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對阿嬌貴人跟云瑯有這樣造福萬民的心思非常的感動,再三褒揚了云瑯之后,就要求云瑯必須寫下字據,保證長門宮與云氏發放的子錢一年利息不得超過兩成。
云瑯欣然應諾,提筆就寫下了大漢朝第一份《錢莊最高利息約》。
拿到了這份保證書的桑弘羊非常的滿意,再三告知云瑯,這份文書將會出現在皇帝的桌案上,最終會形成典章出現在大漢的律法本簿上。
如果,長門宮,云氏逾越了這個約定,到時候有的是人站出來對長門宮以及云氏砍手剁腳。
這一點云瑯相信,在大漢最多的就是為民請命,毫不在意生命的官員了。
尤其是富貴縣的縣令應雪林就是著名的強項令。
百姓占勛貴便宜了,這家伙就當看不見,如果百姓被勛貴們欺負了,他就會勃然大怒。
然后抱著名垂青史的念頭跟勛貴們死戰到底。
勛貴們也拿這人沒有辦法,但凡是要臉的家族,對這樣的人都是持敬而遠之態度的。
好好地清白人家,被人家拿去當揚名的墊腳石那就糟糕了。
霍光回來的時候顯得極為疲倦,看樣子他這一天過的并不算輕松。
董仲舒的警告與哀求云瑯不能忽視,當然,他能做的就是不讓霍光去為難那些儒生。
“今天沒有去太學?”云瑯見霍光死狗一樣的躺在錦榻上就小聲問道。
“沒有,去了鴻臚寺,鬼谷子今日在鴻臚寺講授《本經陰符七術》。”
“聽懂了嗎?”
“沒有,晦澀難懂至極,好在弟子有強聞博記之能,多少記下來一些,等閑暇之時再細細參研。”
云瑯吧嗒一下嘴巴道:“這件事上,師傅可幫不了你,因為師傅也不懂什么《本經陰符七術》。”
霍光冷笑道:“就您這句話,就比那個什么鬼谷子高明百倍,我西本理工講究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那個鬼谷子卻大言不慚的在講壇上說什么自己乃是百圣之師!
如果他是第一代鬼谷子,弟子多少還會有些敬意,就他這不知多少代的鬼谷子,我看他像騙子多過像圣人。”
云瑯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這馬屁拍的扎實,為師生受了。
這些時日你就留在長安,見見百家尊長,聽聽百家見聞也是極好的。
覺得有用,就努力學習,如果覺得沒用,就一笑置之,莫要在長安惹出什么事端來。
為師答應董仲舒袖手旁觀,又從桑弘羊那里得到了錢莊放貸的許可。
這個人情很大,我們要記得。”
霍光一骨碌從軟塌上爬起來看著云瑯道:“師傅,我們為什么一定要把最高利息定在兩成呢?
長安,陽陵邑的子錢年息都在一倍以上啊。”
云瑯拍拍霍光的腦袋道:“你這個傻孩子啊,我們缺錢嗎?”
霍光搖頭道:“不缺,但是,也不能如此毫無底線的降低利息,這會給我們樹立很多敵人。”
“你是說無鹽氏?”
霍光點點頭道:“當初七國之亂之時,長安子錢家無人向缺錢的關中列侯以及先帝借錢,唯恐吳王劉濞攻占關中之后血本無歸。
只有無鹽氏拿出來了萬金,借貸給了關中列侯以及先帝,解了先帝的燃眉之急。
至此,無鹽氏已經成我大漢關中首富,更是與關中列侯結下了深情厚誼,就連先帝也再三的褒獎無鹽氏。
這個無鹽氏與蜀中黃氏不可同日而語。”
云瑯笑道:“糾正你一處謬誤,通過銀錢往來是結不下什么深情厚誼的。
第二,無鹽氏我們自然是得罪不起的,所以我就把借貸的范圍嚴格的控制在上林苑中。
第三,無鹽氏向來不給窮鬼們的借貸,他只在乎勛貴富戶。
第四,我們借貸銀錢給百姓的目的并非是為了賺錢,我們只想擴大我們貨物的購買人群。
如果上林苑中的百姓都逐漸富裕了,那么,你想想那座將要建成的富貴城會是一個什么模樣?
