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騙局大多漏洞百出,甚至很多流傳廣泛的,騙人無數的招數,一旦被揭穿后,旁觀者會覺得非常可笑,怎么會有人能上當?
即便所謂的神仙局,只要能打開上帝視角,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縱觀全局,也同樣能找到各種漏洞。
利益、需求、人心、臨場發揮,各種因素都可能導致一個騙局的成功或者失敗。
只要準確的把握住對方的欲望或者恐懼,就有可能讓對方上鉤。
對方這次抓住了澤業廣場對于‘豪華大酒店’和‘股權’的需求,可謂是一把拿捏住了趙澤君的心思。
甚至比趙澤君想的還提前了一步:有了錢之后,老趙自己也在想怎么花這筆錢,引進酒店就是用途之一。
具體執行的人也很關鍵,史密斯無論是談吐還是個人氣質,都像極了大公司高層,在加上他外國皮在中國的天然吃香,很難有人會把他和騙子聯系在一起。何況他事先對香格里拉酒店集團和趙澤君都做過很詳盡深入的功課。
像趙澤君這一類通過自己努力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幾乎有一個共同特點:在能聽取意見的同時,更對自己的判斷有強烈的信心。
說得好聽,叫做能堅持自我、強勢,說得難聽,也可以認為是剛愎自用。他們這種人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斷,只要能給他們留下一個肯定的印象,后面的騙局就很容易進行下去。
如果不是趙澤君多留了個心眼,從一杯伏特加上發現了不對勁,這次史密斯很可能會行騙成功。
“好了,趙先生,你要問的,我已經全部告訴了你。”史密斯聳聳肩,“再一次表達我的歉意,為您帶來了不必要的麻煩。”
趙澤君想了想,說:“你們這一行,聽說有個行規,不出賣雇主。如果我想問,這次是騙局后面有沒有雇主,你們一定是不會說的嘍?”
史密斯看了白得理一眼,笑了起來,說:“趙先生,您在套我的話。我說了,我們是有組織的,我為組織服務,而不是受雇于某個人。”
趙澤君這個問題,的確是在‘套’史密斯的話,而且是一個很危險的套。
從露陷之后,史密斯最大的底氣就是擁有一個背景‘組織’,如果他承認有人雇傭他來行騙,哪怕不愿意暴露雇主的身份,那趙澤君也可以立刻判斷出,他所謂的組織很可能并不存在,就算存在,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組織。
相反,如果這場騙局幕后沒有其他指使人,僅僅是所謂的‘組織’行為,那就能得出截然相反的證明。
“趙先生,能說的我們已經全部說了。您到底準備怎么處理這件事呢?”史密斯說。
趙澤君看了看時間,笑了笑,起身說:“兩位先生,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們上路吧。”
史密斯神情微微一變,緊張說:“趙先生,您什么意思?我們已經拿出了足夠的誠意,難道您真的要因為一次沒有任何損失的‘誤會’,殺掉我們?”
他帶來的兩個東南亞保鏢身形一動,守在史密斯身邊,嚴陣以待。從這個小動作能看得出來,保鏢第一反應是保護史密斯,而不是白得理,顯然史密斯在組織里的地位更高。
“史密斯先生,您誤會了我的話,我說的送你們上路,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趙澤君笑道:“你們跟我走吧,出去之后就明白了。”
說完,率先朝宴會廳外走去。
史密斯和白得理相視對望一眼,忐忑的跟了上去。
很快的,他們兩就明白了趙澤君的意思:五號樓的樹林外已經被團團圍住了,幾條大狼狗虎視眈眈的望著來往的人,從五號樓通往尚荷大門口的幾條路上也都布置了保安,沒有趙澤君親自‘送’,他們根本走不出去。
看到一路上嚴密的安保措施,史密斯很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
一直走到尚荷的門外,史密斯才緩過神來,有些不太確定的問趙澤君:“這……這就結束了?”
“那你還想怎樣呢?史密斯先生?”趙澤君攤開手,笑道:“難道還需要我為你們定好機票?”
