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非常大的客廳,地面上鋪著很厚的一層杏黃色地毯,迎面是一排四扇古書屏風,兩旁擺著四把描紅的太師椅,而黑漆漆的茶幾,在中間閃閃發光。
偌大的客廳,只掛著一副蔡邕草篆,再沒有別的字書了。
一個五旬左右身穿布衣的老人,靠在一張鋪有虎皮的太師椅上,正在研讀一幅地圖。
蕭逸見他雖是五旬以上,可那面頰通紅,兩道長眉,一張方臉和著他魁梧的身子,越發顯得威嚴。
這就是一代名臣,掌握晉國兵權的當朝三公之一,太尉王彬,雖然人前顯貴,但是看起來卻樸素方直,并不奢華。
他一見三人進房,立時站了起來,滿面含笑地說道:“劉師傅,你們良朋相聚,被我擾亂興致了吧?”
劉明很是恭敬地施了一禮,笑道:“沒有什么打擾不打擾的,因為我們原來是要拜見老大人的。”
蕭逸只是怔怔地望著他,既未行禮,也未開口,王彬卻開口笑道:“這位想來就是蕭少俠了?”
這一來倒把劉明弄糊涂了,他望了蕭逸一眼,暗自想道:“怪了,老大人怎么知道蕭兄的?”
這時王彬又對王羲之道:“這位公子是逸少賢侄?”顯然,他可能得到了蕭逸兩人的消息,但他并沒有立即認出王羲之,可見王羲之離開的時日不短。
“小侄王羲之見過從叔。”王羲之連忙抱拳行禮道。
“原來真是逸少啊,好好好!你既然來了,那我就更加放心了!”王彬已經笑道:“三位請坐,我有事要請教三位呢!”
這時下人已經給他們獻上了茶,王彬繼續說道:“小浩,你去把稚陋少爺叫起來,就說來了貴客!”
那個叫小浩的下人應聲而退,王彬笑道:“三位都不是外人,將來還要共事,所以我就不說廢話,咱們言歸正傳,直接進入正題。”
蕭逸聽到這里,好奇地望了劉明一眼,暗自想道:“這劉明難道果真是忠心報國,才來投奔王太尉的不成?”
不等三人說話,王彬已經接著說道:“今天早上,君上召我入宮,突然主戰,這種決定,使我驚喜交加,因為就在昨天之前,君上還在是戰和之間搖擺不定,甚至更是傾向于主和,為何一日之間就完全改變主意了?”
“后來君上一說,我才知道,這完全是蕭少俠和逸少賢侄的功勞,沒有賢侄的陳奏和、戰之利弊,引古喻今,抽絲剝繭層層論證,再加上蕭少俠不辭辛苦地千里西行入晉,深夜入宮,身冒奇險,君上深受感動,再閱我之奏折,故而作此了這等明智的決定!”
劉明驚喜交加,雙目如燈,望著蕭逸和王羲之兩人,蕭逸兩人見王彬如此夸獎,想說幾句客氣話,卻是說不出來,也不知怎么開口。
王彬又接著說道:“三位置身于武林,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無形中為我朝作了不少貢獻,如今又為國家大事挺身而出,真使我這身在朝廷為官之人,既敬佩又慚愧!”
蕭逸沉默了半響,這時才說道:“哪里!大人過獎了,其實大人身為當朝三公之職,為晉國所做的事情肯定是遠超我等。”
王彬笑道:“蕭少俠無需客氣……今晨我自君上口中,得知諸位的情形后,原本就想設法一會,看看爾等究竟是何少年英雄,不料你們竟然先行光臨,真使老夫受寵若驚了!”
蕭逸紅著臉說道:“太尉大人客氣了,哪里……哪里!”
王彬接著道:“劉師傅來到舍下雖然僅幾天功夫,可是凌云壯志,早已表露無遺,更不料蕭少俠兩人還是跟劉壯士是故交,如此看來,真是我朝之幸,想來殲敵之日指日可待!”
劉明也紅著臉,客氣了幾句,王彬又道:“蕭少俠此番來到舍下,不知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主要是我跟王兄畢竟只是在江湖上游歷,對于行軍打仗之事,還是花姑娘上轎,頭一遭,所以想請太尉大人指點一二,到時萬一君上真的有所任命,我們也好有所準備,若是能推薦幾個將帥之才,那就更好不過。”蕭逸據實答道。
王彬正待說話,就在這時,一個年輕人已然叩門而入,他年約二十三四歲,生得英俊威武,頗有父風。
眾人見禮之后,王彬便把蕭逸和王羲之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王興之。
王興之聞言大喜,在與王羲之敘完親情家常之后,更是握著蕭逸的手,激動地說道:“蕭少俠,你真是我們的福星,我父子苦奏三月,君上終不能下定決定應戰,想不到你一來到王都,便把君上打動了。”
蕭逸謙讓了幾句,王彬笑道道:“正所謂英雄出少年,稚陋你看人家還比你小,跟人家好好學學,現在我們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大軍隨時可發,真是國家之幸也。對了,至于蕭少俠的問題,稚陋正好可以給你略盡一點綿薄之力。”
蕭逸頓時大喜,激動地說道:“如果有興之少爺相助,那就更好不過。”
隨后幾人又聊了一會,由于天色不早,蕭逸和王羲之晚上還要進宮面圣,就不便久留,立時起身告辭,王氏父子再三挽留,怎奈蕭逸去心似箭,最后約定好大家相晤之事,這才被送了出去。
夜幕降臨,直至二更的時候,兩條黑影,鬼魂似的,在皇宮附近一閃而逝,接著,在一株大樹之后,傳來一陣極輕的談話聲:“王兄,既然君上要我們進去,為什么不在白天?還要偷偷摸摸的?”
樹影下有兩個人,不用多說,正是王羲之和蕭逸,他們正打算故技重施,再次想方設法入宮。
王羲之用手拂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這才回道:“君上四周想必是有不少奸佞,若是得知君上的決定,豈能甘心坐以待命?到時若是有所動作的話,只怕對長公主不利,畢竟長公主還在他們手中,甚至說不動就有立時送往西夷的可能,那時豈不是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