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在陛下面前殺他啊!”
云瑯聽檻車底下的人說了這句話之后,立刻就沒了跟這人說話的興趣。
開始聽他說話,還以為自己碰到奇人了,遇到這種人虛心一點沒什么壞處,就寧愿梗著脖子也要把事情說清楚。
這句話一出,此人的秉性暴露無遺,更不要說什么奇人了,跟他再說什么話,顯得自己很沒有水平。
“你怎么不說話了?是不是覺得老夫說的是對的?”檻車底下的人再次得意的道。
“你要是再不閉嘴,耶耶從檻車里的出來會撕碎你的嘴,少拿耶耶的事情來逗趣。”
“也?你這少年人怎么如此無禮?”
云瑯閉上嘴巴,卻拉一下游春馬的嘴巴,游春馬立刻抬起蹄子重重的一腳踢了出去。
“哎喲!管管你的馬。”
好在檻車底下的人在被游春馬踢了一腳之后,總算是閉嘴了,云瑯更加沒了看風景的心思,就用兩只手攀著檻車的上板,垂著腦袋睡覺。
太陽下山之后,天色依舊光明,大軍陸續回營,不一會營地里就冒起了縷縷炊煙,大軍到埋鍋造飯的時候了。
云瑯看見了霍去病,也看見了曹襄跟李敢,他們四人就跪在山丘下面,霍去病雙手捧著一面金龍旗將腦袋垂得很低。
即便是劉徹沒有來,他們三個也跪拜的極為端正。
卸掉甲胄的劉徹在衛青,薛澤一干大臣的陪同下走出那座巨大的營帳。
見霍去病三人跪在那里,劉徹就邁步來到霍去病的身邊,瞅了一眼他纏著厚厚麻布的右肩,取過那面金龍旗道:“脊杖三十!”
霍去病聞言大喜抬頭看著皇帝道:“謝主隆恩。”
李敢,曹襄膝行兩步連忙道:“將軍中了暗算,再受脊杖會加重傷勢,微臣請以身代之。”
劉徹怒道:“既然知道軍法無情,為何還要屢屢犯禁?你們莫非以為受了三十脊杖此時就算過去了嗎?”
三人連忙垂首道:“微臣不敢。”
劉徹瞅瞅薛澤道:“丞相先前的說法很有見地,和不再給這四人斷個是非?”
薛澤吃了一驚,拱手道:“陛下金口玉言已然決斷,哪里有微臣多嘴的權力。”
劉徹笑道:“你為宰相,總理百官,調教天下,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免得人家總是說你是朕的影子。”
薛澤笑道:“能成為陛下的影子,微臣何其榮耀,區區幾句流言,何足掛齒。”
見薛澤再一次服軟,劉徹心情很好,指指山包道:“那就跟朕一起去見見那個膽大包天的混賬,問問他哪來的膽子在朕的面前行兇。”
霍去病三人還要說話,卻被衛青給狠狠地瞪了一眼,就迅速的低下頭,皇帝既然不說話了,那就算是默許了曹襄跟李敢替霍去病挨板子,現在皇帝因為白日校閱大軍很成功,心情很好,云瑯遭受處罰是一定的,只要他應對合適,應該不會有什么太大的事情。
畢竟,是公孫進暗算騎都尉主將在前,云瑯這個軍司馬有職責護衛主將安全,如果云瑯在霍去病被暗算之后還無動于衷,皇帝才會真的發怒。
“微臣聽說云瑯此子出自什么西北理工,卻不知此事是否真實?”
