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師庸絎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語,百里良騮朝著吊腳樓頂看去,陽光照射下,一道耀眼的反光投射過來。
瞄準鏡!
百里良騮心頭一跳,拉起蘊爭就往旁邊躲開。
砰,槍聲響起。
他們剛剛移開,剛才蘊爭所在的位置,地面出現了一個拇指大的彈孔,騰起灰塵來。
“誰?竟然敢在苗部之內使用熱武器!”
聽到槍聲,蒼月部族人都是勃然大怒。
按照苗部的規矩,在部族之內,無論族人還是外人,都不得使用熱武器,否則將受到鞭刑三十的懲罰。
雖然這個規矩有些古怪,但一直以來都被苗部中人遵守。
此刻突然有人用槍攻擊,而且是攻擊大家擁戴的大祭司蘊爭,蒼月部族人自然是義憤填膺。
突然,又是一槍響起。
于此同時,百里良騮一把拉開蘊爭,地面再次出現一個彈孔。
“你解決師庸絎,我去對付那個槍手。”
百里良騮給蘊爭說了句,身形一動,朝著吊腳樓攀爬上去。
見他追上來,那名槍手腦袋一縮,從吊腳樓的另一邊溜了下去。
百里良騮追上去后,往吊腳樓另一邊看去,卻是什么都沒看到,對方已經不見蹤影。
而且剛才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他只看到了對方大概身高和背影,其他的特征一概沒有收獲。
“看來是個高手!”
百里良騮面色一凝,心頭感到一陣疑惑。
他的速度已經很快,卻還是慢了一步,說明對方不止是個狙擊手,本身的實力也很強。
既然如此,此人為何會出現在這里,為何會狙擊蘊爭?
“看來整件事,并不是看到的那么簡單,也許還有其他的內情。”
百里良騮皺了下眉頭,從吊腳樓下來,回到了蘊爭旁邊。
這時蘊爭因為百里良騮的治療,已經恢復得差不多,雖然身上的傷勢還有些痛,但已經不影響他的正常行動。
他朝著師庸絎走過去,人群讓開一條道,現場一片寂靜。
蘊爭在師庸絎面前十步停下了腳步,雙眼瞪大如銅鈴,挺直了身子,大喊道:“師庸絎,我蘊爭,在此向你發起歐噶希。”
什么,大祭司向理老發起“歐噶希”。
頓時,所有人都被震驚了。
“歐噶希”是苗部最神圣的挑戰,這個挑戰,師庸絎不能拒絕。
而兩人的這場戰斗,如果大祭司戰勝了理老,那么他將會成為新一任的理老。
可是蘊爭曾經敗在師庸絎手中,現在身上又有傷,他要戰勝師庸絎,并非易事。
“蘊爭,既然如此,那就來吧!”
師庸絎也懶得再為自己辯解了,從剛才他讓人狙擊蘊爭開始,他就將整個蒼月部都觸怒,沒有了回頭路。
他只有將蘊爭除掉,然后用高壓手段把今天的事情平息,才能繼續安穩地坐在理老的位置。
蘊爭發起“歐噶希”,反而是順了他的意。
“既然如此,那就開戰吧!”
蘊爭暴喝一聲,平時溫和友善的他,整個人的戰意陡然拔升,揮拳便朝師庸絎攻了上去。
師庸絎也不示弱,怒吼一聲,迎面接住師庸絎的攻擊。
兩人戰成一團,短短幾息時間,就已經交手了幾個回合。
這時大家意外發現,蘊爭雖然有傷在身,但他的戰斗力卻穩穩地壓了師庸絎一頭,師庸絎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蘊爭一拳將師庸絎擊退,吼道:“師庸絎,你真是太令人失望,理老這個位置,你不配!”
“蘊爭,你少在這假惺惺,你為了得到理老的位置,籠絡人心,又帶了百里良騮這個外人來威懾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歹毒心思!”
師庸絎一邊往后退,一邊從懷里摸出了一個丹瓶。
他倒出一粒丹藥,揚頭就吞了下去。
服下丹藥的瞬間,他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眼神中滿是陰狠,表情猙獰,齜牙咧嘴,給人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他仿佛不是人,而是一頭兇獸。
見此,百里良騮面色一變,心頭暗道:“那是東瀛島國人的血陰丹,他怎么會有?”
