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漢國,身后事在某種程度上比生前更加的重要。
每一個皇帝從登基的那一天起就開始為自己謀劃冥界帝國。
他們知道自己無法獲得長生,所以,利用人世間的資源為自己的后漱務,算是一種很劃算的舉動,畢竟,死后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永恒。
一個貧苦的百姓都期望在自己死亡來臨之時能夠有一個薄皮棺材容身,對于一個帝王來說,用一生去經營自己死后的帝國也就可以理解了。
對于劉徹,云瑯的感覺是復雜的……所以,他準備建造一個密不透風且永遠都不會被人打擾的墳墓,讓這個家伙老老實實的待在里面……最好永遠都不要出來。
水泥塊子被劉徹親自檢驗之后,就很自然的用在了皇陵上,它代替了巨大的石塊,有效的減少了勞役們的工作量,同時,也因為需要采購巨量的水泥,與鋼條,從而將古老的煉鋼業與新興的水泥業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國之大事,在戎在祀,修建皇陵的政治重要性很高,有皇帝做這一波,云瑯相信,殯葬業將成為大漢國推動經濟前進的一個馬力強勁的發動機。
“你亞父的墓地外邊需要添加一個那種殼子!”
已經很多天不見人的長平忽然出現在云瑯的面前,她骨架本身就高大,如今瘦峭的厲害,整個人看起來陰森森的,不過還好,至少她的眼神中多少有了一些光彩,不像衛青入殮的時候那般死寂。
“這是自然,衛伉跟阿襄已經在做準備了,是第一優先的事情,母親不必著急。
母親許久不來,今日孩兒親自下廚,為母親烹調一桌素餐如何?”
長平點點頭道:“我需要進一些肉食……”
云瑯聞言大喜,轉頭就對梁翁吼道:“先熬鮑魚粥,讓母親寬寬腸胃,再讓毛孩立刻殺牛,殺羊,殺豬,殺鹿,命家將們即刻進山,一個時辰后我要松雞,竹鼠,讓他們立刻去渭水撈魚,每一種魚我都要,最重要的是鯽魚……”
長平見云瑯急不可耐的開始操持,蒼老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偏腿坐在老虎大王的背上,對守在身邊的云哲道:“讓你弟弟過來帶我走一圈云氏,許久沒有走動了。”
云哲陪著笑臉道:“云歡毛躁,就讓孩兒伺候老祖吧。”
長平瞅瞅云哲那張陽光的笑臉道:“你老祖一輩子盡跟人杰打交道了,老了,就見不得人杰,讓你弟弟過來,我喜歡跟這樣的孩子打交道,不累!“
云哲呲著一嘴的大白牙笑道:“孩兒就是一個沒出息……”
“滾……”
云哲灰溜溜的躲開,云歡卻噘著嘴老大的不愿意。
長平用手指點一下云歡撅起來的嘴巴道:“傻孩子,當人杰有什么好的,操不完心,受不完的累,以后啊,就跟著老祖我們過平平安安的日子,不跟他們廝混。”
“我要做大將軍!”
云歡的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
長平摸著云歡的腦袋道:“大將軍啊,我們家的大將軍比狗都多,你衛青老祖當了大半輩子的大將軍可曾落下什么好處?
臨了了,就想死一下落個輕松自在,就這,都被你那個黑心的耶耶硬給拖了五年,受了五年的大罪。
歡兒乖啊,聽老祖的,我們不做大將軍,不做宰相,我們也不讀書,不練武,老祖寧愿你做一個紈绔子,整日里開開心心的,陪著老祖吃吃喝喝也不錯……”
……什么?你耶耶不答應?”
