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突然決定把安紅留下來?”
吃飯的時候,江澈追問了一下。按他的想法,如果鄭書記接下去還是繼續干他的倒買倒賣,扛著皮包公司東奔西走,在這樣一個年頭,基本就接近于跑江湖。
那里頭的風險其實一點不小,安紅一個年輕女孩子,跟著他,既不便,也危險。
“正想跟你商量呢。”鄭忻峰幫江澈倒了點啤酒,說:“有了老彪這五百萬,我考慮想自己辦廠了……正好我這又有生產線。”
江澈愣一下:“你要產奶啊?”
“我倒是想啊,可我也沒那功能。”鄭忻峰揉兩把自己胸脯說:“我想試試看,你看娃哈哈那做得,多大名聲,多少錢。我去做個嘻哈哈,嗚呀呀,嘿嘿嘿……你覺得呢?”
“何況我手里還有一份你給我的,超級大。”趕在江澈思索的片刻工夫,他又補充道:“只是賣錢的話,可惜了。”
看起來還真是萬事俱備,不干可惜的樣子,江澈認真思考了一下,點頭贊同,這比老鄭選擇一直倒買倒賣有前途多了,而且也更鍛煉人。
“你也這么覺得,我就放心了。等回去,我就把盛世輝煌奶業注冊起來……”鄭忻峰說到這,看看江澈神情有些不對,略有些緊張道:“怎么了?”
江澈吹一口氣,“第一,你再用盛世輝煌這個詞注冊公司,我就跟你拼了;第二,那叫乳業,不叫奶業。”
“哦,不是差不多嗎?”
“……”江澈被噎住了,他一下還真說不出區別來,想說哪個比較正式吧,單拎出來哪個都不正式,“反正我覺得公司名還是用乳業的好。”
“行吧。”鄭忻峰仰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那不叫盛世輝煌,叫登峰怎么樣,登峰乳業。倒過來就是夜乳豐登,嘖嘖,吉祥啊,跟五谷豐登似的。”
服了,江澈說:“……那就這樣吧,公司名其實差不多就好,反正產品出來,還可以再分別命名,比如什么金典啊,智多星啊,你分門別類,按系列出。”
“嗯,那我先出什么?”鄭忻峰說:“總不能一上來,就直接跟娃哈哈拼兒童市場吧?可是好像除了兒童這一塊,剩下的市場也不大,都還沒開發,我先做……”
江澈順著他的思路,也在思考,突然一個激靈,脫開而出:“營養快線。”
“什么東西?”
“瓶口很寬,呃,我是說外包裝要有突破,當然,更主要還是口味的變化,爭取打開青少年市場,甚至成人市場……”江澈整理了一下,大概把營養快線這玩意給鄭忻峰科普了一下,但是一時間也說不完,只得建議老鄭和深大食品系做個項目開發,到時他也參與其中。
這就成了一半了,鄭總覺得。
“唉,為什么每次有你在的地方,我都會感覺做事不費吹灰?”
鄭書記這么問,不是在懷疑什么,而是在表達一種愉快的情緒。之前的一年多,他已經懷疑過太多次了,早就麻木了,現在整個就是一種“躺贏”的心態,樂得輕松。
“那什么,順便你把也替我想了吧,你不是學這個的嗎?”他坐直了又說。
江澈低頭凝神,開始搜索信息:“奶……”
“喝了我的奶……”
“滾。”江澈罵完抬頭,說:“每天一杯奶,強壯中國人。登峰乳業……系列產品名稱。好了,我就幫你這些,剩下的你自己去處理。”
吃完飯,兩人回到賓館。
安紅站在鄭忻峰門口等著,見人回來了,上前一臉正色說:“鄭總、江總……胡總說他今天下午晚些時候就出院,然后他們安排了晚飯,想請你們二位過去,你們看?”