此時,蒼月部族人雖然不知道師庸絎吃的是什么丹藥,但對于他的行為,他們卻是感到了無比的憤怒。
“歐噶希是憑自己的力量決斗,你竟然服用丹藥,借助外力,這是對我們傳統的侮辱!”
“對,你身為理老,豈能帶頭破壞我們神圣榮耀的歐噶希。”
師庸絎使用丹藥,立刻就犯了眾怒。
所有的蒼月部族人,都是對他怒目而視,“歐噶希”是部族神圣的傳統,現在師庸絎身為理老,竟然打破傳統,這簡直就是整個蒼月部的羞恥。
“師庸絎,你吃的是什么東西?”
蘊爭握緊了拳頭,一邊朝師庸絎靠近,一邊問道。
師庸絎臉上帶著猙獰的冷笑:“蘊爭,你們的傳統已經過時了,蒼月部將迎來新的時代,在我的帶領下,我們不僅要做最強的部族,我還要統帥整個苗部,成為苗王!”
瘋了!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是這個想法。
要知道苗王傳承千年,實力深不可測,當年五部叛亂也沒把苗王推翻,現在僅憑蒼月部,竟然妄圖稱霸,這絕不可能。
而且蒼月部雖然號稱九大部族第一,但卻是五部叛亂之后崛起的部族,底蘊不足,真要是孤軍奮戰,不用苗王出面,其他幾個部族聯手,就能將蒼月部踏平。
蘊爭怒道:“師庸絎,還好現在發現了你的狼子野心,不然的話,你只會帶著蒼月部走向滅亡。”
“哼,蒼月部在我的率領下,只會更加強盛。”
師庸絎冷笑一聲,整個人充滿了自信,似乎對于推翻苗王早已有了全盤的計劃。
他指著蘊爭,不屑道:“蘊爭,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整天就知道與民同樂,不思進取?真要是那樣的話,我們蒼月部就廢了!今天,我就要除掉你這個阻礙蒼月部發展的大祭司,讓大家看看,誰才是苗部的王者!”
師庸絎爆吼一聲,朝著蘊爭攻擊而上。
蘊爭面色一凝,再次和師庸絎戰成一團。
因為師庸絎服用了血陰丹,他的力量、速度都是暴增,戰斗力竟是完全超越了蘊爭,呈現出一面倒的局面,把蘊爭壓著打。
砰轟。
一記重拳,蘊爭被師庸絎打飛出去,摔落地面,騰起漫漫煙塵。
一口鮮血從蘊爭口中吐出,他這下是真的受了內傷。
“大祭司!”
全場都是緊張地喊道,十分擔憂蘊爭的安危。
“老爸!”
蘊千姿望著父親,急切地跑過去,卻被師庸絎的親衛攔了下來:“現在進行的是‘歐噶希’,除非戰斗雙方答應,不然這場戰斗直到一方死亡,才會結束。”
“不!”
蘊千姿絕望地大喊,努力想要推開身前阻攔的人,卻無法撼動對方分毫。
蒼月部族人皆是大怒,紛紛朝前涌去。
“理老,你借助外力,這哪里還是歐噶希,這是恥辱。”
“不公平,這場戰斗不公平。”
“放了大祭司,我們不允許你傷害他。”
“背叛,這是對蒼月部的背叛。”
全場一面倒的支持蘊爭,而這邊的轟動,也把部族里其他人也都吸引了過來,此刻幾乎整個蒼月部的人都聚集在了這里。
望著義憤填膺的人群,師庸絎眼中滿是憤恨之色,怒吼道:“誰要是敢上前一步,誰就是冒犯部族理老,當場處死!”
嘎吱。
隨著師庸絎的聲音,他身后的吊腳樓大門打開,一群身穿迷彩服,手持槍械的人,從里面涌了出來,在師庸絎身后排成一列,足有上百人。
這些人手中的槍械雖然對著地面,但那冷厲肅殺的架勢,顯然只要有人敢沖擊師庸絎,他們就會開槍。
雇傭軍!
