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草原逐漸變成了金黃色,這是真正的金黃色,而不是什么枯黃色。
青草變黃,卻沒有失去水份,依舊有強悍的生命力。
拉車的牛馬,總想低頭去啃咬,卻被嘴籠子阻礙無法享用這樣的美餐。
蘇稚坐在一輛牛車車轅上甩搭著雙腿,她喜歡蒲公英絨球,總有年輕的軍士笑嘻嘻的在草原上奔跑,去給她弄來夏日新長出來的蒲公英結成的絨球,供她吹得一路上都是蒲公英種子。
司馬遷躺在一輛牛車上面,身下是厚厚的毯子,躺在上面如同躺在云端。
只要一睜眼就能看見棉絮般的白云,他似乎看的入了迷,一路上走了四天,他就看了四天,如同一個傻瓜。
云瑯沒有走在最前面,而是落在最后面,跟在他身邊的是六個騎都尉軍卒。
“好了,你們現在可以回白登山了,可以把將軍的信給大帥了,也可以把奏折給那個死宦官了。
一來一去,六七天的時間,想必大帥他們想要反悔,現在也鞭長莫及了吧!”
為首的什長挑著大拇指夸贊道:“司馬真是神機妙算,又給我們弄來了五百悍卒,還有這么多的物資!
卑職這就回白登山,一定會裝作沒有碰到司馬的樣子。”
面對這么傻的部下,云瑯笑道:“你們從來就沒見過我,還說什么裝作?”
什長嘿嘿笑道:“反正卑職什么都不知道,大帥問起來也自然是一問三不知!”
云瑯滿意的道:“就保持你現在的這幅傻樣子,快去送信,然后快點趕回來,我們就這么點人手不能被大帥扣住了。”
什長施禮道:“末將就算是爬,也會爬去河曲城!”
云瑯哈哈大笑道:“快去快回,那里才是我們兄弟建功立業的地方。”
目送信使離開,云瑯胸中的豪邁之氣簡直就要從胸膛炸開了。
失之桑榆,收之東隅,人生就是這么充滿了奇跡。
云瑯早就想要離開白登山了,沒想到瞌睡的時候就有枕頭遞過來。
老宦官一定會挖到冒頓尸體的,包括大漢當做禮物送去的青銅棺槨。
一旦大漢將冒頓的尸體當做戰利品運回長安,不論是於單還是伊秩斜除了瘋狂的進攻大漢,壓迫大漢將冒頓的尸骸歸還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路好走。
到了那個時候,大漢苦苦期盼的以守為攻戰略就會實現,無論如何,讓匈奴人殺過來,要比派出大軍去草原上找他們要容易的太多了。
而白登山,無疑會成為戰場上的一個核心……
而現在的白登山守軍,已經沒有戰力了,如果,騎都尉還留在白登山,可以預見,絕對是最好的炮灰人選。
騎兵的戰斗力在游騎,游擊上,絕對不是在防守上,大漢國直到現在,都找不出一個真正的好的騎兵統領。
三年后的霍去病或許是……十年后的趙破奴或許也是!
沒了匈奴人的草原就美的令人窒息。
羌人雖然發型難看了一些,云瑯也能勉強接受,至少他們女人的發式還是很正常的。
他還在奇怪這群去白登山進貢的羌人首領全是女人,直到那些婦人首領取出銅牌之后,云瑯才知道,霍去病這是受了他家的影響,決定用女人來治理那群羌人。
這是一個非常聰明的舉動。
男人跟女人之間的戰爭進行了數十萬年,男人才依靠強悍的體魄把女人打進了廚房,打進了深宅大院。
現在,羌人們將迎來一個輝煌的女王時代!
有了女王,自然就會出現女大臣,女將軍,女戰士!
