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一直很擔憂,生怕那個叫楊一凡的,會將地下黨的其他組織暴露出來。他又沒有與胡夢北的緊急聯系方式,只能等著快點下班。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左手,將所知道的情報寫在一張紙上,貼身收著。
朱慕云晚上得去日語專修學校上課,目前正是最要緊的時間,沒有特殊情況,他晚上是不用加班的。下班后,朱慕云騎著自行車,沖到了與胡夢北見面的地點。
還沒到聯絡的時間,胡夢北沒在,朱慕云只好將紙條留了下來,繼續去上課。不管情況再緊張,上課的事情,絕對不能中斷。
而下課后,朱慕云還得去鄧湘濤那里培訓。這也是雷打不動的事情。今天朱慕云在好相聚的表現,賀清和自然報告了上來。
“今天你跟九頭山的人碰了面?”鄧湘濤隨口問。
朱慕云帶著特務處的人,去好相聚打牌,如果沒有其他目的,是很危險的。
“九頭山昨天劫走了三車貨,馬車是我一朋友的。”朱慕云說。
“跟他們聯系也好,九頭山敢跟日本人作對,有機會可以把他們拉進國軍的隊伍中來。”鄧湘濤說。
“我會注意的。”朱慕云說。
“警察局要成立經濟處,聽說了嗎?”鄧湘濤問,經濟處負責查貨、封鎖抗日軍民物質,如果在成立之初,就有自己的人打進去,以后無論做什么事,都會方便得多。
“聽說了。”朱慕云點了點頭。
“你能進去么?”鄧湘濤問。
“我留在情報科的作用,應該更大吧。”朱慕云說。
“你現在可不算是情報科的人。”鄧湘濤說,情報科當然重要,但現在朱慕云并沒有發揮太大的作用。
“我爭取進去吧。”朱慕云說。
“鑒于上次空襲古星取得的巨大成就,國軍準備再次空襲古星,這次的目標是古星機場。”鄧湘濤說。
“我們的任務呢?”朱慕云問。
“找到古星機場的具體位置,畫出機場的平面圖,標注出機庫、油料庫、彈藥庫的位置。”鄧湘濤說。
“我盡力吧。”朱慕云點了點頭。
“古星原本就有機場,日軍占領古星之后,進行了擴建。油料庫和彈藥庫的位置,應該在地下。”鄧湘濤說。
如果沒有具體位置,無差別的爆炸,是沒辦法炸毀油料庫和彈藥庫的。而且,日本人現在很狡猾,平時飛機都藏在了機庫。
“這個任務比查找軍火庫要艱苦得多。”朱慕云說,他每天都得待在特務科,晚上也沒有時間,再靠那幫乞丐,肯定是不行的。
“機場駐扎著至少一個中隊的日軍,距離機場三公里,就有流動哨,一般人根本就無法接近。”鄧湘濤說,之前國軍也空襲過,并沒有取得太大的戰果,相反,還損失了一些飛機。
朱慕云暫時還不知道,該如何去完成這個任務。離開之后,他又去了胡夢北那里。胡夢北已經在那里等著,他已經看到了朱慕云留下的紙條。
“朱慕云同志,你留下的紙條,組織上已經知道了。楊一凡被捕之后,我們迅速掐斷了交通線上所有的交通站。”胡夢北說,正是因為交通線斷了,現在重要的人,才沒辦法送出去。
“楊一凡脫離危險了嗎?”朱慕云問。
“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現在要考慮的,如何開辟其他交通線。”胡夢北說。
“我依然保留之前的看法,目前最適合的辦法,是通過百里車馬行。”朱慕云說,他將今天去好相聚,與韓之風溝通,拿回三輛馬車的事,向胡夢北作了匯報。
“車馬行會遇到土匪,你卻用來送黨的干部,豈不是開玩笑?”胡夢北說。
“好吧,算我沒說。”朱慕云無奈的說。
“考慮問題一定要全面,安全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胡夢北叮囑著說。
朱慕云又把軍統的任務告訴了胡夢北,轟炸日軍機場,對國共雙方來說,都是很有好處的。早一天將日軍機場炸毀,前線的壓力就會迅速減輕。國共雙方軍隊的防空力量,幾乎為零,面對日軍飛機,唯有血肉之軀去抵擋。
“去年日軍修建機場時,日軍抓了數以千計的民夫。這些民夫,受盡了日本人的折磨,如果能找到他們,或許能知道機場的平面圖。”胡夢北說。
“如果能搞到機場平面圖,那就太好了。”朱慕云高興的說。
“機場的平面圖好解決,但送人出城的事,迫在眉睫。”胡夢北提醒著說。
“是不是‘客人’很重要?”朱慕云問,他可以給任何人辦好安居證,拿著安居證,可以堂而皇之的離開古星。當然,不能隨身攜帶其他東西。
“當然。”胡夢北說。
“有沒有其他敏感的東西?”朱慕云問。
“有一部電臺。”胡夢北說,只把人送出去容易,但帶上電臺,就變得危險重重。
“那就分開走嘛,人先出城。”朱慕云說。
“人在電臺在,人不在,電臺也得在。”胡夢北說,電臺對我黨的聯絡實在太重要了。沒有電臺的黨組織,就像聾子和瞎子,根本無法開展工作。
“只要人在,電臺就算丟了,也可以再買嘛。”朱慕云說。
“朱慕云同志,你可能不知道,邊區物質有多緊張。不要說電臺,哪怕就是最基本的鹽,都無法足量供應。你如果連續幾天不吃鹽,就會知道是什么滋味了。但根據地不但沒鹽吃,而且還得跟日本人作戰。”胡夢北嚴肅的說,朱慕云在城內,物質相對來說要豐富得多,無法體會貧苦群眾的生活。
“我并不是說電臺不重要,而是說人比電臺更重要的。”朱慕云說。
朱慕云回到家里后,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但他到了防空洞后,三公子還是在下面等著。見到朱慕云下來,興奮的站了起來。
“云哥,馬車回來了,明天他們讓我去河西碼頭拿回馬車。”三公子興奮的說。
“我已經知道了。”朱慕云有些疲憊的說。
“你已經知道了?肯定是你幫我疏通的關系吧?”三公子恍然大悟的說。
“跟土匪打交道,并不是什么好事,此事不要再外人講。”朱慕云叮囑著說。
“我誰也不會講。”三公子說,這是朱慕云的風格,就算是百里車馬行的投資,他也從來沒有對外人說起。現在知道的,也只是他和華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