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蘭舉著手,有些崩潰地怪叫著。她沖出了房間,去了洗手間,不斷沖洗自己手上的鮮血。但這樣的沖洗好像沒有起到作用。褚蘭的手上通紅一片,像是鮮血的殘留,也像是她用力搓洗后留下的痕跡。褚蘭將之視為前者。她不斷地搓著手,沒有眼淚落下,只有含糊不清的恐懼叫聲一直在持續。
終于,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拿起了洗臉池邊上的洗手液。她的雙手上多了泡沫,泡沫又被沖掉,手還是通紅的。于是,這個過程被重復。
我回到了褚蘭的房間,低頭看著地上的信紙。
仔細看來,那些鮮血的痕跡不是被人書寫上去的,而是從信紙另一面透出來的。紅色的血液沁入了紙張,再從紙張背面透出。只不過,這些痕跡發生了一種奇妙的變化,并不是反著的。那個邊框圖案和邊框中的簽名都和信紙正面的字跡如出一轍。
洗手間里傳出來一些響動。
我起身走過去,看到王明麗的臉上是一種古怪的笑容。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她的表情扭曲著,情感也是扭曲的。
褚蘭還在洗手,但似乎沒有用洗手液。她手上滑溜溜的,不知道是涂了什么東西。
我低頭看向了洗手間的地面。瓷磚上有個瓶子,清潔劑……是玻璃清潔劑。
我猛地看向了褚蘭。
她已經沖掉了手上的粘液,可皮膚的顏色好像變得更加紅了。
褚蘭大吼一聲,雙手按在了洗臉池上。她喘著粗氣,過了一會兒,開箱倒柜地找東西。
她將藍色的馬桶清潔液直接倒在了手上,搓揉著手上的皮膚。那種瘋狂的模樣,就跟中了邪一樣。
我有些懷疑是王明麗做了什么,可王明麗的情感雖然扭曲,這種扭曲卻是穩定的,她身上的陰氣也是穩定的。
褚蘭身上的詛咒氣息也沒在這段時間發生變化。
褚蘭再次洗手,水池里面多了殷紅色的液體。
她的手上多了傷痕,不知道是那些清潔劑導致的皮膚潰爛,還是她自己洗出來的。
褚蘭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來。打電話的人很堅持。電話鈴斷了,又響起。
褚蘭哭出了聲,不再搓洗手上的皮膚,只是用自來水沖著雙手。
好半晌,那鈴聲不知道是第四次、還是第五次響起來,她才關掉了水龍頭,用濕漉漉的手,直接掏出了手機。
手機屏幕上只有一串號碼,沒有名字。
褚蘭沒介意,直接按了通話鍵。
“喂……”她的聲音很虛弱。
我并沒有和褚蘭的靈魂聯系起來,也聽不到電話那頭的聲音。
褚蘭的身體卻是明顯一震,搖晃了幾下后,靠著扶在洗臉池上的手,才支撐住。
她沒說話,臉上是一種絕望的表情。
慢慢的,她的那種表情柔和起來。
她抓著洗臉池的邊緣,跪倒在地上,發出了哭聲。
王明麗的情緒在這時候有了波動。
我得到這樣的提示,當然能猜到電話那頭的人是誰。
褚蘭哭著哭著,聲音越來越響亮,哭聲中是委屈,是不安,是痛苦。
等到她停止哭泣,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謝謝你”。
王明麗彎下了腰,湊到了褚蘭的臉前。她是想要看清楚褚蘭的表情。
這一刻,王明麗臉上已經不是那種扭曲的表情,而是瞪視著褚蘭,只等著看到一個結果。
我感受到了王明麗的情緒波動。她的情緒再起波瀾。
“對不起,我想要一個人靜一下。那個……我們,還是不要聯系了……”褚蘭艱難地說道,“看到你,我就會想到……對不起,我……對不起……可我沒辦法……不好意思。我……同學會我也不會去了。請你不要再打電話過來。”
說完,褚蘭掛了電話,還將手機關機了。
王明麗瞪大的眼睛瞇了起來,腰也直起。
褚蘭直接將手機扔在了地上,看了看自己起泡、發皺的手。
她哆嗦了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有些蹣跚地走向了自己的臥室。
她猶豫了好幾次,才撿起了地上的信紙。只是用兩個指頭捏著信紙的一角,就那么拎著,到了廚房。
煤氣灶被她打開,藍色的火焰排成一個圈。
褚蘭的手移動到了火焰上方。
火舌舔上了信紙,緩緩地向上蔓延。
這種紙張似乎不容易燒起來。
褚蘭在煤氣灶前面站了好一會兒,才等到整張信紙都化成灰燼。
火焰最后碰到了她的手指,她縮了一下手,最后那點碎片就落在了火圈上,一下子被徹底吞沒。
褚蘭退了兩步,靠在墻上,失神看著那一圈火焰。
外頭天色已經暗下來,有鄰居家燒菜的香味飄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被人打開,一對夫妻邊說邊笑地走進來。他們叫了兩聲褚蘭的名字,到了廚房,看到褚蘭的情況,都嚇了一跳。
褚蘭什么都沒說,就推開人回了房間。
王明麗跟了進去。
看來,王明麗是準備一直跟著褚蘭了。她是要看褚蘭接下來會做什么選擇嗎?看著她是不是會接受詛咒帶來的愛情?
我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感覺到自己的視線變得模糊。眼前的景物被黑暗吞噬掉。
我眨了眨眼睛,看清了周圍的情況。
夢境結束了。
我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
天還沒亮,才三點鐘。
我去外面倒了杯水喝,上了個廁所,又回到房間。
大概是已經知道了結果,我沒有受那個夢境太多的影響,下半夜我睡得挺熟的。
第二天,我在鬧鈴響起前就自然醒了。
洗漱、換衣服、吃早飯、坐公交……
我想到了夢境的事情,給吳靈發了條消息。
雖然南宮耀可能已經查到了王明麗的死訊,我還是敘述了一下夢境的情況,又提了提殯儀館里的那個鬼魂十月。
他有些不正常。
看來來無害,可誰知道過一段時間,他會不會失控呢?
吳靈只回復了我一個“知道”的消息。
到了辦公室,我免不了提起褚蘭、王明麗的事情。
“這樣的話,談文瑞……”陳曉丘忽然看向了瘦子。
“什么?”瘦子一臉的莫名其妙,“我沒做過這種事情啊。我那個……”
他說到此,臉色微微有了變化。
陳曉丘欲言又止。
郭玉潔搶先道:“你那個前女友絕對危險了!她不是很喜歡鼓搗這些嗎?你要不要,呃……”
前女友是個尷尬的身份,談論靈異事件也是個尷尬的事情。
瘦子的臉色已經是變幻莫測了。
“還是說一聲吧。”胖子拍拍瘦子的肩膀。
瘦子一下子站起來,“我去打個電話。”
他直接跑了出去。
陳曉丘說道:“我想說的其實不是這個。”
我和胖子、郭玉潔都看向了陳曉丘。
“如果,現在的情況這種巫術都能輕易成功,換而言之,不就是談文瑞的能力被無限地放大了嗎?”陳曉丘一本正經地問道,“你們覺得,他能自我催眠嗎?還是說,我們一起騙他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