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到的事情,陳逸涵自然是早就想到了。
只不過陳逸涵的身份是警局局長,三起案件從表面看來都是意外,按照正常的程序,警局是無法對劉向前采取什么強制措施的。其實,就算警局抓了劉向前,也不過是將他關一陣罷了。法治社會,可弄不出古代刑訊逼供那一套,更不可能像葉青那樣威脅人,或者干脆殺一儆百。
陳曉丘對此很無奈,聽她說來,陳逸涵估計也正在左右為難。
“要是一直這樣死人下去,會怎么樣?”郭玉潔問道。
我們幾個想象了一下,發現自己的想象力真是十分貧瘠。
“酒店停業,停止施工是肯定的了吧。”胖子說了句廢話。
我攤手,表示自己想象不出來。
“換個地方,或許就荒廢著,但那里是濱江大道……”胖子接著說道。
民慶市地價高、房價高,可就算是在市中心,也是有地方荒著的。那些地和房多半是因為產權或公司經營的原因,被迫荒著。
濱江大道又是另一回事了。商業街,高樓林立,還是個景點。市政府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濱江大道上荒著一棟樓的。
但政府會怎么做,我們這些小公務員真猜不到。
我看向一直沒吭聲的瘦子,“你還眼皮跳呢?”
瘦子神情萎靡,打了個哈欠,“沒,就是昨晚睡得晚。”
“失眠了?”郭玉潔嘲笑,“為了兩百塊,還是怕的啊?”
瘦子翻了個白眼,“刷游戲呢。之前因為王怡君那事情,游戲斷了好些天,奇哥解決了那個東西,我不得補回來?”
我的眼皮開始跳了。
胖子一臉恍然大悟狀,“難怪你心慌、眼皮跳呢。是熬夜鬧得吧?”
瘦子怔了怔,一拍大腿,“原來如此!”
MDZZ!我心里暗罵了一句。
“MDZZ!”郭玉潔直接罵出來了。
瘦子一臉尷尬,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今天工作開始了不?還有幾家要跑啊?”
我們五個繼續分成兩組工作。
瘦子因為熬夜,精神還是不太好,但找到了事情的根源,他的心情變得輕松了,就是還有點兒肉疼那兩百塊錢。
我們到了又一戶產權人的家,門鈴按了半天,卻沒人應答。
“怎么回事?家里沒人?”瘦子嘀咕。
我掏出了手機,對照著表格上登記的信息,給人撥打電話。
“是忘了吧?上個禮拜聯系的,昨天打電話也沒人接。”胖子說道。
我們一般是提前一個禮拜聯系,約好時間,前一天再確認一次。
這戶產權人袁志毅,我們昨天打電話,卻是沒聯系上。
我現在打電話,依舊沒人接,看來真是有事情了。
“算了,走吧。”我掛了電話。
“我在車上補個覺。”瘦子倒是開心。
“你們找誰的啊?”有個老太太拎著東西走過來。
我和胖子趕緊給她讓開地方。
“阿姨,我們是找五樓的袁家。”我回答了一句。
老太太費力地掏鑰匙。
胖子主動幫忙提了東西。都是超市里買的餅干零食飲料之類,大概是給家中孩子買的。
“五樓的老袁啊。他被他兒媳婦接去開追悼會了。”老太太開了樓下的鐵門,從胖子手上拿過了東西,“你們幾個是拆遷辦的吧?老袁上禮拜還說呢。唉,你們要找他說拆遷的事情,可就難咯。”
“追悼會要開好幾天?”我驚訝問道。
難道是要去外地?
“那倒不是。”老太太瞄了我們一眼,“死的是他兒子,他就那一個獨苗苗,你說他現在樂意談拆遷的事情不?”
我啞然。
人家家里出了這種大事,的確是不合適談拆遷啊。
老太太關上了鐵門,拎著東西上樓了。
“這家明天再聯系一下,然后再看情況吧。可能要排最后了。”我掃了一遍表格清單,說道。
胖子和瘦子都沒異議。
瘦子的補覺計劃很遺憾地失敗了。
陳曉丘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有人在工農六村鬧事,而且就是沖著青葉去的。
我聽得都驚了,“該不會是慶州制造局的人吧?”
“不是,是以前的住戶。正在青葉門口哭呢,一大把年紀了,不肯走,所有人都沒辦法。你過來看看吧。可能需要你來開門。”陳曉丘說道。
我明白過來。這是人家不信青葉的人失蹤了啊。
我和胖子說了一聲,在瘦子懊惱的嘆息中,車子一路飛馳到了工農六村。
工農六村最近都挺太平的,我覺得葉青之前警告說的“最近”應該是過去了。
到了六號樓下面,果然看到了好多人,樓里面更加熱鬧。
“怎么回事?”我一進樓,就聽到了上面傳下來的哭聲,隨口問樓里面看熱鬧的阿姨媽媽們。
“聽說是死了兒子,要找人問清楚呢。”一位中年婦女回答我的問題。
我覺得這個答案很奇妙。
“大概是刺激到了。”另一人比劃了一下腦袋。
我們三個上樓,發現家里有人的,現在都出來看熱鬧,但也不上去。
再往上,我才發現他們不上去的原因是因為五樓六樓已經擠滿了人了,好多人一看就是一起的,都帶了黑袖章,還有的跟著抹眼淚。
哭聲越發響亮,還有混亂的勸說聲。
我喊著“借過”、“讓讓”,好不容易擠上了六樓。
胖子比較慘,體型大,不容易擠上來。我和瘦子都上去了,他還站在五樓,眼巴巴地抬頭望著我們。
我對他擺擺手,讓他別上來了。
這動作剛做出來,我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六樓的走道上,的門口坐了個老頭,捶胸痛哭,旁邊圍著的一圈人中,有跟著哭的,有彎腰勸的。毛主任和郭玉潔都在他旁邊,陳曉丘則站得遠了一些。
陳曉丘先看到了我們,正要說話,卻在看到我的不對勁后,轉頭看向了老頭。
瘦子緊張問道:“奇哥,怎么了啊?”
我看到了老頭旁邊飄著的一個人影。
那是個中年人,毫無疑問是鬼,或許就是老頭哭的原因。他的胸骨凹陷下去,好像曾經受到過重擊,這也應該就是他的死因了。
他的神志十分清晰,甚至在我瘦子上樓的時候,轉頭看了一眼,并和我的目光對上。
我沒想到會在這兒看到鬼,反應慢了一拍,讓他察覺到我能看見他了。
只見他張了張嘴,卻是咳出血,沒法說話。他苦笑著,沾著自己吐出來的血,在旁邊的墻上寫了兩個字——求你。
他哀求地看著我,又看向了坐在地上痛哭的老人,所要表達的意思十分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