百里良騮皺了下眉頭,越發覺得事情蹊蹺。
苗部特別注重傳統,規則森嚴,人人遵守,絕不允許內部爭斗被外來者插手,否則的話,必將群起而攻之。
而眼前師庸絎身后的雇傭軍,無疑是犯了這個禁忌。
雖然雇傭軍強大,但苗部高手眾多,聯手起來,即使不用熱武器,也未必不是雇傭軍的對手。
更何況苗部背后,還有強大得可怕的巫苗,那更不是區區雇傭軍能夠抗衡。
師庸絎不傻,他勾結外人,把雇傭軍引入蒼月部,到底是什么目的?
而且他擁有血陰丹,是不是和東瀛島國人勾結?
百里良騮越想越不對勁,發現這次蒼月部之行,似乎正好遇到了一個巨大的陰謀。
突然涌出來的一百多名雇傭軍,把蒼月部族人嚇了一跳。
但他們并沒有被震懾住,短暫的失神后,他們徹底的憤怒了。
“師庸絎,你竟然勾結外人!”
“你不配做我們蒼月部的理老,這是恥辱。”
“立刻終止‘歐噶希’,你休想仗著這些外族人,傷害大祭司。”
人群義憤填膺,勇敢的蒼月部族人,并沒有因為雇傭軍的出現,而感到懼怕。
其中有擁戴蘊爭的人,猛地朝著師庸絎沖過去,吼道:“師庸絎,你這個叛徒!”
嗒嗒嗒……
槍聲響起,但并沒有射擊在那人的身上,而是他身前的地面,逼得他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誰如果再敢上前,別怪我不客氣!”
師庸絎目光冰冷地掃過人群,沒有半點感情。
蒼月部族人都愣在了當場,沒有誰會想到,本應保護族人的理老,居然要殺害族人。
“敗類,你這個敗類!”
一名族人痛苦而憤恨地喊道,理老的背叛,讓他們心里十分難受。
師庸絎一點也不覺得羞恥,他看向黑壓壓一片的蒼月部族人,冷聲道:“蘊爭勾結百里良騮,企圖謀害我理老的位置,他就沒有做錯?你們怎么不說他是叛徒?為什么我請來強援,想要擴大我們蒼月部的力量,為你們做好事,你們卻要責怪我?你們這些人,簡直是忘恩負義,不明是非!”
“忘恩負義的人是你!大祭司善良勇敢,而你卻高傲自大,如今還破壞苗部神圣的‘歐噶希’,勾結外族,企圖打破苗部和平,你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一道厲喝從人群中傳來,氣勢霸道凌厲,把師庸絎壓了下去。
眾人紛紛側目,只見說話的人,正是百里良騮。
“臭小子,這里輪不到你說話!”
師庸絎大怒,眼中殺機盡顯,冷聲道:“等我和蘊爭的‘歐噶希’結束,下一個我要殺的人,就是你!”
說完,師庸絎朝著受傷倒地的蘊爭走過去。
“師庸絎,你簡直是瘋了!”
見師庸絎走過來,蘊爭按住身上流血的傷口,咬牙罵道。
師庸絎搖了搖頭:“瘋了?不,我沒有瘋,我只是要擴大我們蒼月部的力量。如果一直滿足于現狀,總有一天,我們蒼月部也會像曾今其他的九大部族一樣,被別的部族取代。”
蘊爭冷聲道:“如今苗部和平,你勾結外人,擾亂安寧,必將遭到苗部聯合攻擊,你這才是把蒼月部趕上了末路。”
“我用不著你教我怎么做,我才是理老,而你,即將死亡!”
師庸絎走到蘊爭面前,臉上露出猙獰的殺意,猛地揮手就朝蘊爭的腦袋拍了下去。
見到這一幕,蒼月部族人全都咬緊了牙齒,眼中怒火熊熊。
“不!”
“住手!”
全場一片呼喊,但卻無法阻止師庸絎的攻擊。
有人沖上去,但剛剛動了一步,就被雇傭軍開槍打翻在地。
眼看蘊爭就要被一掌拍死,就在這時,突然,師庸絎的動作停在了空中,手掌沒有揮下去。
見此,所有人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長長地松了口氣。
“什么東西!?”
