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兀鷲的身影出現在天空上的時候,霍去病帶著兩萬人離開了陽關……
他給云瑯留下了六千騎兵。
天氣依舊嚴寒,白日里或許還能感受到春天到來的氣息,到了晚上,又會成為滴水成冰的寒冬。
在裝備了足夠多的御寒衣物,與高熱量食物之后,勉強能夠應付。
當然,這僅僅限于漢軍,對于匈奴人來說,此時出擊,為時過早。
云瑯送霍去病離開陽關的時候,笑容滿面,瀟灑的揮揮手,就像是送霍去病出門狩獵一般。
霍去病也同樣笑逐顏開,對云瑯道:“照顧好自己,在野外,還沒有人能夠讓我吃虧。
城池是困住我的地方,而不是可以讓我展現本事的地方,荒野才是我的天下。
而借助高墻壁壘讓敵人無處下手,處處吃虧是你的領域。
我們兄弟就在這西北地漂漂亮亮的打一場仗,讓世人知曉我們兄弟的厲害。”
說完話,就揚鞭離開了陽關。
霍去病離開了,這就預示著戰爭就要到來了。
陽關,敦煌的軍營空了一半。
不過,隋越很快就用一些精挑細選的丁壯,填補了這個空白,這讓云瑯很是意外,他沒有想到,隋越居然能在短短的十五天時間里就給他湊足了兩萬可以參加戰斗的丁壯。
其中有五千人的戰斗力居然非常的不錯。
罪囚,犯官,贅婿,商賈中有一些人常年累月的被征調去軍中,有些人充當敢死隊時間長了,也就學會了一身的本事。
這要感激大漢國的國力,也只有在國力飛速發展的時期,軍隊才會戰無不勝,加上霍去病,云瑯不是很喜歡動用敢死隊,這讓很多原本早就該戰死的人,得以活到現在。
看著他們歡天喜地的給自己裝備鎧甲,云瑯忽然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們。
他現在只希望,匈奴人可以真的如同霍去病他們想的那樣,不來陽關,而是直奔烏孫國。
這樣的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一旦說出口,他就成大漢方最無恥的將軍了。
雖然這樣想的將軍很多,沒有一個人說出來過,哪怕是戰死了也沒人說出來。
“城墻不夠高啊!”
霍光還是把師傅最擔憂的話說了出來。
“明天起,你就代替我走一遭鏡鐵山,跟曹襄商量一下準備在張掖籌建第二道防線的事情。”
“匈奴人不會去張掖,他們甚至不會沖進酒泉。”
“我們是這么想的,可是,劉陵的腦子要是萬一抽了呢?”
霍光猶豫一下,低聲道:“師傅您覺得此戰非常的兇險?”
“不算兇險,我心中有數,快去準備吧。”
“師娘是不是也應該跟我一起走?”
“你師娘不會走的。”
“哦,那么,我也不走,我去準備好那兩匹汗血馬。”
霍光說完,就匆匆的離開了。
云瑯心虛的朝四周看看,發現沒人注意,這才松了一口氣。
只要一想到喪尸一般的匈奴人從瀚海潮水般的涌出來,密密麻麻的掛在城墻上,他就真的想跑。
“將軍,城墻前邊的伏樁已經安置完畢,三角刺也已經泡過馬糞水安置完畢了。”
李陵那張陽光的臉出現在云瑯面前,這讓云瑯的神情稍微恍惚了一下。
然后就親自下了城墻,檢查了安置好的伏樁,這東西只要連上鋼絲,就能一剎那從地里鉆出來,專門用來割斷匈奴人的馬腿。
三角刺鋪出去足足三十丈,上邊鋪著一層浮土,只要馬蹄或者人的腳踩上去,就會給匈奴制造大量的傷兵。
“末將以為,如果在前方,大黃弩覆蓋范圍之內,再挖掘三道壕溝,藏弩兵于壕溝里,只要匈奴人靠近,首先就能偷襲匈奴一陣,讓他們未戰先膽寒。”
云瑯瞅著地平線笑道:“害怕嗎?”
