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些嗎?”蕭贏木然問道,有些不滿意這個男人的回答。
僅僅知道申家祖上出過這種事情,不能解釋他遇到的問題。
他并非申家血脈,申家的親屬也還存在。
蕭贏心念一動,就問道:“你聽說過申明義、申明修的名字嗎?”
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個男人表情有些微的不自然,打量了一眼蕭贏。
“我是申明義的后代,名義上是這樣,實際上沒有多少血緣關系了。”蕭贏很有眼色地說道。
男人明顯松了口氣,咧開嘴,笑得露出一口黃牙,“哦,原來你是那個弟弟的后代啊。”
蕭贏挑眉。
男人舔舔嘴唇,“那我的老祖宗可是幫了你們家不少忙啊。”他壓低聲音,“你知道的吧?要不是我老祖宗狠下心,打了那個哥哥一頓,把他那里廢掉了,哪兒輪得到弟弟當家做主啊?”
這段話著實驚人。
我吃驚看著這個男人,根本不用掩飾我的驚訝。
偵探努力壓住了自己的表情,卻還是睜大了眼睛。
蕭贏不動聲色,只是盯著男人看,心里面卻也有巨大波動。
我這才知道,蕭贏過繼給申安康后,也聽了不少申家的陳年八卦。
申明修偏向侄子,不疼親兒子,便早有人懷疑其中有蹊蹺。只不過,聯想到申明義難產,身體不好,早早離世,蕭贏聽到的流言版本,是說申長壽其實申明修的兒子,并非申明義的兒子。
同時,也有流言說,申明修只有申長壽這一個親兒子,他自己名義上的幾個子女都不是他親生的。他父親偏向申明義,他只能看自己妻子的娘家臉色,頭頂綠帽都忍了下來。
蕭贏成長過程中,聽到了不少這樣的流言蜚語。
申明義的后代本身就有些混亂,幺蛾子不少,家風不嚴。又因為要爭奪那份不知道藏在哪兒的遺產,暗地里面的一些誹謗、謠言,就更加不堪入目。
比起青葉他們聽到的那些家庭瑣事,一些嫉妒、酸話,蕭贏聽到的就是徹徹底底的侮辱性言論了。
蕭贏沒有被男人的話驚到,這讓男人臉色不太好看。
“我老祖宗可是為了你那個老祖宗,在家鄉都干不下去了,只能跑到這種地方來了啊。要不是這樣,我現在也該在大城市里面坐辦公室了啊。”男人口氣變沖。
“這只是你聽說的事情。而且,你應該不是親口聽你那個老祖宗說的吧?以訛傳訛。幾代人傳下來,真相是什么,也說不清楚了。說不定,就是你家那個老祖宗故意傷人,怕被申家追究,才跑路了。”蕭贏冷靜說道。
男人神情不自在了。
“要真的是為了申明義做這件事,申明義沒給你們家好處嗎?”蕭贏又問道,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也不怎么相信男人那番話了。
男人眼神閃爍,聲音卻是拔高了,“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人模狗樣的,翻臉不認人啊!裝什么清白啊!”
他這樣的表現,更顯出他的心虛來。
蕭贏好整以暇,就沉默注視著他。
他躲開了蕭贏的視線。
偵探開口,緩和了氣氛,又勸道:“我們不是來追求什么責任的。要追究,也追究不到你的頭上。我這個雇主呢,想知道真相。真相你懂吧?你不要添油加醋的胡說,把你知道的都原原本本說出來,該給的錢,我們一分也不少。你要是騙我們,不要怪我們不客氣。這錢,我們肯定是準備出的,給誰就不一定了。我在你們村子隨便找個閑漢,都能讓你在這邊過不下去。你說對吧?”
男人縮起了脖子,有些憤懣,卻是真的怕了。他看了看蕭贏面無表情的臉,終于是不甘不愿地說道:“動人是真的。不過吧……你們家的人應該不知道。那個老大是受了傷,請了大夫,傷得怎么樣……我知道的就是我們家那個老祖宗想辦法跑了。因為這個事情,我們家以前老吵架。本來在民慶呆得好好的……我是聽我爺爺說過,他把人下面給打壞了。那時候,他剛討了老婆吧……我家那個老祖宗,不得不跑,沒辦法。要是被抓出來……就這樣了。”
男人低下頭,從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煙,沒有動偵探剛才給的那一支。他一臉郁悶地猛抽了幾口。
“你知道的就是這些?”蕭贏問道。
男人點頭。
“打傷之后,申明修的兒子多久就出生了?”蕭贏問道。
蕭贏記得,申明修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兒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大了,并繼續延續了血脈。
葉青他們遇到的委托人,也都是這個長子的后代。
男人搖頭,“他找機會,趕緊就跑了。沒跑遠。一開始就到了附近的一個村子吧。他打聽消息,聽說那個老大對弟弟的兒子特別好,他們爹也偏心弟弟那邊,就嚇得一路跑。跑了好些地方,最后就落腳在這邊了。我們家落腳在這里的時候,他早死了,死在哪個地方,我也不知道。我爺爺、爸爸說起來,都說他害得……”
男人啐了一口,眉頭緊鎖。
可以想象這個家庭遇到的麻煩。
原本他們家雖然是佃戶,可好歹生活在民慶郊區,申家也很富裕,他們的日子應該是不差的。
要是一直留在那里,這男人現在說不定就在民慶的某家公司當白領,上學、工作,都會在民慶,有個更好的發展。
而現在,他在一個四線、五線農村種田。還因為申家的舊事,讓他們家沒有參與到村里的果園項目,損失了金錢,可能還遭到了村民的排擠。
一步走錯,這個家族就走上了下坡路,一路落到了社會底層。沒有窮困潦倒,卻也絕對不富裕。想要再回到當初的程度,需要經歷幾代人努力和一點運氣。
男人可能是越想越是不甘心,抽煙抽得很兇。
“你剛才說的上吊鬧鬼的事情呢?只是以前聽說的鬼故事,沒道理讓你家里不參與村里的項目吧?”蕭贏問道。
男人又是大大噴出一口煙,沒好氣道:“我怎么知道?他們腦子被驢踢了!”他罵了一串臟話,夾雜不知道哪兒的方言,讓人聽不懂,只能感受到他語氣中的憤怒。
蕭贏等他罵完了,沒接話。
偵探提醒道:“你好好給說說。你肯定知道點什么的吧?”
男人將一支煙都抽完了,扔地上,碾滅了,才眉頭緊鎖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誰說的我都忘了……那個打了人的……燒了林子。你們家要求的。”他看向了蕭贏,“就那個弟弟吧,說燒掉林子。找了幾個人……林子燒掉,他們那幾個人好像就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