師庸絎皺了下眉頭,只覺手臂傳來麻痹的感覺。
他看了下手掌,只見手掌到整條手臂,明晃晃地插著三根銀針,分別將三處重要的穴位控制,令他整條手臂陷入了麻痹之中。
他飛快把三根銀針拔了出來,皺了下眉頭,眼中露出凝重之色,目光在人群中掃過。
“師庸絎,你別急著殺大祭司,我們可以談談。”
這時,百里良騮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師庸絎看向百里良騮,哪里不知銀針是百里良騮射出,他勃然大怒,眼中盡是殺機,嘶吼道:“我才是蒼月部的理老,在這里,一切都聽我的,我們沒得談!”
“如果你不想死,我建議你最好別激動。”
百里良騮聳了聳肩,一臉戲謔道。
師庸絎冷笑道;“你是在威脅我?”
“對。”
百里良騮很灑脫的點了點頭。
“哈哈哈……”
師庸絎大笑起來,指了指荷槍實彈的雇傭軍,嘲諷地看著百里良騮:“這里都是我的人,我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就能把你打成篩子。你竟然敢威脅我?你憑的是什么?”
百里良騮笑了聲,淡然道:“難道你沒發現,剛才那三根銀針有毒嗎?”
什么,銀針有毒!
師庸絎面色大變,連忙撕開袖子查看剛才被銀針刺中的地方。
銀針細微,傷處幾乎微不可察,他費了好大功夫才在手臂上找到那三個細小的血孔,仔細看了看,顏色正常,也并無奇異的感覺,不像是中毒。
師庸絎松了口氣,看向百里良騮,冷笑道:“小子,你休想騙我,你這銀針沒毒。”
百里良騮鄙夷道:“虧你還是理老,怎么腦袋就轉不過彎呢?毒又不在針頭,而是在針尾,你自己看看你拔掉銀針的左手。”
師庸絎慌忙攤開左手一看,面色頓時就變了,他只見自己左手手指烏黑,整個都變了顏色。
他沒料到,不知不覺中,自己竟然被百里良騮下了毒。
他憤怒地瞪著百里良騮:“你給我下了什么毒?”
百里良騮道:“化骨散,三秒之內,深入骨髓,沒有任何感覺。三天之后,毒性發作,骨骼內部開始腐爛。三個月后,你的骨骼被完全腐化,整個人只剩皮肉。”
聽到這毛骨悚然的毒藥,師庸絎面色越發的難看。
“此人破壞我與蘊爭的歐噶希,你們立刻把他拿下!”
師庸絎回過神來,朝著百里良騮周圍的蒼月部族人大喊道。
可是,沒有任何人聽從他的命令,反而都是對他怒目而視。
這場“歐噶希”從師庸絎服用丹藥,召喚雇傭兵開始,就早已名存實亡,失去了意義。
師庸絎破壞了多條部族傳統,侮辱了蒼月部的榮耀,現在沒有人再把他當成是理老,沒有人再尊重他。
更別提他的命令,不過是一句空話罷了。
“你們干什么,造反了嗎!?”
師庸絎看著沒有動作的人群,他瞪著雙眼,恨不得命令雇傭軍開槍,把這些違抗他的蒼月部族人全都處死。
全場鴉雀無聲,但所有人都對師庸絎怒目而視,用這種無聲來反抗師庸絎的暴力。
百里良騮往前走了幾步,毫不畏懼旁邊瞄準了自己的雇傭軍,對師庸絎道:“你把大祭司放了,我跟你走,解藥我會給你的。”
“不,蘊爭必須死!”
師庸絎怒吼道。
蘊爭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絕不能容忍蘊爭繼續活下去。
他的回答,在百里良騮的意料之中。
百里良騮沒有繼續勸,而是說道:“那其他人你都放了,蒼月部族人也讓他們各自回家,我和蘊爭留下,到你的吊腳樓里,我們好好談談。”
這個條件對師庸絎來說,實在太有利了。
他心頭暗想,把百里良騮和蘊爭帶進吊腳樓,得到解藥之后,還不是任由他拿捏。
而蘊爭一死,他就真正坐穩了蒼月部理老的位置。
然后讓師戰擔任大祭司,蒼月部就成了師家的了。
屆時他想如何發展蒼月部,都是他的事,再也沒人能夠反對他。
思索了下,師庸絎冷聲道:“好,其他人離開,你和蘊爭跟我走。”
“理老大人,別忘了還有蘊千姿這個叛徒之女。”
旁邊突然有人說道。
眾人看去,卻是被百里良騮把手臂打骨折的師戰。
此刻師戰手臂懸吊在胸前,一臉得意陰狠地看著百里良騮和蘊千姿。
聞言,師庸絎瞥了眼蘊千姿,對親衛道:“一起帶走。”
說完,他率先朝著吊腳樓里走去,雇傭軍將百里良騮、蘊爭、蘊千姿三人,與其他蒼月部族人分割開,然后師庸絎的親衛上前,想要把百里良騮三人押著走。
“不想死的就閃開,我們自己會走!”
