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年輕的郎官郭吉在年節前持節帶著禮物跟二十四個使者離開了長安。
他的任務是重新打通大漢國與匈奴人之間溝通的道路,順便告訴劉陵,如果來投,將許國!
自從大漢國將白登山以及右北平的軍隊化整為零清邊之后,零星騷擾大漢邊境的匈奴人也就消失了。
匈奴人杳無音訊,這讓劉徹非常的不安。
不是擔心匈奴人會突然發起進攻,而是不習慣,極度的不習慣,原來的時候,每日里看有關匈奴人的奏折是他最優先的公事。
現在,奏章上清一色的寫著“匈奴逃遁無蹤”。
匈奴人到底去了哪里?
劉徹非常的好奇。
從云瑯敬獻上來的《大漢皇輿一統圖》上向北方看,那里似乎還有極為廣袤的土地,并且還有一個廣闊的北海,看起來像是水草豐茂之地……
派一個使者去看看也是很有必要的,至于這個使者會有什么下場,劉徹并不考慮。
年節前離開,等到盛夏時間,郭吉也該走到北海一帶了……
年節前的最后一場大朝會上,劉徹決定明年暮春時節提兵一十八萬北狩。
想要通過這場聲勢浩大的軍事游行,來達到震懾匈奴,鮮卑,烏桓,肅慎這四個大型蠻族。
自從匈奴逃離了彈汗山,鮮卑,肅慎這兩個異族就蠢蠢欲動,鮮卑人對匈奴人留下的牧場,農田很感興趣,而肅慎這個部族卻開始向東移動,每個部族似乎都有自己的追求,只是他們好像忘記了,大漢帝國的存在。
烏桓人其實很聽話,五年前開始成為皇帝的參奴,這些年來貢獻了無數的人參,皮毛以及價值連城的東海珍珠。
烏桓人不善于游水,他們采珠的方式非常的奇特,先是飼養一種叫做海東青的鷂鷹,然后讓這些鷂鷹去捕捉天鵝,北方的天鵝最喜歡吃蚌肉,在吃肉的時候往往會連珍珠一起吃掉,最后存放在嗉囊里。
海東青捉到天鵝之后,獵人就會從天鵝的嗉囊里采珠,運氣好的話,可能會有收獲,運氣不好,就會一無所獲,百只天鵝一顆珠,造成了東海珍珠價格騰貴無比。
云瑯對東北的寶貝認知還停留在——人參貂皮烏拉草這句順口溜上。
至于別的,比如石油一類的,知道也沒什么用處。
郭吉有很大的可能回不來了。
狗子說過,劉陵寂寞的快要瘋掉了,她又不喜歡匈奴人,皇帝派年輕力壯,長相俊美的郭吉去匈奴,還是有所選擇的,并不是一味的去送死。
長相好看的人,總會受到一點優待的,韓嫣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能乘坐皇帝副車,有鐵甲護衛簇擁,與天子用同樣儀仗的人只有韓嫣。
以前他也這樣做,只是被江都王碰見了,以為是皇帝駕臨,就在路邊跪拜,結果,發現是韓嫣,就引為平生奇恥大辱。
那時候太后還沒有故去,江都王向太后哭訴,太后大怒,要斬殺韓嫣,最終被皇帝給阻攔了。
而后,韓嫣就好像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年節大狩,這是云瑯第二次見到韓嫣。
上一次見到韓嫣的時候還是在鴻臚寺,那時候的韓嫣溫潤嬌媚的如同女子,云瑯除過不跟他有肢體接觸之外,別的都好。
如今,這家伙坐著皇帝副車出來的時候,面對曹襄,云瑯,霍去病,李敢以及一大群文武大臣,并沒有下車的意思。
副車四面的擋板去掉之后,韓嫣的模樣就暴露在眾人眼前,曹襄不斷地冷笑,霍去病眉頭緊皺,而云瑯就像看一個死人一般看著韓嫣。
廷尉趙禹離開人群,指著韓嫣叱問道:“汝可知禮?可知《朝律》?”
韓嫣淡淡的道:“陛下差遣某為前驅,不敢不從!”
