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宣告傳出去之后,郭解被幾乎所有的游俠們所鄙棄,就連守在他擊劍館里的幾個教頭,也在第一時間離開了。∮雜∞志∞蟲∮
郭解順理成章的將擊劍館變成了富貴縣的縣學,應雪林找來了幾個昔日的好友,開始在這里以大漢的名義開館授徒。
奴隸買賣給郭解帶來了極大的收入,云瑯懷疑,那些鄙棄郭解的游俠們很可能都已經加入了郭解的捕奴隊伍里來了。
否則無法解釋,他都回來了,為什么還有源源不斷的異族奴隸出現在長安市上。
經濟利益才是凝結人心的不二法寶。
以前的時候,游俠們只為名與人拔劍相斗,現在,為了利益跟異族人戰斗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云瑯知曉販運奴隸的利潤有多大,也知道奴隸頭子的名聲有多么的難聽。
看樣子郭解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所以,他如今正在借助昔日造就的名聲混官場,而奴隸頭子的名聲不知道又丟給誰去背負了。
奴隸買賣的好處云家是不要的,所以郭解就把這一份利益補貼給了醫館。
據云瑯所知,李敢拿走了大部分的利益,畢竟,郭解想要平安的在邊關販奴,就離不開軍隊的支持,盡管李廣至今沒有封侯,而李敢家在軍中的威望很高。
親朋故舊都在軍中,很容易形成一個利益集合體。
醫館外面車馬簇簇,這完全出乎云瑯的預料。
路過車馬的時候,因為老虎的到來,讓那些拉車的馬很是驚慌了一陣子。
不過,老虎因為嘴里叼著食盒,就把獸中之王的威風折殺了大半,即便是那些挽馬,在看到叼著食盒的老虎,驚慌了片刻也就習以為常了。
馬車里傳出婦人低聲咳嗽的聲音,云瑯不好多打聽,帶著老虎就直接進了醫館。
云家的兩個仆婦原本正在趾高氣揚的磕著炒熟的麻籽,忽然看見了老虎龐大的身軀,連忙吐掉嘴里的麻籽,笑吟吟的迎上來,熟練地從老虎的嘴里接過食盒,在躬身向云瑯施禮。
“小君呢?”
仆婦連忙道:“主婦在靜室,正在為安康君診病。”
“藥婆婆呢?”
“藥婆婆正在為抵里侯調理肺疾。”
“把馬安頓好。”
云瑯說著話就上了醫館,兩個仆婦連忙拉著游春馬去了后院安置。
抵里侯任長春云瑯是認識的,以前追隨竇嬰征戰疆場十余年,被先帝稱之為賢良的人物。
后來竇嬰倒霉他都安然無恙的人物,云瑯自然要去看看。
還沒走進藥婆婆的診室,就聽藥婆婆嘮叨道:“年紀一大把了就不要逞能,你的肺病是因為腎虛得來的毛病,想要根治沒可能了,除非你能把腰腎變回三十年前的模樣。”
然后就聽見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從屋子里傳出來:“一輩子就這么點愛好,如果連房事都沒有了,老夫還活個什么勁啊。”
藥婆婆怒道:“我聽我家侯爺說滿大漢人的平均壽命只有二十余歲,倒是你這樣的人活得卻如此長。”
“哈哈哈,想要命,就要先舍命,老夫當初在疆場上吃了多少苦,多少次差點被人梟首,這才有了好日子過。
那些農夫呢?成年累月的下苦力,又吃糠咽菜的如何能活得長久呢?
老夫活的長,是自己掙來的,別人羨慕不來。
藥婆子,你就盡管把人參之類的好藥給老夫用,能快活幾年是幾年。”
聽老賊如此的肆無忌憚,云瑯就沒了進去問候的心思,轉身來到蘇稚的房間,躺在厚厚的床上開始打瞌睡。
醫館的生意很好,來看病的人中間,如果多幾個抵里侯這樣的老混賬,看一個等于看普通病人一百個。
老虎在地毯上蹭干凈了爪子,就跳上了床,把云瑯向外拱拱,就舒坦的臥了下來。
一人一虎面對面的張大了嘴巴打瞌睡。
不一會,就一起打起了呼嚕。
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睜開眼睛的時候老虎早沒影子了,倒是蘇稚正坐在矮幾前面吃云瑯實驗失敗了的麻婆豆腐。
“這東西熱了以后吃起來就不好了。”
蘇稚可能不喜歡豆腐里的茱萸,把那東西挑出來繼續吃。
“洗手了沒有就開始吃飯?”
