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連招愿意跟著鄭忻峰到處跑是因為游戲廳現在基本已經上了正軌,郭五的猝然倒下,讓輝煌娛樂在外人眼中變得愈加深不可測,沒人敢動,也讓唐連招手下那些人更加老實聽話。
他想學著做生意,帶刀老總也在轉型中。
換一個時代,像他這樣初中二年級被開除的文化水平也許很難出頭,但是這個時代草莽崢嶸,無數學歷更低,做事更莽的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舞臺。
而之所以帶上趙三墩,是因為他已經快被憋瘋了。作為整個江澈旗下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就連唐連招都不敢讓他去看游戲廳,所以三墩現在除了每天跟著褚漣漪上下班,其他時間已經被發配去給宜家看倉庫。
鄭忻峰說:“我就不信他能跟沒插電的電視、空調干起來。”
郭五整個團伙被端,本人作為首犯判了12年,牛炳禮廢了,判了3年,其中量刑標準無法考量。
王宏和趙武亮終究沒能打起來,九轉金身功有的地方分裂成了“雷派”和“油派”。
鄭忻峰說:“韓立大師依然不知去向,沒準正躲在哪個山野小村修行。”
帶謝雨芬回老家和生孩子兩件事暫時都被擱置了,鄭忻峰忙得不可開交,謝雨芬和她家人也都理解。
“就是她明明一個火辣極了的性子,越這樣耐下心溫柔理解,我越是練逢場作戲都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哪天就收不住了。”
“老江你知道嗎?有時候招待客戶,被人招待,我進房間就跟那個小姐說,叫,大聲叫,叫完了出去,就說事辦了,我很猛。我另外再付你五十。”
“你知道她們看我的眼神嗎?很同情啊。偶爾也有鄙夷的,小心翼翼問我是不是不喜歡女人。”
“老江你翻下我包,看看,對,就那疊紙,看到了吧?我找人把老軍醫診所里的性病圖撕下來塞包里了,碰上小姐實在太誘惑人,扛不住的,我就一屁股坐下,拿出來看,把自己和弟弟都嚇趴下。”
“這樣下去,我嚇著,嚇著,也不知道會不會廢了。”
這些都是鄭忻峰跟江澈說的,這家伙喝醉后絮絮叨叨一直到凌晨,大概壓力真的很大,平時作為老總沒處說,逮著江澈總算有個窗口。
馬東紅21歲,身高1米94,但是干瘦,麻桿腿,走進來的時候臉上表情拘束。
一樣身高超出常人的父母親看起來有些過于蒼老和樸實,一左一右跟在她身邊。
這就是體育局看門的大爺幫江澈聯系的退役女排隊員,在省青年隊呆了幾年后發現身體根本已經無法負荷大運動量的訓練,于是就退了下來。
沒讀過多少書,也沒有別的技能,家庭生活窘迫,馬東紅在家長年睡著一張腿都伸不開的小床,因為屋子太小,父親就只能拿鋼絲床睡在走廊里。
身高一米七零的鄭忻峰站起來,比了比,眼睛落在姑娘胸口上,不是故意的,是高度差不多就那樣,然后他仰起頭說:“哇。”
跟在馬東紅身后的老父母一下眼神中滿是警惕。
“老梁,他們不會是騙子吧?可別把紅紅騙去賣了。”
話是對看門大爺老梁說的,聲音很小,但是聽得見。梳著油頭,夾著公文包,拿著大哥大,一看就挺像騙子的鄭忻峰悻悻說:“那也得賣得掉啊,又不是甘蔗,長了更好。”
成熟的是社會經驗,不是腦回路,早知道就不帶這家伙來了,江澈連忙一把把他給拽了回來。
“算了,咱不去了。”當娘的估計是被嚇著了,上前拉女兒說:“紅紅,咱不去了。”扭頭她向老梁解釋了一句:“謝謝你幫著介紹了,可是,唉,那個老板看上去是個打歪主意的人。”