薛澤跟在皇帝身后向高坡上走,一邊小心的問道。
劉徹皺眉道:“西北理工之名,朕也是聞所未聞,遣人去淮南問過董仲舒,他對隱世門派算是熟悉的,卻也一無所知。
不過,董仲舒偏向于西北理工確實存在這個判斷,因為一個門派可以胡編亂造出來,然而,西北理工傳出來的法門卻絕對無法臆造。
僅僅是百工之術,醫術就已經讓人對這個西北理工另眼相看了,據張湯稟報,云瑯對這兩門學問也只知道一點皮毛,這與他平日里的表現相符合。”
薛澤贊嘆道:“如此說來,這個西北理工確實不凡,通曉一點皮毛的人,就能有元朔犁,水車,水磨,鐵器制造便利天下,更能治好曹侯的怪病,臥虎地更是收治傷患無數,據老臣得知,重傷患者死亡不足一成,輕傷無一死亡,僅僅就這一點,就讓軍中諸將對次子垂涎三啊……哈哈哈。”
張湯見皇帝笑的開朗,就湊趣道:“陛下,您可知云瑯最拿手的學問是什么嗎?”
劉徹瞅了張湯一眼苦笑道:“竟然是庖廚之術!不過,就這一道而言,云瑯算得上天下第一。”
御史中丞費通驚訝的道:“這豈非入寶山而空回!”
張湯搖頭道:“費公此言差矣,云瑯的庖廚之術卻不僅僅是制作美食,還包括農耕,家禽飼養,家畜飼養,這三項,卻是富國強民必須用到的手段。
陛下有所不知,這兩年多來,云氏就在微臣的眼皮底下,從一個一文不名的中戶之家,變成了長安三輔難得的巨富之家,家中錢糧堆積如山,牲畜滿山坡,家禽更是滿坑滿谷,至于絲帛所屬,已經占據了長安一成的份子,堪稱長安第二人。”
御史中丞費通皺眉道:“驟然暴富……”
“不,不,不,費公多慮了,張某可以保證,云氏暴富與所有人暴富完全不同。
他憑借的就是土地的產出,沒有不法事,若說有什么不妥,也僅僅是在上林苑超越了云氏地界放牧牛羊,張某以為不值一曬。
最難能可貴者,云氏暴富,周邊之人也紛紛受益,一個煤炭,一個鐵爐子,就讓躲在深山野地里的野民,紛紛下山被陽陵邑編入戶籍,如今,上林苑就已經多了一個數千人的小縣,名曰——富貴縣。”
御史帝時期就入朝為官的老臣,抖抖壽眉道:“果真如此?既然如此,比云氏還要富庶的是哪一家?”
費通與薛澤不同,前者耿介了一輩子,后者一直在混日子,論起威勢,遠不是薛澤這個丞相能比擬的。
張湯縮縮腦袋,自然不敢說是阿嬌,薛澤也知道此事,也很聰明的閉口不言。
費通今年八十歲了,早就老成了精,只要看看張湯,薛澤的模樣,再想想上林苑里還有誰,就大笑道:“莫非是阿嬌那個小妮子?”
劉徹笑道:“費公,您能想象昔日那個揮金如土,不知體恤民力的阿嬌,如今已然自食其力嗎?”
“哦?竟有此事?”
劉徹大笑道:“她一月之內向朕的大內售賣了六萬余雞子,即便如此,依舊有大量的剩余賣給長安的勛貴之家,可以說,如今長安勛貴人家吃的雞子,全部來自于云氏跟長門宮。
您更加想象不到,長門宮今年春蠶,秋蠶,兩季下來,就出產的十一萬三千束絲線。
不僅僅如此,富貴鎮的煤石生意中還有阿嬌的六成份子。
前些日子朕駐蹕長門宮,阿嬌居然問朕是不是沒錢了,還準備資助朕一二哈哈哈……”
費通見皇帝說的有趣,也跟著大笑一陣,然后加快了步伐道:“既然不信,那就要眼見為實,待陛下點兵之后,老臣準備親自走一遭長門宮。
此時此地,就讓老夫先看看這個以庖廚之術名震長安的云氏少上造,看看他是否長了三頭六臂,能干下如此偉業。”
劉徹上來的時候,云瑯趕緊低下頭,此時此地,自己畢竟是罪犯,表現的對皇權有敬畏感一點比較好。
皇帝最討厭狂士,哪怕有才能也不成,想想劉徹將以為文學博士派去鎮守柴壟與匈奴廝殺的事情,他的心里就很擔憂。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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