百里良騮瞥了眼師庸絎的親衛,他眼神中的寒光,令人不敢直視,幾名親衛不由自主的退后幾步,讓開了路。
蘊千姿上前扶起蘊爭,百里良騮三人一起朝著師庸絎的吊腳樓里走去。
“大祭司,你們千萬不要出事啊!”
蒼月部族人被雇傭軍隔在外面,大聲地呼喊著。
蘊爭回頭道:“大家現在各自回家,今天的事情,我會解決的。”
說完,百里良騮三人走進了吊腳樓。百里良騮、蘊千姿、蘊爭三人進了吊腳樓之后,師庸絎的親衛和雇傭兵,也都紛紛進入了吊腳樓。
樓門嘎吱關上,整座吊腳樓從外面看,沒有了任何的動靜。
吊腳樓外,蒼月部族人久久不愿離去。
今天發生的一切,太出乎意料。
簡單來說,就是理老師庸絎背叛了蒼月部,甚至要背叛整個苗部,可是大家卻拿他沒辦法。
“現在怎么辦,大祭司會不會死?”
“如果大祭司死了,師庸絎擔任蒼月部理老的話,我就退出蒼月部,加入其它部族。”
“希望大祭司不要死。”
蒼月部族人都是擔憂不已,卻又束手無策,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蒼月部部衛統領陸劍,是此刻在場地位最高的人。
他望著吊腳樓,沉思片刻,對著族人喊道:“大家先各自回家,準備好糧食和水,這兩天如果沒有接到通知,暫時不要出來,做好安全防范。”
“劉統領,你是什么意思?”
眾人疑惑道。
陸劍沉聲道:“師庸絎背叛蒼月部,妄圖爭奪苗王之位,這是犯禁,說不得我們將會引來一場戰爭,所以為了大家的安全,大家最好閉門不出,等事件平息之后再出來。”
有人問道:“那大祭司被帶走了,怎么辦?”
陸劍道:“大祭司自有福佑,我們也幫不上忙,如果待在這里,反而會被師庸絎利用,所以大家還是趕緊回家吧。”
蒼月部族人聞言,議論了一會,也都認同了陸劍的話,先后離開。
等普通的族人散去,剩下的都是蒼月部的部衛,全都是些精壯漢子。
“隆文節。”
陸劍對著部衛喊道,一名年約十七八的強壯少年站了出來。
隆文節道:“統領有何吩咐?”
陸劍壓低了聲音,道:“你現在去見苗王,把這里的事情向他說明,請他帶兵前來,鎮壓師庸絎。”
“是。”
隆文節領命,轉身走了。
陸劍又望了眼吊腳樓,嘆了口氣,沒有離開,帶著蒼月部的全體部衛,駐扎在了吊腳樓外不遠處的空地。
而部衛們沒有注意到,隆文節離開時,一道身影從吊腳樓后饒出來,悄悄地跟上了隆文節。
半個小時后,森林之中,隆文節身首異處。
百里良騮、蘊爭和蘊千姿三人進了吊腳樓之后,師庸絎把他們關進了地牢里。
這地牢并非普通的地牢,全部是鋼鐵打造,鐵柵欄更是足有手臂粗細,猶如一個鐵籠。
而且百里良騮剛剛走進地牢,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顯然他們并不是第一批被關進這個地牢里的人。
嘎吱一聲,牢門關上。
“百里良騮,解藥在哪里?”
師庸絎站在門外,朝著百里良騮厲聲問道。
百里良騮搖了搖頭,戲謔道:“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你現在把我們關在這里,如果我告訴你解藥在哪里,你豈不是要殺了我?”