“老祖捏死他……”
蘇稚目送長平被老虎大王馱著去了后宅,很是為跟長平一起走掉的兒子擔心,她覺得長平正在把兒子往溝里面帶……畢竟,不讀書,不練武對云歡的吸引力太大。
霍去病殺牛簡直就是一種藝術表演,不用別人幫忙,他自己用一柄鐵刺,就輕而易舉的將牛殺死了。
眼看著這位絕世猛將將所有的技巧都用在了殺牛宰上云瑯的心情很好,倒是曹襄已經悲憤的不能自抑。
“怎么能這樣?”曹襄丟開了已經殺了一半的松雞。
云瑯握著肥碩的竹鼠,靈活的挑開肚皮,掏出內臟之后就把圓滾滾的竹鼠放進清水里洗涮。
“有什么不好的?去病前半輩子就知道玩命,以前是他運氣好,沒有被人干掉。
現在有機會過自己的日子也不錯,雖然平淡了一些,多生兩個娃都是莫大的幸福。”
“他是大將軍,無敵的悍將!”
“母親剛剛說了,我們家的大將軍比狗都多啊,什么東西多了就不值錢了。如今放眼四海,你瞅瞅還有值得去病出征的地方么?
南邊的野人成群成群的被攆下山,在軍隊看押下驅逐野獸,平整田地,修建城池。
北邊的蠻子全部被捕奴團抓了個精光,成了開荒的主力。
東邊的夷人全在幫陛下挖人參,采珍珠,剝獸皮呢。
至于西邊……西邊已經沒有蠻族了,只有我們漢人……這種狀況下,你讓去病去打誰呢?
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曹襄重重的揉揉臉道:“聽你這么一說,我心里好多了,以后要經常開導我,免得我總是想不開。
這次啊,我接了大司農的位置,準備在南邊種稻子,甘蔗,西邊種蘇武找來的棉花,北面種甜菜跟麥子,你要幫我。”
“東邊呢?”
“東邊產魚鹽!”
“不對吧,東邊有大片的平原,你不準備在那里大量的種糧食?”
“你才傻呢,東邊相對富庶一些,對這樣的地方我們要做的不是種糧食,而是把糧食賣給這里,一來呢,方便朝廷控制東部,二來呢,那里的讀書人太多,不能太過富裕,要是人家兵精糧足了,很容易造反。”
云瑯陰郁的瞅著曹襄道:“造反的從來都不是讀書人!”
曹襄撿起松雞,一把拗斷松雞的腦袋吼道:“我見不得董仲舒太招搖成不成?”
“董仲舒又怎么招惹你了?”
“他在潁川開了書院,在江東開了書院,大有圖謀我在潁川跟江東的根基,不出口氣怎么成。”
“江東,潁川跟齊國之地有什么關系?”
“還不允許我聲東擊西一下嗎?”
見曹襄有些惱羞成怒,云瑯不得不點點頭,對正在殺豬的李敢吼道:“你就不能讓豬叫的聲音小點嗎?”
李敢怒道:“你來試試,你殺豬的時候豬不叫喚?”
云瑯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要求很無禮,就把目光轉向霍去病。
霍去病快成野人了,從新鮮的牛脊骨位置取下來一條嫩肉,一張嘴就吃下去了。
自從離開長安之后,霍去病就沒有再遵守云瑯給他制定的飲食規矩,全部由著性子來。
“牛沒有門牙!”
霍去病坐在云瑯邊上,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就隨便躺在地上,瞅著天上的白云裝作很悠閑的樣子。
他現在不喜歡跟人接觸。
李敢喝茶從來都是用茶壺的,他喝了一壺茶水,脫掉沾滿豬血的衣衫,也倒在地上。
“你說,殺豬的時候豬會叫喚,殺羊的時候羊可沒有這么大的動靜。”
“這里面有一個典故,說的就是牛沒有門牙,羊死不做聲,豬死嚎破天的事情,你們要不要聽?”
霍去病坐了起來,瞅著云瑯道:“你先給我說說,劉據跟劉陵之間的事情,我對這個比較感興趣。”
云瑯笑道:“你在馬邑之地聽到了什么?”
霍去病冷笑道:“我聽說劉據準備聯合一些人向陛下進言,準備將天下各色人等劃分等級。
你說說,我們這樣的人會被劃分到什么階層里面去?”
云瑯將手里洗干凈的竹鼠放在竹篦上控水,甩掉手上的水珠道:“剎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