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野林沒有路,雜草齊腰深,荊棘遍野。林蘇青似風箏一樣輕盈飛踏于叢草之上,他故意裝出一副光是逃跑就已經使盡了渾身解數的樣子,而又特意地與蠱雕保持著不算遠也不算近,且不易被敏感的距離。
在蠱雕的眼中,雖然林蘇青的身手不凡卻也只是比猴子矯健一點,比狐貍狡猾一些。它雖然嗜愛食人,卻不是非林蘇青不可,它完全可以放過他,可是偏偏他越是費盡心機的逃跑,越是努力的掙扎,越是讓它吃不著,它反而就越發的想吃他,甚至一鼓作氣非要吃下他不可。
加之林蘇青嘴賤,逃跑就算了偏偏要不時的尖酸刻薄的嘲諷它,若他能輕而易舉的逃脫倒也了,算他真有本事,可是憑他那點小本事偏偏逃不脫,始終差那么一點,蠱雕便更是起了興致,始終覺得稍微再追一追必然能追到。
而在草叢與灌木叢雜生的地方,另一個林蘇青,以及夏獲鳥和狗子,早早的做好了準備,只待蠱雕的出現。
林蘇青在心中掐算著距離,夏獲鳥與狗子也做好了時刻行動的準備。
秋初的晝日還有著夏日的余熱,狗子偶爾吐一下舌頭,又立刻收回口中,鼻子濕漉漉的全是汗,小飛蟲不時的在它的眼前晃來晃去,晃得它心煩意亂。時而有幾只芝麻大小的螞蟻和蜘蛛爬進它的毛發,它很是癢癢,幾次抬了抬后腿,在撓與不撓之間猶豫,最終還是忍住了不撓,實在癢得受不住的時候,也只是憑空蹬一蹬,實際并沒有碰到。
爬蟲飛蟻們肆無忌憚的來往,他們三個或視若無睹,或一忍再忍。秋高氣爽萬里無云的天氣,在大樹蔭底下躺著乘涼豈不美哉,或是臥在門前的石板路上曬一會兒太陽,也是舒適愜意,偏偏蹲在豐草雜生與灌木橫錯之中,最是難受。
狗子心想自己什么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什么兇狠殘暴的戰爭沒有經歷過,這樣做賊似的卻是頭一回,不過這種偷雞摸狗的感覺,想一想居然還有些小刺激?
正在它心緒亂飛的時候,林蘇青的分身倏然出現在遠處,在蔥蔥蘢蘢密密層層的林海劍樹之間左閃右避,跑得像頭野狗似的,很是狼狽。狼狽就算了,他還一邊跑一邊回頭罵罵咧咧兩句,有些流氓小人做派,狗子不禁分神看了眼身邊同它一起埋伏的林蘇青——皺眉沉默,嚴肅持重。簡直不敢相信是同一個人。
轉眼之際,蠱雕的身影乍然出現在逃跑的林蘇青身后,像一頭對獵物窮追不舍的豹子,兇猛殘酷的氣勢,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可見其實那個林蘇青跑得并不慢,只是看上去狼狽不堪因而顯得很慢。
來了——
埋伏著的三個心中不約而同地凝神等候,蓄勢待發。只見!逃跑的林蘇青一個飛躍從他們頭頂上疾速掠過,向后面繼續逃竄,而窮追其后的蠱雕果不其然緊追而來,就在蠱雕毫無察覺追上去時,其實距離他們近在咫尺!
唰地一聲!已經跑走的林蘇青持短刀匕首一個猛子扎回來,氣勢如虹驚得蠱雕下意識往后一退,一見識嘲諷它的小子跑回頭來,它憤怒一嘯,正要撲將上去,然而埋伏在灌木與雜草橫錯之中的林蘇青手訣一捏,蠱雕腳下的陷阱立刻生效,無數荊棘藤蔓自地下鉆出,像細蛇似的將要拴住蠱雕的四條足蹄,眼見著即將纏住,蠱雕騰身向后一躍,脫離了荊棘刺藤,然而卻是不偏不倚正中夏獲鳥緊隨林蘇青提前一瞬布下的困陣,蠱雕的腳剛一落地,腳下冷光亦閃而過,而它的腳如同粘在地面似的絲毫無法移開。
緊接著,持短刀匕首的林蘇青撲殺上去,卻在咫尺之遙之時,蠱雕蠻力脫困,騰身一躍正好避過林蘇青的撲殺,躍到了他的身后,卻也是躍在了埋伏著的林蘇青的身前,此時的蠱雕前有林蘇青只身相對,后有林蘇青、狗子、夏獲鳥三個的埋伏,它身處中間卻渾然不知。它應該是猜到了什么,然而全都怪是面前的林蘇青詭計多端,它大為光火,憤怒難遏。
可是他們根本不給它任何機會,幾乎是它剛越過撲殺它的林蘇青,旋即埋伏在灌木叢之中的林蘇青一眨眼瞬移到與之相對的距離,蠱雕登時愣住了,一前一后一模一樣,它卻只有一愣的機會,在它驚訝的剎那,兩個林蘇青快速捏決誦法,霎時數不清的林蘇青將它包圍其中,它的腳步剛剛一動,無數個林蘇青持短刀匕首向被圍在中間的蠱雕撲殺去!這種撲殺方式它先前才領教過!
