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在草原上其實屁事沒干,自從上次與匈奴小王梟盡打了一場毫無意義的仗之后,他就整日里帶領著大軍到處尋找羊盤,然后,就一把火燒掉羊盤。
面對一堆堆骯臟的牛羊糞便,霍去病很少把精力放在這些東西上面。趙破奴雖然從小就生活在匈奴地,他當馬賊的時間遠比當牧人的時間長,雖然知曉羊盤的作用,卻不是很了解,至于李敢,在戰場上試驗過火藥的威力之后,眼中已經沒有敵人這種東西存在的地方了。
在聶壹造了一場大孽之后,有幾個匈奴人的膽子徹底被嚇破了。
其中就有與梟盡一起長大,并且成為好友的復陸支,伊機盰。
找不到匈奴人,霍去病怒火萬丈,即便是前軍將軍趙破奴都被他用鞭子抽過。
擔心受責的大漢游騎如同受驚的驢子,滿世界奔跑,尋找匈奴人的蹤跡。
效果依舊不佳,而長達二十三天的連續操勞,折損在荒原上的游騎達到了驚人的六十七人。
這個時候,復陸支跟伊機盰大著膽子向霍去病建議:冬日馬上就要來臨,匈奴人需要尋找過冬地,這個時候需要羊盤作為宿營地,否則,他們的牛羊就無法在寒冷的大地上休息。
想要殺死匈奴人,與其四處尋找匈奴人的蹤影,不如直接燒毀羊盤……
梟盡被綁在一頭駱駝背上,當他看到昔日的好友,帶著漢軍燒了一個有一個的羊盤,目眥欲裂,整日里沖著天空向昆侖神禱告,希望昆侖神可以降下一道雷霆將這兩個匈奴人的叛徒活活燒死。
秋日的荒原上已經有些寒涼了,霍去病坐在帳篷里烤著火,用小刀子削羊腿吃。
跟云瑯混的久了,他對食物好壞也就有了要求。
小羊腿被炭火烤的金黃,刷上云瑯秘制的料汁,再用火烘焙一下,將食物與香料的味道完全激發出來之后,就一層層的削著吃。
李敢進來的時候,很自然的從邊上的盤子里取過一支羊腿學著烤。
趙破奴卻有些畏縮,他臉上的鞭痕還沒有下去。
霍去病看看趙破奴,就把手里剛剛烤好的羊腿丟給趙破奴,就當是道歉了。
趙破奴接到羊腿大喜過望,就拿著羊腿湊到李敢身邊學著李敢的樣子削著吃羊腿。
他知道,他挨揍挨的極為冤枉,大軍所到之處,方圓兩百里之內是不可能有匈奴人的,這一點他幾乎敢用腦袋擔保。
沒有匈奴人,總不能憑空變出匈奴人來吧?
云瑯給霍去病當長史的時候,霍去病還沒有這么暴躁,換了聶壹當長史,狗日的一點屁用都沒有,連大將軍的火氣都壓不住,導致兄弟們遭殃。
跑死了六十七個人,大將軍才放棄了無意義的搜索。
要霍大將軍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大將軍即便是犯了錯,即便是在陛下面前,也從不說一句軟話。
他的態度很明確,要老子的命,你拿走,要老子道歉,這不可能。
所以皇帝每次只好親自揍他一頓算是發泄怒火,不管這位大將軍犯了多大的錯,統統是打一頓了事,包括上一次冒天下之大不韙上書皇帝分封三王,立太子之事。
剛剛霍大將軍賞賜了半根吃殘的羊腿,已經表示道歉了,所以,趙破奴心里暖洋洋的……如果再能賞賜一口酒喝就太好了。
火盆旁邊,還放著一個用白銀打造的大肚子水壺,這個水壺的蓋子據說用的是云氏工坊里的新工藝——螺紋,只要輕輕扭一下,蓋子跟酒壺就會連接在一起,不論如何顛簸,也不會漏水。
這樣的水壺,李敢也有,可是,能在水壺里裝一種特殊烈酒的人,只有霍大將軍。
趙破奴是一個嗜酒如命的人,自從進入荒原之后,他就一口酒都沒有喝過,如今,聞著敞口的水壺中散發出濃烈的酒香,他的喉結就上下竄動,口水溢滿嘴巴,啃一口羊腿,口水就能把羊腿洗涮一遍。
“就喝一口!惡心的樣子!”