一下有些不適應,因為太正式了,這姑娘進入角色實在快。
這頓晚飯是一場“廝殺”。以早幾個時代的海盜、海員為代表,船上生活日久的人一旦下地,似乎總是特別需要發泄,不論酒色還是情緒。
幾十號夜里走海十余年培養出來的血性漢子兼酒桶,又逢險死還生的余慶,這頓酒幾乎一開場,就喝瘋了。
就連身體狀態不佳的老彪都親自上陣。
江澈和鄭忻峰被排著隊敬酒,根本都還沒怎么反應過來,就醉得一塌糊涂。
安紅一口酒沒喝,就像過往陪著鄭書記出差一樣,她在旁安靜地等待,等他醉了,給他攙扶回房間,給他倒茶,擦臉,端盆讓吐。
一路好不容易回到酒店房間,安紅廢了好大勁才把鄭忻峰的手臂從自己的肩膀上拿下來,然后朝旁站一步,平靜地看他自己站那搖晃……
晃到方向正好的時候,她伸手推一把,那家伙撲一下趴好了。
她再把鞋給脫一下就算完成……衣服?衣服安紅才不管。
倒了熱水放在最遠的桌上,防止他自己亂摸亂夠燙著,再去跟前臺要了個臉盆,倒熱水,擰熱毛巾……這些,安紅早都已經很熟練。
替他擦了嘴角,擦了臉,再是雙手和小臂,每一處安紅都擦得很用力,直到他皮膚發紅,出熱汗。
安紅自己也熱得出汗,沒多想就把外套脫了,身上只一件有些緊的襯衫……花邊領的。
正如鄭書記之前所說,安紅不算很漂亮,但是她的身材,其實有南方姑娘里少見的挺拔。她回身彎腰擰毛巾的時候,襯衫短了,露出腰間一片白膩,同時布料綿順的黑色長褲被繃得很緊,變成了一彎圓月般的弧,往下,雙腿修長、筆直。
她一點都沒意識到危險。
雖然以前不是沒出過事故,但也就那一次而已,后來的一年多,都再沒有過,鄭忻峰的人品,安紅還是有點相信的。作為一個黃花姑娘,她自然不懂:
今時不同往日,這陣子的鄭書記,正處在一個幾億大軍長久被困彈丸之地,困獸最猙獰的狀態。
“嘩嘩嘩。”
濕毛巾在手心轉緊,水淌出來,灑進盆里。
安紅剛想把毛巾抖開……
“欸……”
一聲驚呼,來不及了,她被一只手臂從后攬住腰,接著朝后一帶,整個人翻倒在床上。
醉糊涂了的鄭忻峰意識模糊,翻身就壓了上去。
“鄭總,鄭總……鄭忻峰……流氓。”
“混蛋,你滾開。”
安紅不知道一個剛才還醉得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的人,為什么現在突然這么大的勁。
現在,一只手隔著襯衣已經按在了她胸口,而另一只手,正從腿彎處開始,沿著順滑的布料向上滑……
“好像大了……腿也變長了。”
鄭忻峰含糊地嘟囔了兩聲。
安紅沒聽清,也沒心思去聽,她嚇壞了。
手掌使不上力氣,她把兩手臂都架起來,死死頂住鄭忻峰胸膛,想把人頂開,但是根本沒用。
她快哭了。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
鄭忻峰臉上吃疼,稍稍清醒了一些,睜眼一看,“……完了。”
四目相對,三秒鐘,尷尬和憤怒同時在空氣中蔓延。
“咦,這是哪?我是誰?”
鄭忻峰仰頭說完這兩句,眼睛一閉,朝旁一頭栽倒,立即,輕微的打鼾聲響起。
腦袋昏沉,他大概真的睡著了一會兒,再次睜開眼睛時能清楚地感覺到頭疼,但是意識又清醒了許多。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沒人,他假裝在睡夢中翻了個身……
意外發現,安紅并沒有離開。
以前鄭忻峰也喝醉過,半夜醒來,臺燈會開著,床頭會有倒好的水,地上會有放置好的臉盆,但是安紅人絕對不會留下。
可是今晚,她沒有走,就坐在離床不遠的寫字臺邊,開了臺燈。她把外套穿上了,兩只眼睛哭得通紅……一動不動,怔怔地看著桌面。
怎么辦?認錯嗎?這種錯怎么認啊,認了大概只能更糟吧?
鄭忻峰正想著,突然發現安紅動了,她扭頭朝地上鐵質的臉盆看了一會兒,然后是桌上有些笨重的臺燈,她的目光把整個房間都掃了一遍,在每一件可以拿起來的東西上,都停留了一會兒……
最后,手往下一探,低頭,看著屁股下的凳子。
“這是要殺我啊。”
鄭忻峰一下完全清醒了。
“唔,太上老君,太白金星,急急如律令。”
聲音傳來,莫名其妙,安紅抬頭看去。
“妖精,看你往哪里跑?”
鄭忻峰緩緩從站起來,雙眼瞇到只一線,一邊含糊地念叨,一邊慢慢朝門口走去。
“我這個人,有夜游癥。”他自己還解說了一句。
說完開門,摸了出去。
“篤篤篤,篤篤篤,老江,救命。”
江澈身體微晃著,起來開了門,倚著攔住他問:“怎么了?”
“我他媽喝醉了,給安紅壓床上了。”
“你把她……”
“沒,就摸了兩下,然后她扇了我一耳光,我就清醒了。”鄭忻峰說:“不過她好像想不開,哭得很厲害,現在正在找家伙,準備弄死我。”
“哦,這樣子啊?”
“可不是,我好不容易才混出來的,你先讓我在你這避一下。“
江澈神情定了定。
“怎么了?”鄭書記問。
“砰”一聲。
江澈無比堅決地把門關上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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