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黑暗中出現了兩個字,后面還跟了一個表情。
我只感到一口惡氣憋在了心里面,大喊一聲,一拳頭砸在了那兩個字上。
拳頭很疼,但我內心那種怒火怎么也止不住。
我一時間都忘了,自己被這個東西關在了一個密閉空間內,我現在可說的上是任人宰割的狀態。
“呵呵”兩個字和那個表情突然閃爍了一下,好像是視頻錯亂卡頓造成異常。
兩個字忽然消失,玻璃墻亮起來,剛才所見到的場景再次出現。
我一怔,尚來不及做出反應,就感覺到玻璃墻后面的景物飛速變幻,五顏六色的畫面和不斷閃爍的光芒讓我感覺到了眩暈惡心。這感覺,就跟我和南宮耀連接起來,看到他所看到的那些文字、線條一樣。我克制住了閉眼的本能反應,也壓住了嘔吐的欲望。
但那畫面真的太快了,在我眼中就是擠在一起的色塊。
等一切穩定下來,我的眼前豁然開朗。
那是一片農田。而我坐在一輛拖拉機上,拖拉機突突突地往前開。
我的視野中出現了文字:
“我出生在紅頭村,家里種玉米為生。兩年前我還是一個大學生,本該留在城里面工作,但因為父親的意外身亡,母親又得了大病,我回到了家鄉,接手了家里的田地。”
我沒操控,但拖拉機自動行駛,停在了一處平房前。院門口的老大爺招呼我。
一切的情景那么熟悉,正是南宮耀之前經歷的“游戲副本”。
我的夢境在那時被打斷,并未看到這一副本是怎么結束的。但從南宮耀的行動來看,這個副本的自由度并不高,即使他知道攻略,也得按部就班地行動。
我頓時感到糟心起來。
那個“游戲”故意選擇這樣一個副本,就是想要利用這種極低的自由度來殺死我嗎?
我并沒有南宮耀的那種能力,看不穿副本的內容。
何況,我覺得這副本肯定蘊含著陷阱。否則沒道理,這么高智能的“游戲”會發現不了南宮耀看穿副本的能力,會在兩次游戲后,給南宮耀一個這么低難度的副本。
我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又做了些嘗試,憋足了勁,可還是無法擺脫玩家的身份。我連跳下這臺拖拉機都做不到。
拖拉機不受我控制地駛進了院落內,老大爺卸下板車上的玉米,照舊是說到了發電站。我繼續不受控制地被拖拉機載著移動,一路上遇到村人,聽他們說起村里的近況。
我這次聽得很仔細,將所有線索都記下來。
雖然這“游戲”很沒節操地經常在南宮耀通關在即時改變副本,但就副本本身而言,應該是完整的有通關結局的游戲。
我聯想到了王怡君的表現。那個女孩絕對不止一次玩過這個“游戲”,之前幾次,她都肯定“通關”了,活了下來,到了阿朵,才被殺死。
一心二用,我走完了發電站的劇情。望著山丘上的發電站,我陷入了一種沉思。
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我遺漏了。
我絞盡腦汁,將幾天的夢境好好回憶了一遍。
我逐漸發現,這幾天的夢境和過去不同。過去的夢境,我總能看到那些鬼怪的全貌,再不濟,也能得到很多有用的訊息。云龍山的做法對我的夢境似有限制,這個東西也是。只不過,云龍山的限制最終還是被突破了,我的疑問沒有持續太久,就看到了那只惡鬼的由來。但這次,我已經陷入了游戲中,卻還不知道“游戲”的本體是什么。
這是實力差距嗎?
天一真人被這個東西輕易殺死,足可見這個“游戲”的實力。
所以,我在這里被壓制得更厲害?
撇開這個不談,幾次夢境,都有些奇怪的地方,或者說是不穩定的地方……
“你能連續出幾個副本呢?”
“……耍弄并殺死人類,從中……”
“……還沒那么強……”
“……殺得人越來越多……”
“我能以恐懼為源,未必需要生命。”
我腦中猛地炸開了一道白光。
游戲副本的區別、接力的火柴人、與副本不同的選擇題……
這些串聯在一起,我漸漸理清了思路。
這個東西,殺人、收集恐懼,以此為能量。它的起伏波動和不穩定,是因為它每次開副本需要消耗能量。
三個阿朵的不同也源于此。
我不知道在呂永和南宮耀之前,“游戲”經歷了什么,但在王怡君碰到阿朵前,“游戲”殺了天一真人。那絕對不是一次簡單的副本——對王怡君來說或許簡單,可對“游戲”來說,這很耗費能量。活了兩三百年的老妖怪,怎么可能那么輕易被殺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游戲”付出了代價。
它會和南宮耀較勁,一定是因為南宮耀看穿了這一點。不,不是它和南宮耀較勁,不放南宮耀通關副本,是南宮耀不給它喘息機會,總是迅速看穿副本并行動,逼得它不得不陷入一種消耗戰。
一定還有其他條件。
時間?行動?
天一真人死后沒多久,王怡君就陷入副本,被殺。她被殺死前,做了許多無用功,在樓里面跑上跑下。
那一定也不是沒意義的。
呂永明顯表露出了拒絕游戲的意圖,但“游戲”還是不斷驚嚇他。
對“游戲”來說,只要等著每年的接力,它就能積攢能量。放南宮耀通關,等個一兩年,它要殺死南宮耀或許就跟殺死天一真人一樣簡單。
一定還有個條件,讓它急切地要殺死王怡君;讓它在殺王怡君前安排了許多無聊的內容;讓它不斷刺激呂永;也是南宮耀逼它陷入消耗的關鍵。
我開始痛恨起來。
南宮耀在拖拉機上,明顯是要告訴我一切真相,但是被“游戲”打斷了。
我的視野已經黑下來,拖拉機開了前燈。
視野中出現了文字:
“咦,奇怪,怎么鎮子還沒到?平時只要開兩個小時就到了的啊。天色黑得好快。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怎么,回到村子了?”
遠方出現了昏黃的光芒。車燈照耀的地方,則是一塊地界牌,就是一塊埋在土壤中的石頭,上面是紅色陰文的“紅頭村”三個字。
拖拉機再啟動,“我”的內心獨白還在繼續:
“大概是走岔路了。算了,跟唐書記說一聲,明天再去鎮上吧。幸好今晚上又有電了,我應該沒耽誤事情。”
拖拉機停在了一處平房前。
我不由自主地下了拖拉機,去敲了院門。
里頭傳來了動靜,過了會兒,門打開,那個中年人出現在門后頭,驚訝道:“小丁,你怎么現在才回來啊?”
我的視野中出現了文字回答。
中年人點點頭,“那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鎮上好了。”
我注意到這個唐書記眉頭緊鎖,憂心忡忡,還有點兒懼色,一看就是很不正常。
但“我”大概沒有留意,沒對此產生心理活動。
這游戲的慢節奏讓我急了起來。
無論如何,我在這里耗時間,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猜測著,這樣的副本就是“游戲”在露怯,它無法建立殺死王怡君的那種玩家幾乎必死的副本,也無法像殺死呂永那樣影響現實,更無法做出南宮耀所經歷的第二個副本那種大場面,所以才出現了這種低自由度的副本。
乘它病,要它命。
否則等它恢復行動力……
我咬緊了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