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宮的葡萄被采摘完了。
不能吃的葡萄全部變成了酒。
于是,葡萄宮從一個荒蕪的宮殿,變成了一處專門為皇室生產葡萄酒的莊園。
衛皇后非常的歡喜,特意調派來了宮奴,跟在云瑯一行人的后面學會了這個簡單的釀造手段。
在親自品嘗過這里的葡萄酒之后,衛皇后決定擴大葡萄宮的管轄范疇,準備繼續栽種葡萄,將來好擴大葡萄酒的釀造能力。
因為有云瑯釀酒的例子在前,衛皇后就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法子,既然葡萄宮都能從累贅變成可以為皇室產生利潤的地方,那么,比葡萄宮還要大的扶荔宮沒理由沒有產出,如果扶荔宮真的可以出產荔枝,那么,僅僅依靠荔枝,就能包裹住扶荔宮的開銷。
于是,正在扶荔宮里清掃,整修宮舍的公孫敖就接到必須讓扶荔宮里的荔枝樹結果的重任……
云瑯聽到這個消息非常的驚訝,他覺得公孫敖以后的日子不可能太好過。
據他所知,即便是在后世,西安哪些種果樹狂魔們,也沒能在關中種活荔枝,更不要說現在了。
荔枝這東西從來都是嶺南的佳果,想要在關中栽種并結果,公孫敖如果沒有袁隆平袁老的手段,應該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霍去病送上去的請戰書,沒有回音。
但是霍去病卻一刻不停的去了騎都尉大營,從這一刻,他就會擯棄所有的紛擾,專心準備西北的遠征。
斷絕消息對于曹襄這種依靠消息活著的人簡直就是在殺他,因此,在離開葡萄宮的第一時間,他就去了長安,想要把這一段丟失的時光補充回來。
云瑯路過富貴縣的時候看見了卓姬,她站在自家的閣樓上看著云瑯從街道下走過,神情幽怨。
云瑯沖著卓姬揮揮手,見她也學著揮手回來,就笑一聲騎著游春馬匆匆的回家了。
宋喬的肚子已經鼓的很明顯了,守在門口見云瑯回來了,就忍不住潸然淚下。
云瑯蹲下來,將耳朵貼在她的肚皮上傾聽了一會,滿意的拉著宋喬的手道:“孩子很好,剛才還踢我呢。”
宋喬破涕為笑:“瞎說,再有一月才會動彈呢。”
云瑯道:“我不想錯過任何美好的時光。好了,現在好了,我們可以安心過日子了。”
宋喬搖頭道:“麻煩更多了,阿嬌貴人送來了一百二十個染匠。”
“她這么好心?”
“她馬上就要有更多,手藝更高的匠人了。”
“黃氏的?”
“是啊,夫君,您不在的這些天妾身很怕,張湯變成了惡魔,他在陽陵邑一次斬首了兩百二十七人。”
云瑯皺眉道:“都有誰?”
宋喬搖頭道:“妾身沒有打聽,只是讓梁翁關好大門,不準家里人出去。
聽霍氏說:慘不忍睹。”
云瑯牽著宋喬的手回到臥房道:“這是沒一點安全感的地方啊,有時候我總是想,是不是我出山的決定本身就是錯誤的,后來仔細想了之后,還是認為出山積極面對這個世界是對的。
如果不出山,我固然過的逍遙自在,可是就不會遇見你,就不會有大女,有蘇稚,有去病,曹襄這群兄弟。
總體來說得大于失,所以也就沒有什么好抱怨的。”
宋喬嘆息一聲道:“我們山門中人,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就不該踏進來。
夫君,您可不可以什么都不干,就在家里陪著妾身?”
云瑯攬住宋喬日漸變粗的腰身無奈的搖頭道:“進都進來了,再想躲清閑,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情?
那些工匠被你安排在哪里了?