云瑯不知道草原上會不會出現一支類似亞馬遜戰士一般的強悍戰士,可是從身體構造上,男人要比女人普遍強壯。
想到日后會有一天,一大群女王率兵進攻劉徹,將劉徹打的抱頭鼠竄,云瑯覺得即便自己家被這群女人搶了,他也只有捧腹大笑的份,絕無惱怒的可能。
為女王們獻上了最真誠的祝福,還給她們指引了去白登山的近路之后,云瑯就繼續愉快的向河曲進發。
他不知道,就在他非常開心的時候,謝長川卻一點都不開心。
尤其是孟度那張似笑非笑的老臉讓他們更加的惱羞成怒!
裴炎倒是心胸開闊,用手比量了一下白登山到河曲的距離點頭道:“如果霍去病說的都是真的,那么,河曲建城就非常的有必要。
一旦河曲城能夠供應北地的糧秣,那么,僅僅是路上損耗一項,就能減少一半的靡費。”
謝長川敲敲桌子道:“陛下要求我們與朔方形成掎角之勢,鉗制云中正面之匈奴,希望能通過白登山的突出位置,逐漸蠶食匈奴,最終達到將匈奴一分為二的目的。
一旦匈奴被分成東西兩部,我們就能分而殲之!
這個目標沒錯,可惜,我們的力量嚴重不足,白登山守成有余,進取不足。
尤其是如今全軍人人倦怠,軍士思歸,如果不能馬上換防,我擔心遲則生變。
哼,這才是騎都尉迅速離去的原因所在,他們不愿意綁在我們這群老朽身上,另辟蹊徑的開拓了河曲城。
他們的位置更好,最難能可貴的是,不論是河曲城,還是朔方城,他們都在大河的邊上,老夫懷疑,霍去病之所以想在河曲立足,就是想利用大河,將河曲,朔方連為一體。
如此一來,白登山的位置就會變得無足輕重。”
裴炎笑道:“有什么好想的,據我所知,召喚我們回京的詔書已經在路上了,我還聽說,代替我們固守白登山的不是公孫弘,就是蘇建。
我還聽說,朝中有人擔憂中部校尉,西部校尉,東部校尉的權力太大,準備將三校尉合并成一個將軍部。
有資格擔任這個將軍部的將軍數來數去也就那么三兩人,我以為以衛青的可能性最大。”
謝長川搖頭道:“不可能,應該是另有大員來北地,衛青是陛下掌中的一柄絕世利器,這樣的利刃陛下只會放在手邊,不會讓他遠離。”
孟度無奈的打個哈哈道:“兩位大帥,既然詔我們回京的詔書馬上就要到來,我們是不是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大功一件?
這個時候沒有必要節外生枝,不論是誰來接替我們,我們就好好的完成交接就好。
后面的事情,交給后來的大帥就是了。
我們現在率先做了什么,未必會討新來的大帥的歡心,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還是不要做了。”
謝長川煩躁的推開了手頭的絹帛地圖,來回走了幾步之后,雙手伏在桌案上低聲道:“就這樣吧!”
如果放在以前,孟度根本就沒有發言的權力,現在,連他都開始反對主帥的想法了,這個會也就沒必要繼續開了,再繼續下去,大軍分裂的災禍就在眼前。
月色下,謝長川孤獨的泡著腳,膝蓋上依舊包著狗皮膏藥,即便身上披著裘衣,他也沒有了昔日泡腳時那種暖洋洋的感覺。
一腳踹翻了給他捏腳的親兵,赤著腳在地上來回走動。
裴炎從外面走進來,瞅著地上的水漬,以及委屈的在抽泣的小親兵,裴炎笑道:“怎么,還想在白登山待幾年?”
謝長川遺憾的指指外邊的白登山道:“這里也應該建城的,我們雖然已經用長城將白登山與我大漢的堅城防御連為一體,白登山突前反而成了最薄弱的一環。
我們與匈奴打了一輩子的仗,雖說這幾年匈奴連吃敗仗,可是,真的讓匈奴傷筋動骨了么?
陛下太急躁了……太急躁了,我們還應該再等等,再等等,等我大漢徹底有了勝算,再行雷霆一擊。
國雖大,好戰必亡這句話雖然是一句屁話,可是,打仗如果不能速戰速決的話,還不如不打。
子長,你我相識三十二載,你來說說,我謝長川真的是一個貪功攬權之輩么?”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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