師庸絎冷哼一聲,指著蘊千姿,對百里良騮道:“給你一天時間,如果明天你不告訴我解藥在哪里,我就先殺了她!”
說完,師庸絎留下三個人把守地牢,帶著其他人離開。
地牢里安靜下來,百里良騮這才仔細打量著地牢。
這里應該是師庸絎專門用來關押高手的地方,粗壯的鐵柵欄,即使百里良騮也一時不能破壞掉。
門外三人都有槍械,如果牢里有動靜,這三人開槍掃射,牢房里根本無處可躲,只能被他們射擊。
當然,百里良騮能躲過子彈,但蘊爭和蘊千姿卻不行。
“咳咳……”
蘊爭咳嗽了兩聲,他整個人的狀態非常不好。
剛才和師庸絎一戰,他還是受了不輕的傷。
百里良騮再次給蘊爭療傷后,蘊爭恢復過來,對百里良騮的醫術感到無比震驚。
“謝謝你,百里良騮。”
蘊爭道了聲謝,抱歉道:“不好意思,連累你了。”
百里良騮笑道:“你是千姿的父親,我當然要幫你們。”
普通人遇到這種事,肯定驚慌失措,可百里良騮還能保持淡定的心態,臉上掛著微笑,蘊爭心里是越發好奇百里良騮的身份。
不過他也沒問,他看了下周圍的環境,沉聲道:“師庸絎竟然建造了一座地牢,看來他早就在謀劃了。”
百里良騮沉吟道:“師庸絎應該是被人利用了。”
蘊爭眼皮一跳,問道:“此話怎講?”
百里良騮道:“這座地牢非常專業,不止鋼筋粗壯,就連門鎖也是用的電磁場鎖定,不是一般人能夠破壞。如果是師庸絎建造,絕不是這種水準。加上之前那些雇傭軍,我猜測應該是有人想利用師庸絎,辦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停頓了下,百里良騮接著道:“師庸絎說他想稱霸苗部,成為苗王,想必也是受到了別人的蠱惑。而且對方肯定給他展示了強大的力量,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那么有自信,竟然敢和整個苗部為敵。”
蘊爭皺眉道:“是誰呢?為什么要這樣做?”
百里良騮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應該是東瀛島國人在搗鬼,至于他們的真正目的,我一時也不清楚。”
“東瀛島國人!”
蘊爭陷入思索之中,卻是沒有絲毫頭緒,狠狠地捶了下墻壁,氣憤道:“師庸絎這個叛徒,勾結外人不說,還特么勾結的是鬼子,簡直是丟盡了我們蒼月部的臉。”
蘊爭實在太氣憤,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回頭問道:“百里良騮,現在我們怎么辦,這個電磁場鎖定的門,我可沒辦法,你有沒有辦法出去?”
百里良騮搖頭道:“不行,電磁場的力量很強,我無法撼動。而這鋼筋又太粗,一時難以破壞,如果我們冒險蠻干,到時候反而驚動了守衛。”
蘊千姿開口道:“師庸絎不是揚言要稱霸苗部嗎?現在肯定有人去通知苗王,到時候苗王就會來救我們了。”
百里良騮看著天真的蘊千姿,搖頭道:“現在只怕整個蒼月部都被封鎖,消息根本傳不出去。如果有人膽敢給苗王報信,肯定會被殺害。”
“那怎么辦?”蘊千姿皺眉道。
百里良騮嘴角露出一抹輕松的笑意,看向蘊爭和蘊千姿,道:“現在,我們只需要等。”
“等?”
蘊千姿和蘊爭都是一臉疑惑。
百里良騮點頭道:“對,等一個人,只需要等一個人來,就能從這個牢里出去了。”
百里良騮一臉淡定,靠在墻角坐下,拿出煙抽了起來。
見此,蘊爭是一陣無語,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他問道:“我們等誰?”
百里良騮道:“師庸絎的兒子,師戰。”
蘊爭一頭霧水,疑惑道:“師戰恨不得殺了你,而且師庸絎還沒從你那里得到解藥,師戰怎會放我們出去?”
百里良騮指了指電磁場鎖定的鐵牢房:“師戰不會放我們出去,但是他會打開這個門?”
蘊爭更是懵了,撓了撓腦袋,問道:“打開這個門,什么意思?”