李陵羞澀的搖頭道:“本來有些擔心,不過,有將軍在后邊看著,我就不害怕了。”
云瑯嘆息一聲道:“你看這茫茫戈壁,中間唯一的凸起物就是我們固守的這座陽關。
在這個鬼地方,我們想要將城池修建在一個險峻的地方都做不到。
一旦開戰,就是四面皆敵的態勢,我們能夠依靠的不是這座城池,而是我們自己。
李陵,交給你一個軍務,如果我,我是說假如,假如我身陷敵陣不能脫身,你一定要殺了我!”
李陵干脆的點頭道:“這是自然,不過呢,末將一定會戰死在將軍前邊的。
末將不死,還輪不到將軍沖鋒陷陣。”
云瑯笑著揮揮手道:“李陵,我們都要努力活下去,一定要把匈奴人趕到天邊去。”
李陵見云瑯的脊背如同槍桿子一般筆直,不知怎么的,就笑了起來,回頭再看看杳無人煙的戈壁,只盼著匈奴人立刻過來,好痛痛快快的廝殺一場,把祖父沒有達成的愿望全部實現。
云瑯回到帥帳之后,再一次攤開地圖,將手指重重的點在旱獺灘上。
旱獺灘的地形非常的特殊,全部都是一人高的小山坡,如果站在高處看,這里的地形如同波浪一般。
這樣的地形,對騎兵來說是最有利的,不妨礙戰馬奔馳,還能有成效的避開漢軍的弓弩覆蓋。
霍去病之所以現在就出發,恐怕就是為了熟悉地形,準備在這里跟匈奴人大戰一場……
此次匈奴遷徙,必定會有前后左右中軍之分,前軍最強,左右次之,以后軍最弱。
前軍用來穿鑿軍陣,左右用來合圍敵人,至于后軍,是斷后的軍隊,必須要有死志,甚至還要面臨被拋棄的命運。
所以說,此次匈奴人行軍,必將是一場聲勢浩大的整體行軍,以軍隊為外殼,中間裹挾牧民以及婦孺,以絕對龐大的體量讓所有的敵人膽寒。
至于分散行軍,有霍去病在邊上窺伺,劉陵只有在纏住霍去病,沒了后顧之憂,才會派一支偏師進逼陽關,玉門關一線,讓云瑯無法出兵,從而讓行走緩慢的牧民,婦孺先走。
“先后順序很重要啊。”
云瑯喃喃自語。
霍光不知什么進來了,見師傅一心撲在地圖上,就在一邊默不作聲。
見師傅開始說話了,就低聲道:“那兩匹汗血馬跑的真快!”
云瑯笑道:“那是自然,畢竟是難得一見的寶馬,你記著,如果戰事不利,你就帶著你師娘快跑,跑的遠遠地,等匈奴人走了再回來。”
霍光楞了一下道:“不是我們兩個?”
云瑯搖頭笑道:“怎么會想到是我們呢?我如果跑了,你讓這里近十萬漢人怎么辦?
難道把他們送到劉陵的屠刀下去嗎?”
“您以前說,我們西北理工絕不會輕易犧牲的。”
云瑯想要摸摸霍光圓圓的腦袋,卻發現這家伙已經長得比自己都高了,就放下剛剛抬起的手道:“西北理工弟子的命不是不能犧牲,主要看我們是否愿意。
目前局面,就屬于可以犧牲的那種,我們惜命,卻不能膽小,一旦沒了膽氣,即便是再輝煌的門第,也只能是二流門第。
該面對的一定要面對,逃避能逃一時,逃不過一世。
我們有逃避的智慧,也一定要有迎難而上的勇氣。
這種勇氣是可以世世代代傳承下去的,很重要!”
霍光看了云瑯好久,這才點點頭道:“弟子不能陪您去戰死!”
云瑯道:“當然不能,你要是跟著我一起戰死了,我在這里所有的堅持至少就沒了一半的意義。”
“接下來該怎么辦?”
“等待,等待!等待機會出現,等待劉陵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