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件事想得有些出神。當初被副作用影響時的恐懼感倒是沒有出現。雖然有些不安和擔憂,但我倒是沒害怕葉青對我做什么。至少,暫時,他不會攻擊我。
  情況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葉青是個危險分子,作為人質的我還有價值,我不逃跑,他也不會撕票。
  我看看時間,將下午夢境的內容發給了瘦子他們。但在手機鍵盤敲打字的時候,寫到白安,我卻是越寫越慢,最后又將自己寫的內容刪掉了。
  葉青百世惡人的身份,我原本不覺得有什么,寫作字的時候,則是感覺到了一股惡意。
  終究,這和刑滿釋放犯不太一樣。
  我不太想將前世的種種記在今生面。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前世發生了什么。
  如葉青所說,公開的審判,公開的懲罰,才是正確的,至少我們這個時代的理念。
  什么都不知道給人貼了罪犯的標簽,并生生世世折磨那個人……我無法認同這種規矩。
  百世惡人這個身份,葉青應該是很在意的。像當初我附身他,進入夢境,看到他的童年,他會將我驅趕走。這件事,他也不想要讓別人知道吧?
  我刪掉了那些內容,將大段的信息發送出去。
  過了一陣,瘦子他們才開始回復。
  郭玉潔的注意力明顯偏移,怒罵徐家的人不是東西,喪心病狂。
  陳曉丘還是較能抓重點的,問我:“你的夢境發生變化了?”
  “能力又退化了?”瘦子問。
  我發了個搖頭的表情,回道:“不,我發現,有點兒不一樣。”
  我也說不清楚,但經歷了幾次后,我有點兒感覺了。
  像是我能分辨出來,我附身白安,是白安有意誘導的結果,甚至是他強行將我拉了過去。其目的,不言而喻。
  或許也因為這個緣故,葉青百世惡人的身份,沒有過多影響到我,讓我產生偏見。不然,真是讓他得逞了。臨死還能反咬葉青一口。
  除了附身白安那會兒,我還感覺到我能行動的夢境,和不能行動的夢境,是有些區別的。
  “像是兩種能力。”我遲疑地發了一條消息去,又補充了一條,“這只是我的感覺,不知道對不對。”
  “哥,你這開掛開得沒邊了啊。”瘦子發了個抱拳的表情,表示佩服佩服。
  “這要是兩種能力,區別很小,沒什么意義吧。”胖子說道。
  我也有這個疑惑。
  “那說明,林還沒有完全認清和掌握能力。”陳曉丘分析道,“還有可能,是因為林你的意志。我們在之前都認為這件事結束了。我們想知道的只是事情經過。林,你睡著前,沒有想要改變什么吧?”
  被陳曉丘說了。我睡著前想的也是知道事情經過,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對于拯救徐家的人,我沒有那么大的動力和熱情。
  是因為這個想法,所以影響了夢境的情況嗎?
  我們五個討論了一會兒,也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忽然想到,我們能這樣無所顧忌地討論,也是多虧了葉青幫我承擔下了副作用。
  我又開始走神,最終只能苦笑一下。
  這種相互挾持,相互合作的局面,太微妙了。
  一旦葉青失控,我恐怕是第一個死的。
  “這樣的話,工農六村是安全的,葉青還很有行動力。至少,在短時間內,我們遇到無法解決的困難,可以找葉青出手。他和古陌、南宮耀的態度不一樣。”陳曉丘又發了消息。
  葉青的行動力只能用驚人來形容。
  我卻不覺得這是好事情。
  “他這樣殺下去,更加會失控吧。”我提出了反對意見。
  陳曉丘“嗯”了一下,又說:“但我們無法控制。葉青出手,是因為那個青面鬼在工農六村動手了吧?我們無法保證,別的什么人或者鬼,不去招惹葉青。”
  我有些泄氣。
  白安的確是自己作死。
  他大概以為葉青死了,青葉的人全失蹤了,這才派了只青面鬼到工農六村試探。沒想到這捅了馬蜂窩。
  說來,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是我引起了白安的注意。
  但再往前追究,白安盯吳明樂,那又是因為他盯著青葉的人撿漏。
  因果循環,看似簡單,但層層追溯去,真是沒完沒了了。這是一筆糊涂賬。
  我只能提醒自己以后行動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結束了聊天,我睡下了。
  周一班,免不了得知徐家的新情況。
  讓我意外的是,徐鋼自殺身亡,徐鐵夫妻也沒逃過一劫。
  徐鋼的自殺已經被警方劫案。
  徐鐵夫妻卻是被殺的,被人用枕頭捂死了,死在了賓館里面——他們不敢住在家里。
  警方正在調查這個案子。
  “這么說,房子落在徐鋼老婆兒子頭了?”瘦子理了一下遺產繼承順序。
  “得看死亡順序。要是徐鐵老婆后死……她有兄弟姐妹的吧?”胖子問道。
  “沒有親兄弟姐妹。父母、祖父母都去世了。”陳曉丘回答。
  “那是沒有法定繼承人了。”瘦子下了結論。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
  在這件事,我們倒是工作為先,先考慮這個問題了。轉念,我們才想到了兩人的死因。
  瘦子低聲問道:“你們覺得會是誰?”
  陳曉丘很平靜地直接答道:“徐光明吧。”
  我和胖子、郭玉潔都點了點頭。
  徐光明生前,都能仔細盤算徐光宗死亡后自己能獲利多少,之后還想著徐家其他人都死干凈,讓自己的生活方便起來,這份心狠手辣,也是少見。他能在生前有這樣的想法,死后付諸行動,也說得通。
  但我想到徐光明鬼魂戰戰兢兢,嚇破了膽子的模樣,又覺得有些怪異。
  這件案子警方還在偵破過程。
  一家子祖孫三代,死了五個人,這已經能夠社會版頭條了。
  拆遷辦進入了媒體的視野范圍,也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馬處長臉色陰沉,看樣子是想要罵人。
  這件事怪不到我們頭,完全是徐家極品,但他們人都死光了,很多人不會罵他們活該,而是怪政府逼迫。
  這是很簡單,也很容易理解的心理,無關理智,倒是有些屈從于追逐自身利益的本能反應。
  罵政府,總不會有道德風險,甚至能讓自己站在道德的高峰。
  “你們是第一線的工作人員,和他們有過接觸。民慶臺已經聯系我,想要采訪采訪情況了。我們的思路是這樣,實話實說。你們的操作是沒有問題的。另外,我們會建議民慶臺的記者,將關注焦點放在家庭糾紛。”馬處長冷靜說道。
  我微微舉手,在馬處長頜首后,說道:“我們聽說了一件事情。是徐家,他們家長子,是自殺的徐鋼,不是徐光宗帶大的。”
  我將徐家的情況一說,馬處長眼睛一亮。
  “這是個不錯的切入點。我會和電視臺談的。”馬處長做了決定,讓我們回辦公室事先準備稿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