霍去病隨手把酒壺丟給了趙破奴,趙破奴大喜,剛要伸手接,卻發現酒壺被大將軍背水葫蘆的親衛搶先一步給抓住了。
在趙破奴仇恨的目光中,親衛從懷里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瓷杯,倒了滿滿一杯酒遞給了趙破奴,見李敢也在看他,就從懷里再次掏出一個瓷杯裝滿了酒遞給李敢。
霍去病笑著指指那個家將道:“別看這家伙姓霍,其實骨子里是姓云的。”
李敢,趙破奴焉能不知這個家將的重要性,要知道,云瑯那個家伙把這個家將全族二十七口人,全部都接到云氏居住,傻子都知道,但凡霍去病出半點問題,發瘋的云瑯要是不把他全家二十七口剁成肉醬才怪。
如果霍去病平安歸來……這家伙全家立刻會成為大富翁,而且還會有官職賞賜下來。
所以,霍去病與將士們同吃一鍋飯,同喝一口水的往事就銷聲匿跡了。
哪怕是李敢,趙破奴都不能跟霍去病用一個酒壺喝酒。
“有什么事情就說吧。”
霍去病重新給自己弄了一支羊腿烘烤,他們的軍糧早就吃完了,現在吃的還是梟盡一族留下的牛羊。
李敢斟酌一下詞匯道:“今晨起來的時候,石頭上已經有了霜花,末將以為我們該回陽關修整了。”
趙破奴顧不得品味酒香,也跟著李敢的話道:“根據末將在北地的經驗,再過十五日,溪水就會結冰,此時趕回陽關避寒,還來得及。”
“匈奴人逃了怎么辦?”霍去病不為所動。
“我們已經燒掉了三十一處羊盤,跨度足足有一千一百里之遙,這對匈奴人來說已經是一道天塹。
而我軍此次出征,輕裝簡從,將士們并未攜帶寒衣,下官以為,軍事目的已經達到,應該盡快回軍陽關避寒。”
聶壹掀開軍帳門簾走了進來,聞見了酒香,就探出手要屬于他的那一份。
家將無奈,只好也給聶壹倒了一杯酒,然后就把酒壺揣懷里走了出去。
大將軍的酒,根本就不是用來喝的,是用來清洗傷口用的,根本就沒有帶多少。
霍去病道:“將士們還能支持多久?”
趙破奴搖頭道:“出來四個月了,已經是人困馬乏,繼續搜索下去會有意外的戰損。”
霍去病道:“留我本部親兵,余者返回陽關避寒。”
下達了軍令之后,霍去病就繼續忙著吃東西,天氣寒冷的時候就要多吃一些。
聶壹給趙破奴,李敢努努嘴,示意他二人出去,見帳篷里就剩下他跟霍去病了,這才道:“陛下有旨意,不許將軍一意孤行。”
霍去病探出手。
聶壹嘆息一聲就從懷里掏出一份旨意,放在霍去病的手中。
霍去病看了旨意之后,又把旨意合上裝回自己的懷里,然后瞅著聶壹道:“你知道個屁的一意孤行,以后是否應該遵旨,由我來把握。”
聶壹伸出去的手無奈的收回來,拍著腦門道:“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霍去病冷笑道:“既然知道,你就不該拿出來。”
“既然將軍準備繼續留在荒原上,下官以為,應該帶上復陸支,伊機盰。
講過下官調教,這二人可以信任,同時,下官也會留下來襄助將軍。”
霍去病用可有可無的語氣道:“你其實應該跟著云瑯的,跟著他你的軍旅生涯應該能過的很愉快。
跟著我,戰場上沒有好果子吃,雖然跟著我有勝仗可以打,將來也有豐厚的賞賜。
不過,在這之前,你還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