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之前……沒有。可能發生過,但我沒有注意到吧。這種事情……在人的影像資料上畫個圈,應該是沒有的。之前播報新聞,也沒有用到觸摸屏。觸摸屏是今年年中的時候才開始用的,一般就是把報紙中的段落標出來。視頻的話,之前就會編輯好。”
“遇到鬼的事情也沒發生過?”
“沒有。從小到大……都沒有。我沒有這方面的經歷。”
“嗯。好的。那么,沈小姐,您希望我們做什么呢?僅從您的敘述來看,您可能具有某種特殊的能力。我們其實見到過相似的事例。一般來說,擁有特殊能力的人,會承擔一些風險。就像我剛才問的,您可能會遇到鬼,會遇到靈異事件。”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害怕。這種事情……我這輩子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遇到這種事情。我是說……有種,有種世界都變了,一切都變了的感覺。我有些……那個人死亡后,我很害怕,可……可我更害怕的是,我有種……有種沖動。”
“您想要殺誰?”
“不是!不是要殺誰!沒有特定的目標,只是……只是覺得害怕……我怕自己還會有這種沖動……那天……那天想到要實驗,就跟著魔了一樣。我也不是刻意去尋找新聞,只是在準備的時候,會去判斷那個人是不是……是不是合適。大概就是這樣……看到那則新聞,我腦袋里就有個聲音,告訴我就是這個了,就是這個了……后面發生的事情……我完全沒有深入思考過,從有了這方面的念頭,到我執行這件事……我現在覺得后怕。我覺得……我不后悔!我沒感覺后悔,只是……”
“您怕自己無法控制住這種權力,是嗎?”
“是,權力……感覺擁有了權力,有了這樣的權力……我很擔心。”
“沈小姐,這方面我們是幫不了您的。”
“您的能力如果只是您描述的那樣,要抑制能力的方法很簡單,就是您不要對著那些影像資料做出多余的動作。這個選擇權在您自己手上。”
“您能否克制住自己的沖動,也全看您自己,外力無法幫助到您。您恐怕也不會愿意為此付出雙手的代價吧?”
“呼……沒有辦法嗎?”
“目前來看,沒有。”
“我,知道了……謝謝你們愿意相信我。”
“這沒什么。”
“嗯……”
“您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們。我剛才提到的……您的能力可能剛出現,還有一個發展期。您從今往后,可能會變得容易遇到靈異事件,容易遇到鬼。請您小心。”
“嗯。”
“使用能力越多,這樣的幾率越大。”
“……那些死掉的人,會變成鬼嗎?”
“是否會變成鬼,要看他們死亡時的心理狀態,看他們是否有強烈的的意識。”
“這樣啊……我知道了……謝謝你們。”
2009年12月3日,結束委托。
“死吧……死吧……嘻嘻……嘻嘻嘻……去死吧……去死吧……嘿嘿……”
女人的低語聲在我耳畔響起。
我的周圍有些昏暗,只能看到家具模糊的輪廓。
移動身體,一轉頭,我突然看到了一道強光。
汽車燈照在窗簾上,照亮了窗邊的女人。
那個女人抱著雙膝,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地板上鋪著報紙和打印紙。
我看到那上面都是人:有正常的照片,有監控截圖,有自拍,也有電影海報。
女人的手戳在一個又一個人頭上,喉嚨里擠出了陰森的話語。
“死吧……都去死吧……嘿嘿嘿……”
呼的一聲,又有汽車從窗外經過。
亮光讓我不禁眨眼,回過神,我發現周圍一派明亮。
看環境,這是酒店的包廂,三張大圓桌周圍坐滿了人。
舉著杯子的,吃菜的,閑聊的……
我看到了剛才見到的那個女人。她打扮得光鮮亮麗,沒有剛才的頹喪和異樣。
這樣一看,我依稀記起了她的身份——民慶新聞頻道的某個主持人。真名似乎不是沈望舒,叫什么我不記得了,但這張臉我是有印象的。
“阿舒,名人啊,電視臺花旦啊。來來來,我們喝一杯。好多年沒見了啊。”有個男人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沈望舒起身,笑著和他碰杯,寒暄了兩句。
我感覺到了她稍微加快的心跳。
“你怎么一個人?我記得那時候,你和余子豪一直一塊兒的啊。”沈望舒神情自然地問道,心情卻是緊張的。
余子豪……這個名字讓沈望舒心跳加快。
“咦,你不知道嗎?”男人詫異。
“什么?”沈望舒疑惑。
“畢業那天散伙飯,你沒來?你來了吧?”男人皺起眉頭,“他不知道吃了什么東西,過敏了,叫救護車都來不及了啊。”
“阿舒你在的啊,還跟我一塊兒嚇哭了。我們幾個抱頭哭啊。”旁邊有人插嘴道。
“是啊。我們幾個都哭慘了。”
“一晃眼,都那么多年了啊……”
“我們這兒真不講究這個。外國人過敏比較嚴重……”
那些議論聲變成了嗡嗡的雜音,充斥在沈望舒的腦海中。
忽的一下,聲音遠去,酒店包廂的強光也遠去了。
我看到了沈望舒的后腦勺。
她坐在客廳沙發上,旁邊是一個看起來六、七十歲的女人。
“喏,這個是舒舒外婆八十大壽的照片。舒舒在這里。”女人指著相冊的一角,笑起來,“舒舒和她表弟吵著要吃蛋糕。下午就把蛋糕給切了,給他們吃了一塊,還不夠,后來還偷吃。他們嫂子看到他們把蛋糕全吃了,還嚇壞了,怕他們吃出毛病來。晚飯他們兩個都吃不下。舒舒他爸和他舅舅把兩個孩子一頓打。她外婆就在旁邊拍桌子,罵兩個大老爺們的是不是要在今天氣死她。還抱著兩個小的一陣心肝肉的……”女人笑起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
“嗯……”沈望舒眼眶有些濕潤。
她就是舒舒,可母親想不起她。
女人將相冊又翻過了一頁,“啊,這個就是我過生日的照片了。舒舒給我們辦的,家里人都請了。那天我們還到照相館拍了全家福呢。”
照片上是沈望舒和一對中年夫妻的合照,三個人臉貼著臉,都笑容燦爛。照片中的女人微微斜眼,注視著沈望舒的眼神溫柔中帶著驕傲。
沈望舒的手握著相冊的半邊,拇指就在女人的臉旁。
她不禁伸手,輕輕撫摸女人的臉龐。
事實上,這張照片就是上月剛拍攝的。那時候,女人的記憶已經時好時壞了。
沈望舒深吸了一口氣,“那這張呢?”她的視線移動到了另外半邊的相冊。
那半邊也是合照,看背景,和之前的照片是在同一個場合。合照中的中年夫妻不變,旁邊站著的是他們的同齡人。
那半邊相冊突然垂了下來。
捧著相冊的手消失了。
“媽?”沈望舒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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