百里良騮看了眼蘊千姿:“因為他要放千姿出去。”
蘊爭皺眉道:“放千姿出去?”
百里良騮篤定道:“他一定會來的,應該就在今天晚上。”
蘊爭是越聽越糊涂,他看了眼同樣處于茫然狀態的蘊千姿,轉頭對百里良騮道:“為什么師戰要把千姿放出去,那小子和師庸絎一樣,都不是好東西,而且說把千姿抓進來的人就是他。”
百里良騮道:“正是因為他讓人把千姿抓進來,所以他會來把千姿帶走,不過不是放千姿離開。”
聞言,蘊爭略一思忖,頓時明白了過來,一掌拍在鐵墻上,怒道:“這個混小子,竟然如此惡毒,原來是打了我女兒的歪主意。”
蘊千姿也明白過來,俏臉一紅,氣呼呼地嘟噥道:“他真是個大壞蛋。”
百里良騮道:“管他壞不壞,待會他來開門,到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
蘊爭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擔憂之色,道:“可是,外面還有那么多雇傭軍,出去之后,只怕我們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夠離開這座吊腳樓。”
百里良騮道:“到時候出了牢房,你們在這里等我,我解決了外面的人,就回來接你們。”
“解決外面的人?”
蘊爭一臉疑惑,問道:“你怎么解決?”
百里良騮淡定道:“放心,總之我有辦法。”
蘊爭道:“你有辦法?那你干嘛還要被關進這個鐵牢里?”
百里良騮道:“我故意的,如果在外面開戰的話,太多蒼月部族人,一百多沖鋒槍同時開火,蒼月部族人肯定會被誤傷,所以我才進來。”
“啊,原來是因為這個!”
蘊爭明白過來,臉上露出感激之色。
當時那種危機時刻,蘊爭根本沒想過這么多,而百里良騮卻還在意蒼月部族人的安危,讓蘊爭心頭一陣感動。
突然,蘊爭想起中毒的師庸絎,他臉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對百里良騮道:“難道你也是要用毒藥,來對付那些雇傭兵?”
百里良騮搖頭道:“我根本不會用毒。”
蘊爭道:“不會用毒?可是剛才師庸絎明明中了你的化骨散呀?”
百里良騮道:“那是我騙他的罷了,我只是在銀針上弄了些黑灰,不是毒藥,他洗干凈之后就什么事都沒了。”
“騙他的!”
蘊爭眼中露出贊賞之色,百里良騮這著棋實在讓人想不到。
而且在那種危機關頭,百里良騮能一瞬間做出決定并實行,而且沒有露出破綻,這份淡定,可不是誰都有的。
不過讓百里良騮去對付師庸絎,他卻是不會答應。
他看著百里良騮,正色道:“待會出了地牢,你帶千姿先走,我給你們斷后。”
“蘊叔叔,你們都聽我的,我絕對可以解決這件事。如果你非得按你的方法來,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百里良騮一點也沒給蘊爭留臉面,直接如實說道。
蘊爭也沒覺得百里良騮看不起自己,苦笑了下,陷入了沉思之中。
昨晚百里良騮讓他提防師庸絎,他沒特別在意,可今天他就遭了道,讓他感到十分尷尬。
現在百里良騮又有計劃,他如果再不執行,那就說不過去了。
而且到時候真把事情搞砸,將沒有機會后悔。
思索片刻,蘊爭點頭道:“好吧,如果實在不行,無論如何,希望你能過來帶千姿離開,我來斷后。”
“好。”
百里良騮答應下來,但根本沒想過不行。
那幫雇傭軍對付別人還行,但在百里良騮面前,也就那么回事。
而且是在對方毫無防備的夜晚,百里良騮要解決他們,輕而易舉。
到了晚上,師戰果然出現了。
“怎么樣,他們幾個沒嚷嚷吧。”
地牢很大,入口處傳來師戰詢問的聲音。
“他們在低聲議論什么,聽不清楚,但沒敢大聲嚷嚷。”
“淪為階下囚了,還在商量陰謀詭計,真是一幫蠢貨。”
師戰嘲諷一句,和另外兩名看守地牢的親衛,朝著百里良騮三人所在的鐵牢走了過來。
到了門口,師戰冷笑一聲,對蘊爭道:“蘊爭,你不是很囂張嗎?族人不是都擁戴你嗎?現在呢?哼,你不過是一個階下囚,早晚會死在我父親的手上。”
蘊爭瞪了眼師戰,冷聲道:“師戰,你們背叛蒼月部,背叛族人,你和你父親會得到報應的。”