老梁臉上一陣尷尬。
“我?”鄭忻峰猛一下想站起來開口反駁。
江澈一把給他按住了,“你別給我折騰啊。”
“問題我能打什么歪主意啊?”沒法反駁,老鄭只好在江澈耳邊小聲抱怨了一句,說:“我又不是泰迪。”
江澈愣是想了好一會兒,才把這話聽懂。
“馬姑娘對吧?那個,你認識曲瀾市、峽元縣、下灣鄉,開拖拉機的馬東強嗎?”怕父母不好溝通,直接找了姑娘本人,江澈的第一句比老鄭還無厘頭。
他身高有個一米七八,但是一樣得仰著頭說話。
馬東紅搖了搖頭,笑著說:“不認識。”
鄭忻峰郁悶的在旁邊小聲嘟囔了句:“憑什么你胡說八道就不像壞人。”
江澈沒搭理他,笑著解釋道:“不好意思啊,因為正好在那邊認識這么個人,名字跟你像堂兄妹,所以好奇了一下。”
說完他從背包里拿出一疊照片遞給馬東紅,“這些,你可以先看一下。”
照片是那一整卷膠卷里一起洗出來的,曲冬兒和父親的《階梯》那部分照片留在了余時平那里,準備尋找合適的方式和時機發表。
剩下這些,有部分是江澈平時拍的學生們打排球的照片,其中尤以周映為多。
馬東紅接過去,一張張仔細看著,低頭問:“這些都是山里的學生?”
“對,我想組織一個小女排,本來就是指著鍛煉身體而已,結果碰巧,你看這個”,江澈指著照片上的周映說,“這姑娘現在12周歲,身高一米六七,彈跳、速度、力量、反應,全都很好。”
“你想讓她當運動員?”馬東紅的眼神中除了期待和欣賞,竟然還有些擔心。
“不一定。我的想法是,一邊讀書,一邊練著看看。之所以想找你們專業人員幫忙,有兩個目的,一個是給予她正確的指導,另一個,更重要避免她自己瞎練,把身體練壞了。這姑娘很軸,很拼。老梁幫著介紹了幾個人,聽說你是因為身體傷病退下來的,所以,我反而特別想邀請你去,因為那樣,你才更知道身體本身比什么都寶貴。”
江澈眼神真誠。
“那我去。”馬東紅應完自己也愣神一下,回過神來才有些尷尬道:“聽見你后面這句,我愿意去。你能這么想……謝謝。”
姑娘大概她聯想到自己了,老實人啊,江澈笑一下說:“咱們還沒說工資呢,山村學校,暫時也沒法給你解決教師編制問題,只能以后慢慢爭取。還好,我們這里這位鄭老板,他很有愛心,愿意,所以,暫定3個月,我們大概能開給你每月150塊的工資。”
他說完,姑娘愣住了,姑娘的爸媽也愣住了。
江澈連忙加了一句:“山里落后,但是養人。”
對面,馬東紅媽媽緊張地拉著看門大爺嘀咕:“老梁,給這么多錢,怎么我聽著就像是騙子啊,不會是人販子吧?”
江澈這才意識到,這是在南關省,自己報出來的工資,實在是太高了。
“就3個月,450塊,嚇著干嘛?”老鄭看不下去了,從皮包里掏出兩疊一萬的放在桌上,“我是大老板,我很有錢,知道了吧?賣她,能賣幾塊錢?”
江澈順手把自己的教師證、支教通知、開會通知也都放在了桌上。
“我去,爸,媽,能掙錢,還能教孩子,我樂意去。他不是壞人。”馬東紅扭頭跟父母親堅定的說道。
鄭忻峰要繼續考察市場,馬東紅父母親說要準備兩天,然后他們自己送女兒過去。
江澈等不了,幫忙訂了票,獨自先踏上了行程。
一路顛簸,客車再次晃蕩著駛進峽元縣十字坡車站已經是傍晚六點多。
下意識算一下時間,他比前世去市里開動員培訓大會早了兩天回來。
前世這會兒,林俞靜應該是生病了……
但是生病這種事,這一世她在茶寮整個生活狀態都改變了,總不可能還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