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不知道,世界上如果存在過另一個重生者,他或她,是不是會選擇一路埋頭向前、向錢,而后等到有一天老去,感覺幸福和滿足。
但是對于他來說,除了安全、健康,以及他所珍惜的部分人和事之外,重生的人生,某種程度上其實是一場游戲,他希望它可以有趣些。
換個雞湯式的表述:前世青春黯淡流離,今生,他不想在攀登路上,再錯過那些沿途的風景。
在挖好了狡兔三窟之后,大學就是路途其中的重要一站。只是因為他是江澈,所以注定沒辦法如常地去度過——這個人同時在玩的游戲,實在太多了。
所以,打開方式不對,歪了,其實也沒有太大關系。
“原來,騙人這么容易。”
兩個人走在路上,林同學突然躊躇滿志地說道。打從好久以前,就提過想要跟江澈學點壞的林姑娘,現在的感覺,自己大概很有天賦。
“容易嗎?”
江澈笑著反問一句,騙人其實并不容易,眼神、表情和語言種種,都是細節,而關鍵,還在所有的細節要恰當地組合,構成一個能夠左右他人思維的語境或情境。
譬如他剛剛在講臺上的表述,核心其實是對季教授說的那幾句話,那幾句話,會讓人自動誤會他們之間的熟悉程度和關系——像是新來的年輕輔導員過來看一眼,溫和幽默的老教授跟他打了個趣。
“很容易啊,只要隨便開一個頭,別人就會幫忙補下去。”林俞靜說:“其實,我剛剛都已經要沒思路了,慌死了……結果季教授出來,故事突然就變得好順啊。”
她算了算說:“算起來,我后面其實就是幫他說了兩句,只是個捧哏的。”
江澈聽到這,有點兒哭笑不得。
“你難過呀?”林俞靜看見了,有點誤會,看著他說:“別生氣啊,那不是湊巧了嘛。再說,你難道還想沾花惹草么,你都……那什么,反正,我禍害了你的,我會對你負責。我保證。”
江澈說:“好的。”
“嗯,而且你可以往好處想啊,這樣等你被拆穿了,還能接著這個故事編,就說你是因為聽說大學戀愛結婚會被開除,然后我又來了,怕被發現,才裝的輔導員老師……”
江澈喊:“靜靜。”
林俞靜:“嗯?”
“想點別的,你的思路,不能老在這一塊打轉啊。”江澈說:“小心習慣了。這種事很容易習慣的。”
“哦,咱倆之間總得有個人說真話,對吧?”
林俞靜憋著笑,她覺得,這一行有趣極了。
一直到下午,回房間收拾東西的時候,這種歡快的情緒才被即將到來的分別壓制。裝了一半的行李攤在床上,剩下的一點都不想再往里裝,她停下來,悶聲悶氣地喊:
“江澈……江澈。”
看她情緒有點低落,江澈連忙到身前回應:“誒,怎么了?”
“那個,我回去退學,再高考一次,考你們學校,好不好?”她看著江澈的眼睛說。
“啊…為什么啊?”
“因為你們學校特別有趣啊。你的學校為什么就比我的有趣那么多呢?你說。”林俞靜伸手撥一撥江澈額前的頭發,說:“然后,你又考不上我的學校,倒是我要考你們學校,不太難的,還有你們學校的建筑系,聽說也很不錯。”
看來后一句才是重點,這個話,不能說是假話或真話,它只是一種暫時的情緒。
答案?當然是不行啊,也不現實。
但是江澈沒說不行,他笑著,柔聲說:“放心,我會經常去看你的。我保證。”
好難得,終于被溫柔哄著一回,林俞靜想了想,感動地“嗯”一聲,眼神迷離。
這一刻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然后,江澈的電話就響了……
“老江你在哪?我來了。”
“特區,我…來…啦!”
鄭忻峰在電話里興奮地吼叫。
許多年后,當鄭總在高校演講,或對媒體回憶他的創業史的時候,他總是會說:
“二十歲,我到深城的那天,風雨交加,電閃雷鳴。我沒有傘,也沒有熟人,全身上下,只有兩百塊錢……不敢花錢住賓館,我想了個辦法,去深大借住。”
其實差不多都是狗屁。
這天風和日麗,舒心宜人,鄭忻峰身上的錢,超過100萬,另外還有一份價值難以估量的合同。
而且在深城,還有一個他很熟的熟人。
晚飯時間,鄭忻峰把行李包甩在肩后,出現在酒店門口。
“嘿喲,林姑娘也在啊,嘖嘖。”看見大堂里走來的兩個人,他說:“怎么樣,老江,幫我房間訂好了嗎?最好離你們的遠點。”
“沒訂,走,先吃飯。”江澈說:“靜靜一會兒就要回去了。”
“別啊,我先把東西放上去,很快的。”
“我另外給你安排了住處。”江澈說。
吃飯的時候,鄭書記笑瘋了,因為江澈和林俞靜一唱一和,給他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講了一遍。
笑過后,他開始有點失落,就好像某位導演的御用男演員,突然一次被排除在計劃外。
抬頭看見江澈在看他,他問:“你看我干嘛?”
“沒讀過大學,會不會有點遺憾?”江澈問道。
“什么意思?”
“你說呢?”
“這樣不行吧,難道不會很容易被發現?”鄭忻峰分析說:“我倒是沒事,就是別給你整開除了。”
“放心,不會的,他們直接冒名頂替上大學的都有。”江澈說:“再說入學手續什么的我已經全都辦齊了,沒人會拿著檔案照片抓你來的。而且石老頭介紹給我郵兩個深大的院士,回頭去拜訪下,他們會罩著咱們的。”
“這樣,那我想想。”鄭忻峰思考一會兒,說:“大學到底有意思沒意思啊?”
“那肯定有意思啊,姑娘,滿滿一圈(juan)的年輕姑娘,青春可愛,純真美好……嘶。”江澈說這話的時候,林俞靜就在桌下掐他腰上的肉。
眼神里有些向往,鄭忻峰掙扎了一下,好像很敬業說:“可是我這邊還急著注冊公司。”
江澈說:“就兩三天,誤不了事的。”
于是,這天晚上,鄭總拎著他的行李包,走進了3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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