師戰不屑道:“報應?我告訴你,就算苗王親自來,也叫他有來無回,你別給我提什么報應。”
說完,他轉頭看向百里良騮,戲謔道:“臭小子,你昨晚不是很強嗎?老子告訴你,你這次死定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那么輕松,我要慢慢將你虐殺至死。”
對于師戰的話,百里良騮覺得可笑。
如果師戰真敢對自己動手的話,他也不用在這里叫囂了。
百里良騮笑道:“師戰,看來你是不想讓你父親得到化骨散的解藥了,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對我大聲嚷嚷一句,我保證這個世界上,你們永遠找不到化骨散的解藥。”
的確找不到,因為根本沒有。
可師戰聽到這話,眼中卻閃過驚慌之色。
他咬了咬牙,把原本想好用來羞辱百里良騮的話,全都咽下了肚子里,只是冷冷地瞥了眼百里良騮,心頭暗暗想著等得到解藥之后,要如何復仇。
他目光一轉,又看向了蘊千姿,眼中露出一抹花狼之色。
其實從昨天第一眼看到蘊千姿,他就動了心思,但對方是大祭司的女兒,他也不敢亂來。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幸福竟然來得這么突然,自己父親今天竟然就和大祭司翻臉了。
他看著蘊千姿,只覺口干舌燥,對旁邊的守衛吩咐道:“門打開,把蘊千姿放出來。”
師戰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他是越看越覺得蘊千姿漂亮,這個女人雖然回到蒼月部才一天,但的確稱得上蒼月部第一美人。
想到待會這個美人就要歸自己所有,師戰心頭樂開了花。
“你們兩個退后。”
兩名親衛舉槍對著百里良騮和蘊爭,讓他們兩人靠到鐵牢的墻角。
百里良騮給蘊爭使了個眼色,兩人退到了后面。
另一名親衛走到一旁,關了電磁場,原本緊緊關閉的鐵門,微微顫動了下,鎖定的地方松開來。
“蘊千姿,你出來。”
師戰拉開門,看著蘊千姿,毫不掩飾自己的目光,舔了舔嘴唇,差點口水就要掉了下來。
而就在門打開的剎那,百里良騮動了。
他揚手飛出一枚銀針,師戰的脖子上出現一個極其細微的血點,動作愣在了那里。
與此同時,百里良騮身形一動,兩步就沖出了門外。
“啊,他逃出來了!”
三名親衛驚呼一聲,紛紛掉轉槍口,可還沒來得急開槍,百里良騮一記掃腿,三人全都被踢飛出去,撞在墻上沒了反應,也不知是生是死。
見百里良騮沖出來,師戰臉上露出驚慌之色。
他自知不是敵手,轉身就往地牢外逃走。
“想跑!?”
百里良騮冷笑一聲,沖上去一腳踢在師戰的背后,師戰往前飛撲出去,口中鮮血噴出,趴在地上沒有了動靜。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蘊千姿和蘊爭反應過來,百里良騮已經把敵人都解決了。
“你們在這里等我,我先把外面的人解決。”
百里良騮對出了鐵牢的蘊千姿父女說道,然后轉身朝著地牢外面走去。
蘊千姿緊張道:“你小心。”
“放心好了,冥冥之中本事高強的人會庇佑我的。”
百里良騮回頭嘿嘿一笑,身影消失在地牢走廊的盡頭。
蘊爭把蘊千姿扶到旁邊親衛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查看了下沒有動靜的師戰和三名親衛,赫然發現,這四人竟然都已經被百里良騮一擊殺死。
他心頭大為震驚,久久不能平靜。
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出手能這么果斷狠辣?而且殺人之后,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蘊爭看向蘊千姿,皺眉問道;“千姿,百里良騮到底是誰?”
“我的房東呀!”
蘊千姿一臉茫然,不知道父親為什么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房東?
好吧,這應該是他的身份之一。
蘊爭苦笑了下,不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