“必須洗手啊,這幾天看的全是婦人病,不洗手我哪有胃口吃飯。”
“婦科?你什么時候開始接婦科了?”
“不接怎么行呢?你也不看看滿長安有女子醫者嗎?婦人病本來就多,還麻煩,以前只能忍著,現在我開醫館了,那些婦人還不匆匆來看病啊,就這,還一個勁的要我保守秘密,不能把得病的消息傳出去。”
云瑯點點頭道:“應該開一道側門,讓馬車直接進來,別讓外人看見,婦人嘛,忌諱多。
只是,你一個人看的過來么?你訓練的那些羌婦怎么樣了,能不能頂用?”
蘇稚放下飯碗有些失落的道:“現在才知道我璇璣城為何會忌憚朝廷了。
你知道的,想要成一個好的醫者,先決條件就是識字,讓那些羌婦識字跟殺她們一樣,今天認識了,明天就忘了,這么長時間下來,妾身快要累死了,她們連名字都不會寫。
照料傷患還行,給人看病,這輩子沒指望了。
我現在就指望家里的女童能再長大一點,選幾個聰慧的,手把手教,以后女醫者可能會多一點。
明天還有兩個要接生的……夫君,我好累啊。”
云瑯抱著軟軟的倒在他懷里的蘇稚皺眉道:“接生?這是穩婆干的事情啊。”
聽云瑯說到了穩婆,蘇稚怒不可遏,猛地從云瑯懷里站起來怒道:“你知道穩婆是怎么接生的嗎?拖,拉,拽,把人當牲口,還有的見婦人生不下來,就用搟面杖搟面一樣的搟肚皮!
孩子生完了,一把草木灰就丟上去了,還說這是一個腌臜活計,十個里面能有兩個是一尸兩命!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啊,所以,只好接了,就目前來看,接生了三十四個,還算平安。”
云瑯嘆口氣道:“這樣不成,等名聲傳出去了,以后光是接生就夠你麻煩的。”
“我有什么辦法,農家小夫妻看著親親愛愛的,妻子快要死了,丈夫跪在門口哭得那個慘喲,我只好接了。
為這事還得罪了幾個貴人,說我觸碰過下人的手,不宜再接觸她們,扭身走了,還到處壞我名聲。”
云瑯冷冷的道:“這樣的人,下回就算是死在你面前,也不要理睬,醫者眼里哪里有什么高貴低賤之分。
下回再有這樣的人,就說你給狗都接生過,如果不接受,立刻走遠!還能給你省點力氣。”
蘇稚咯咯笑道:“我不但給狗接過生,還伺候過牛羊馬生犢子,夫君說的對,他們不來我還省力氣。”
云瑯寵溺的瞅著蘇稚笑道:“你以前還擔心沒有傷患上門呢,沒想到,現在傷患多的顧不過來了。”
蘇稚幽怨的瞅著丈夫道:“其實您跟師姐更該過來坐館。”
云瑯無奈的搖頭道:“永安侯的爵位一下來,我跟你師姐立刻就成了廢人。
除非有一天我被外放,才能自己做主,在長安有御史盯著,沒可能的。”
夫妻兩正說話呢,藥婆婆氣咻咻的從外面走進來,見云瑯也在,就把一枚金錠丟在桌子上道:“沒病的人以后少來!”
云瑯把玩著那枚金錠笑道:“婆婆該收兩枚金錠的,有了這些錢,醫館才能多進些藥物,補貼一下吃不起藥的人。
都是功德無量的事情,他們不做善事,我們幫他們做,以后蘇稚也這么干,在我家醫館看病,有錢人一個價,窮苦人一個價,時間長了,說不定就有不愿意來看病的人,大家的日子也過得輕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