趙禹神色數變,最終恨恨的道:“待陛下到來。”
韓嫣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很多人都聽見了,這讓趙禹羞刀難以入鞘,卻沒有立刻發作,回到自己的馬車上,垂下簾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曹襄勒住戰馬的韁繩回頭對云瑯道:“女人有色馳恩衰,這種事對男色有沒有用?”
云瑯笑道:“應該是一樣的吧。”
曹襄搖頭道:“不一樣,這家伙在宮里橫行二十年了,聽說永巷里的女人任他挑揀。”
霍去病撫摸著黃金刀柄瞅著韓嫣的脖子,似乎在琢磨從哪里下刀比較合適。
云瑯瞅瞅丞相李蔡,發現人家的馬車安靜的就跟沒有人一般,就對霍去病道:“丞相都沒有發話,我們出手就成了僭越,到時候兩面不討好,想脫罪都沒人幫你說話。”
霍去病笑道:“這人是在找死。”
李敢道:“一下子能把文武百官一起給得罪了,這樣的人不服不行啊。”
太陽升得老高了,皇帝的鑾駕才慢悠悠的過來,群臣見禮完畢,趙禹出班才要說話,就被劉徹揮揮袖子給攆走了。
然后就問韓嫣:“可曾齊備?”
韓嫣嬌笑道:“獵場已經清理完畢,鼓手也已經待命,只待陛下上狩獵臺,就立即驅趕野獸出山。”
劉徹滿意的點點頭,下了鑾駕就上了已經搭好的狩獵臺。
這是一個高達三丈的土臺,土臺上還有齊腰高的木柵欄,土臺前邊就是一條寬闊的獸道。
皇帝狩獵的方式,就是站在狩獵臺上,等將士們把野獸從山里攆出來,讓它們順著獸道狂奔,皇帝在土臺上或者張弓搭箭,或者使用弩弓,或者投擲標槍來獵殺野獸。
一干文臣圍在皇帝身邊,做同樣的事情,最后按照被殺野獸身上標明了性命的武器,來確定誰獲得了多少獵物。
武將就沒有這個待遇了,一個個身著獵服,騎著馬守在土臺子下邊,隨時準備向野獸發起沖鋒,最后用手里的大戟,長矛,將野獸全殲,才算是一場合格的皇家狩獵活動。
在霍去病的注視下,韓嫣居然沒有站到臺子上去,而是找了一匹馬騎上,手里握著一桿大戟,背后背著弩弓,馬屁股上還有一柄長弓,腰里還纏著一柄流星錘,戰馬的前胛上還固定著一柄長刀,除過鎧甲,這家伙也算是武裝到牙齒上了。
曹襄見霍去病瞅著韓嫣露出了一嘴的白牙,連忙拖著霍去病的戰馬去了左邊,離韓嫣遠遠地。
李敢笑道:“那樣的家伙某家一只手就能捏死!”
曹襄怒道:“你知道什么呀,這家伙是韓王信(并非軍神韓信)的孫子,祖上韓王信也算是一員悍將,只是投靠了匈奴人才被人看不起。
想想啊,我們要是跟匈奴有染,下場是個什么兄弟們心中有數,這家伙有一個叛賊祖宗,居然混的風生水起的,沒點本事可不成。”
霍去病瞅著韓嫣握著一柄粗大的大戟如同拿著一根燈芯草一般耍來耍去的,就對李敢道:“阿敢,你一只手捏不死他。”
云瑯大笑道:“其實韓嫣跋扈關我們兄弟屁事啊,他又沒有傷害到我們,我們跟他也沒有交情。
我們兄弟今天就好好地享受狩獵的樂趣吧,別想別的。
我今天可是準備好了各種調料,爐子也帶來了,就等著吃一頓美味呢。
去病,阿敢,熊掌,豬里脊跟排骨,就交給你們了,我跟阿襄去弄黃羊,麋鹿,如果有野雞也一并弄來。”
曹襄吞咽一口口水道:“難得阿瑯有心情給大家伙弄蜜汁熊掌吃,一定要弄來一頭熊啊,最好是兩頭,后掌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