“不,當然不是。”史密斯也搖頭,苦笑了一下,說:“只是沒有想到,事情可以用這么簡單和平的方式得以解決,趙先生,我很佩服您的睿智和處事方法。”
“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壞毛病,也許就輪到趙先生佩服我們的本事了。”白得理律師在一邊郁悶的嘟囔著。
趙澤君笑而不語,向軍子點點頭,軍子轉身回到了保安室,沒一會又出來了,手里拎著一個袋子。
“史密斯先生,這是臨別的一份小禮物,中國的茅臺酒。”趙澤君把袋子遞給史密斯,對有些傻眼的斯密斯正色說:“如果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我希望可以把酒言歡,而不是再一次勾心斗角。我尊重所有人的工作,同樣希望,別人能夠尊重我。”
史密斯明白了趙澤君的言外之意,接過酒:“請您放心,俄羅斯有一句諺語,無論一頭北極熊多么愚蠢或者狡猾,都不會在同一個樹洞里第二次冬眠。我向您保證,以后不會再發生針對您和您的公司的任何騙局。”
“那就好。”趙澤君點點頭,一擺手:“請吧。”
“再見。”
史密斯四人走向停車場,剛走出兩步,史密斯忽然想到了什么,轉身又回到趙澤君面前,雙手第過來一張名片。
“趙先生,您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如果將來有需要我效勞之處,可以打上面的電話,找白狐,就會有人聯系我的。”史密斯說。
“但愿不會有那么一天。”趙澤君笑了笑,接過名片。
目送這史密斯的車一直開到山腳下,趙澤君才重返尚荷。
“監控拷貝一份給我,然后刪掉。”對迎面走來的丁嵐說。
“嗯。不過,你真的相信他背后有一個什么組織?”丁嵐問。
趙澤君看了丁嵐一眼:“有沒有這個組織,重要嗎?”
“那你這么輕松放走他們?”丁嵐說。
“難道我真的就為了一場沒有得逞的騙局,把這幾個人丟到湖底,沾上四條人命?”趙澤君笑道:“嚇唬住就行了,和氣生財這四個字,還是你剛才告訴我的,里面意味很深啊。”
“嗯,你能這樣想就好,我剛才還真擔心你年輕氣盛下狠手。”丁嵐說。
趙澤君拉著丁嵐,笑道:“史密斯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冒著生命危險,為我和香格里拉之間,建立了一條友誼的橋梁,這是什么精神?”
丁嵐抿嘴一笑:“國際主義精神。”
“對嘛。所以現在,帶我去見一見那位真正的丹尼爾先生吧。””
宴會廳重新開席,這一次宴請的是真正的香格里拉酒店集團的發展部高級副總,大陸華東地區負責人,丹尼爾。
“趙先生,很感謝您能第一時間通知我,由于您的敏銳和智慧,避免了香格里拉遭受不必要的名譽損失。”丹尼爾說。
“丹尼爾先生不用客氣,這也關系到我的利益。”趙澤君想了想,說:“另外,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和你通個氣,那幾個騙子,我查清之后就客客氣氣送走了,并沒有交給公安機關。”
丹尼爾稍稍一沉吟:“我很理解,并且贊同您的處理方式,我們是商人,需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但沒有必要去招惹麻煩。”
“說起經商,那位騙子先生之所以能吸引到我,還是因為香格里拉酒店,他所說的一切,太像真的了。”趙澤君把史密斯留下的合同范本遞給了丹尼爾。
丹尼爾接過合同范本,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趙澤君也不著急,在一邊默默等待。
足足過了二十多分鐘,丹尼爾才把合同全部閱讀完。
“很有意思,幾乎和香格里拉的真正合約一模一樣,如果不是您的提醒,連我都幾乎要相信,這就是一份出自我們集團法務部的合同。這位史密斯先生事先一定做了充足的準備工作。”
丹尼爾放下合同,“看起來,世界上任何一項工作,都需要專業精神。”
“我想知道的是,香格里拉是否真的有向蘇南省發展的意愿?”趙澤君說:“我名下的澤業廣場作為蘇南省最先進的高檔城市綜合體,必然需要有配套的高檔酒店,即便他沒有找上門,我也會主動聯系希爾頓、萬豪,或者香格里拉這一類世界知名酒店,洽談合作。”
丹尼爾笑了起來:“趙先生,這也是我飛來蘇南省的另外一項重要使命。我們一直在做蘇南省的市場調研,去年甚至已經看中了西城商圈,可惜建武市接下來的發展規劃重心發生了變化。幸運的是,這次來,我看見了一個值得信賴的年輕合作伙伴,那么接下來,您是否可以抽出兩到三天寶貴的時間,向我介紹一下你的澤業廣場,帶我去你的公司實地考察一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