雖然沒有前兩次那樣快如閃電疾如奔雷的速度,可是但是這種撲殺的動作就令它再次心怯!于是蠱雕的下意識動作不是逃,而是立刻縮起脖子想護住自己的咽喉。就在它這下意識的動作之際,無數個林蘇青撲殺上去之際,夏獲鳥的訣法生效,困仙陣一觸即發,蠱雕想再動,已經徒勞!當它反應過來應該逃跑時全身連一根毫毛也動不了了!
也就是它方剛反應過來的時刻,林蘇青手繪一條繩索,攀上它尖銳的嘴喙,上下兩半層層疊疊死死纏繞,似無窮的力量往相反的方向拉扯,它竟連合嘴的機會也沒有了。它試圖啼嘯,一個林蘇青一刀過去,割斷了它的喉管。隨即另一個林蘇青立在它身前,正施訣勾出它腹中的靈珠。
一連串的出擊,他們從未演練,只是經過林蘇青事先一次的講解,即刻便如行云流水配合得天衣無縫。
狗子愣了愣,從豐草之中冒出個小腦袋瓜來,一臉茫然的瞅著了瞅他們,嘖了一聲,心中窘迫——嘖……好像沒我啥事兒呢……敢情叫我來是來看戲的?唔……該……該拍爪鼓掌嗎?
它手隨心動,有一下無一下的毫無節奏的慢悠悠鼓起爪來。
“你做什么呢?”另一個林蘇青突然問話,狗子竟是找不到說話的是哪一個,東張西望好半天剛找出來。
“鼓、鼓掌啊……不然呢……?”
不知道又是哪一個林蘇青突然又說道:“干活啊。”
狗子怔然:“不都干完了嗎?”
乍然身邊近了一個林蘇青,道:“取完靈珠了,怎么辦?”
“怎么辦?什么怎么辦?”狗子頓時明白了叫它來的用意,“我去你的!敢情是叫本大人來善后的?”
林蘇青怕它不肯,連忙恭維道:“小小場合用不到威風八面的戰神出馬嘛。”
“那戰神也不是來給你善后的啊!你蹲完茅坑要我給你擦屁股嗎?”
“咳咳,修行中人汲取天地之精華,無進食不必上茅房。”
“你喝口西北風不得放個屁啊?”
夏獲鳥手中的訣法捏得緊緊的,半分不敢松懈,沒好氣的看了他們一眼,道:“現在是拌嘴的時候嗎?”
狗子瞟了林蘇青一眼,白眼翻得比云朵白凈,慢慢吞吞走過去問道:“死了嗎?”
“取完靈珠后最后一口氣也沒了。”夏獲鳥如實道。
“不知蠱雕烤著好吃不好吃……”
林蘇青連忙摁住狗子的心思,打岔:“蠱雕這么大一頭,萬一把整個是山頭給燒了,可不得了。”
“那還想怎么善后?埋了不就行了。”狗子嘭地一聲幻化出巨大的身形,轉身就開始兩爪并用的刨土挖坑,很快就是一個深坑,它走到蠱雕身后,兩個后腿蹬一瞪,踹一踹,就將蠱雕踹進了深坑之中,隨即猛瞪土堆,很快就將它埋全了,然后走上去結結實實的狠踩了幾腳,踩得嚴嚴實實。
“這么大一頭,這片土地至少能多得十幾年的滋養。”
狗子話音剛落,一個黑影從他們身后疾速掠過!他們旋即回身,卻不見蹤影,猛地身后又是一道黑影掠過!
沒有聲音!連一片葉子也沒有帶落,那么快的速度居然連風聲也沒有!
他們之所以能夠察覺,僅僅是因為一閃而過的殺氣!并且是故意露出來想讓他們察覺到,所以他們才能夠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