只要這些人都有足夠的家底進駐富貴城,那座城池就會成為名副其實的富貴城,到時候必然是寸土寸金,如果富戶紛紛入駐,寸金估計也難求立錐之地!
相比之下,富貴城才是一樁大買賣,而子錢不過是我們開拓錢莊的一個小小的排頭兵。”
霍光欽佩的瞅著師傅道:“您才是真正的智者!”
云瑯皺眉道:“你現在給人拍馬屁是不是已經拍成習慣了,這并非一個好習慣,拍馬拍的多了,人就會變得猥瑣,會讓人家看到你就起了防備之心。”
霍光搖搖頭,臉上的嬰兒肥也隨之晃動,換了一副真誠的模樣對師傅道:“弟子記住了,只是您這樣的作為無疑要比什么無鹽氏高明百倍。
您是在幫助別人的同時,也在提高自己,而無鹽氏那些人只知道一味地搜刮,高下立判。”
云瑯苦笑道:“好了,好了,不要在師傅身上練習你的馬屁功夫了。
前日曹襄對我說,你借住在他府上的時候,你們相談甚歡,我不記得曾經給你講過什么風月趣事,你是從哪里學會這一套的?干嘛要學?”
“因為有師傅這個前車之鑒啊!”
“前車之鑒?”
“對啊,師傅是無雙的智者,東方朔也算是一個難得的聰明人,弟子發現,您跟東方朔的境遇都不好。
一個被皇帝閑置,一個只能做具體的事務性官員,兩個人都是出了名的有志難伸。
因此,弟子以為,過早的暴露自己的聰慧本事是不妥的。
這世上多的是蠢人,他們總是從自己的眼光出發去評判別人。
一旦有人做出了他們做不出來的事情就會引起他們的憂慮更恐慌。
這個時候他們不會去向聰明人學習如何變得聰明,只想把聰明人變得跟他們一樣的蠢,如果不能,就會千方百計的打壓,迫害聰明人,不讓他做事。
弟子如今是西北理工的大弟子,自然肩負弘揚我西北理工學說的重任。
既然身負重任,就不能提前給自己制造障礙,弟子在沒有掌握局面之前,一定會努力做一個相對平庸的人。”
聽了徒弟的一番話,云瑯的眼眶發熱,雖然知道這是徒弟的花式馬屁,還是覺得遇到了知己,高聲喚過丑庸前來,讓她立刻備酒。
自家的大徒弟快要成精了,必須慶祝一下。
在大漢勛貴中,只要一個男孩子的年齡超過十歲,基本上就沒人把你當孩子看了。
你的一言一行都要符合自己的身份,如果錯了,很難獲得別人的原諒。
褚狼來的時候,云瑯師徒二人已經喝掉一壇子淡酒了,這東西添加了糖霜之后,就不算是酒了,應該算作飲料。
師徒二人聊天聊的非常開心,事實上,只要是個人就能跟霍光聊得很開心。
小小的少年人是如此的善解人意,有時候僅僅是一個眼神,這孩子就知道你想要說什么,并且嫻熟的接著你的話題往下說,讓你如沐春風。
“家主,狗子找到了!”
褚狼低聲向云瑯說了一聲。
云瑯的手顫抖了一下,灑出很多酒,穩穩心神問道:“人怎么樣?”
褚狼笑道:“活的不錯,不但有兩個不錯的匈奴老婆,還生了一只小狗子。”
“進關了嗎?”
“已經入了雁門關,消息被我封鎖死了,狗子如今回來了,我以為許良之名恐怕要不得了。”
云瑯放下酒杯長嘆一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想要功業以后有的是機會建立。
這些年真是苦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