長相伊后,就破口大罵。
“三哥,你別急,我派人去打探消息了。”韓之風安慰著說。
朱慕云雖然沒收到錢,但自己也寫了欠條的啊。而且,還特意加了兩成,當是利息。三天就有兩成的息,朱慕云應該滿意了才對。
“我看,你也別打探消息了。我們不是頭疼,不知道對哪家動手么?干脆,就搶朱慕云。”聶大輝殺氣騰騰的說。
他們一起來的古星,巴衛煌和韓之風,動手殺了野山。他當時貪著,多吃了一碗米粉,結果落在后面。等他趕過去的時候,野山已經死了。而且,巴衛煌和韓之風,安全脫了身,自己卻被抓了起來。
一起想這件事,他就覺得憋悶。好事沒趕上,盡是倒霉事。而且,剛回來,連茶都沒喝一口,朱慕云的人,又來抓了,這不是不講信任么?
九頭山的人,義字當頭,最講一個信字。朱慕云既然收了欠條,也放了人,自然不能再對聶大輝動手。朱慕云今天的行為,就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搶朱慕云?不太好吧。”韓之風被嚇了一跳,畢竟九頭山與朱慕云,合作過多次。再說了,白石路白天黑夜,都有軍警巡警,就算動手,危險程度,遠遠超過其他地方。
“我看行,就當是對朱慕云,今天行為的一個警告。”巴衛煌說道,他原本對朱慕云,并沒有惡感。
可是,朱慕云今天的做法,實在讓他氣憤。做人,不能這么無恥。人活在世上,講究的就是一個誠信。如果連最基本的誠信,都不講了,那就不配做人了。
“朱慕云對我們不仁,可是我們不能對他不義。巴哥,三哥,你們要慎重考慮。”韓之風搖了搖頭,朱慕云不但是政保局的人,而且與九頭山合作過多次。
如果今天晚上,搶了朱慕云。以后,九頭山與朱慕云,就算是徹底決裂。為長遠打算,不能與朱慕云翻臉。
“不用慎重考慮了,干的就是朱慕云。”聶大輝怒沖沖的說。
“老四,你去打探一下,今天來的人,是不是朱慕云的手下。如果是,今天晚上就對他下手。”巴衛煌緩緩的說,九頭山的威名,可不能在自己手里毀了。
韓之風留了人在復興路的,沒過多久,他就打探清楚了。貼封條的人,雖然是朱慕云的手下。但不久之后,又來了一撥人,是政保局情報處的。
“巴哥,三哥,是不是我去接觸一下朱慕云,探探他的口風?”韓之風說,或許,朱慕云有苦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