這些人不是我們家的人,后院,后山都不能去。”
“妾身把他們都安排在造船作坊里了,平遮這些天在看著他們,看的出來,他們很害怕。”
“阿嬌手里的染匠也是從黃氏得來的,這中間一定有很多黃氏派來的人,她不好分辨,又懶得分辨,就干脆全部給我家了。
這些人不好接啊,一旦接了,云氏也就成了利益既得者,會成為黃氏那些漏網之魚的報復目標。
不過呢,我們也不在乎,當初跟黃氏最對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這種結果。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那些工匠,如果可用,我們就接收,不如愚頑不靈,我們驅逐出去就是了。”
云瑯換了一身衣衫剛出門,就看見,云音領著老虎站在門前,氣咻咻的,不知為了什么。
上前抱住閨女想要親一下,云音卻倔強的扭過頭去。
“爹爹打壞蛋,帶小光去,不帶我。”
孩子氣的話讓云瑯哈哈大笑起來,硬是搬著閨女的小臉親了一下道:“好,下一次再打壞蛋,耶耶就帶我家的小老虎。”
“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好,耶耶發誓!”
云音被宋喬給拖走了,這孩子的哭聲震天響,頭一回遭遇騙子,還是自己的父親,這讓她非常的失望。
梁翁,平遮躬身等候云瑯多時了,見家主安撫好了大女,平遮就上前一步道:“啟稟家主,平遮有事稟報。”
云瑯指指林蔭道。
“邊走邊說。”
“自從侯爺被陛下關進葡萄宮之后發生了很多事情,重要的事情全部發生在蜀中,王溫舒在成都府殺人殺的眼睛都紅了,每日砍頭之后丟入江水中的尸體不下百具,延續了整整十六天。”
云瑯看了平遮一眼道:“蜀中發生的事情與我云氏有關?”
平遮偷眼看了家主一眼低聲道:“黃氏家主黃勝臨死前發下毒誓,皇漢不滅,他死不瞑目!”
云瑯想了一下道:“這與我家沒關系!”
“黃勝長子黃魯臨死前的毒誓卻與云氏有關,他說:黃氏子孫但凡有一口氣在,必不與云氏干休!”
云瑯聞言笑了。
“此人格局太小,不及其父一二,怪不得黃氏會覆滅。”
平遮再次拱手道:“臣屬得到消息,黃氏并未全軍覆沒,還有很多人已經逃離了蜀中。
臣屬以為,我云氏該到了招兵買馬的時候了。”
“考慮過皇帝的想法了沒有?”
“長平公主以為,云氏應該遵循舊例,繼續接受傷殘老兵進府,還說已經跟大將軍說過此事了,不日就有大批退役的傷殘武士抵達云氏。”
云瑯停下腳步嘆息一聲道:“也罷,既然云氏已經接收了騎都尉的八十一個傷殘甲士,這些人來了,就不能以護衛的名義進入府中。”
梁翁連忙道:“侯爺該有自己的部曲了,只要不超過三千人,完全可行!”
云瑯看看梁翁道:“這又是誰的主意?”
梁翁拱手道:“六天前,張湯來過,這是他給老奴的建議。”
云瑯仰天長嘆一聲,拍拍身邊的槐樹道:“云氏終于無可避免的走到了這條路上了。
既然做了,那就干脆做一個徹底,梁翁,給張湯寫信,就說我邀請他三天后來云氏飲酒。”
梁翁匆匆的去辦事了。
云瑯與平遮一言不發的來到了安置匠奴的地方。
一間很大的倉房被騰出來了,一百二十個染匠加上家眷,四百多人將偌大的倉房擠得滿滿的。
云瑯進來之后,已經得到通知的匠奴都站在門口迎接新的主人,等待主人宣判他們最后的命運。
這些人的衣著還算整齊,身體也算康健,就是一個個無精打采的如同蔫雞。
他們的手大多不是很好,骨節粗大,看著很有力量,只是因為常年接觸染料,一雙手上的顏色亂七八糟的。
云瑯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良久,才對為首的一個老匠奴道:“如果你們中間有誰不愿意留在云氏,現在可以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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