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虎目一掃,已看清他周圍的數人,分別是花信風、孫猛、陰將蘇溶月、陽將王天霸、勾魂手陳泰、病鐘離程連,玉衡子四人,以及王鸞等四人,加上令狐絕共計十五人。
這十五人再加上曲婉婷以及已被蕭逸殺死的開陽子和秦石,正是當初布下九宮陣法的十八人。
蕭逸繼續問道:“令狐護法大老遠便遣人相召,不知有何見教?”
令狐絕道:“豈敢,豈敢,我得到手下報告,專門兼程趕來,向二位祝賀道喜呢。”
蕭逸劍眉一皺,道:“請恕在下不明白令狐護法此言何意,敢問喜從何來?”
令狐絕道:“你們二位拜佛見證,永結同心,這件喜事,難道還不足以名動江湖么?”
蕭逸一怔,這才想起果然有過入庵拜佛,因而險遭暗算之事。但他們求佛見證并非締結連理,個中滋味,有天壤之別。
這種以訛傳訛的情形,他簡直難以想像,如若江湖上的人都認為如此,那真是啼笑皆非的天大誤會了,到時只怕是百口莫辯。
令狐絕又道:“以蕭少俠目下的處境,當然是不便公開張揚,但世事偏生如此湊巧,仍然泄露了春光,一不小心便讓我得知了這個消息,哈哈……”
他的笑聲甚是豪放,甚至消息都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嘲諷的笑聲還是祝賀的笑聲。
蕭逸心知這個誤會實在很難解釋,但他可不能使曲婉婷無中生有地變成了有夫之婦的身份,因此他必須要盡力解釋一番不可,當下道:“我如果說令狐兄猜錯了,你信還是不信?”
令狐絕道:“信,不過蕭少俠須得說出夜入寺廟焚香拜佛之故。”
蕭逸又是一楞,自忖道:“我和她之間的事,為什么要說給外人聽?再說,他們只是去休息而已,事無不可對人言。”
但一想到眾人的曲解,他當下向曲婉婷望去,但曲婉婷瞟了他一眼之后,全無表示。那意思好像在說你看著辦……
蕭逸只好低聲問道:“婉婷,這你教我怎么說才好呢?”
曲婉婷低聲道:“你隨便編個故事吧!”
殊不知周圍幾人都是絕頂高手,加上距離又近,更何況還有令狐絕這個半步先天之境的存在,故而兩人的對話一詞不漏地落入了令狐絕的耳中。
只聽令狐絕哈哈大笑道:“曲姑娘怎的教人編造起故事來了?這故事又拿來騙誰呢,須知在下縱然相信,但天下之人不信,可又奈何?”
曲婉婷頓時無言以對,也沒有法子回答,這情形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十足是她不能反駁一般。
令狐絕又道:“假如你們二位不是已經有了婚約的誓言,想來也不會在這短短時間之內,便互呼姓名,對也不對?”
蕭逸擺擺手道:“令狐護法之言雖然在理,但又何必肆意揣摩他人心思,我們只是見天色尚晚,好進去落下腳而已,這又有什么不對的嗎?”
他的話被一聲尖笑打斷,這笑聲乃是蘇溶月所發。她冷冷地道:“蕭少俠還是男子漢大丈夫嗎?居然敢做不敢當,曲姑娘竟也默默不語,這算是默認嗎?真是可笑至極。”
蕭、曲二人直到此時,方才突然明白她在那庵中,何以表現得那么妒恨之故,敢情她是聽到手下這樣的報告,立時判斷他們在佛前下拜,乃是締結婚約的盟誓。蕭逸嘆了一口氣,懶得再說。
令狐絕繼續道:“這等天大喜事,在下得以最先祝賀,實感光榮倍至。因此特地辦了一席喜宴,以資慶祝。”
曲婉婷道:“令狐護法硬要我們承認,我們也是沒有法子可想,但宴席之貺。卻萬萬不敢叨擾,如無別事,就此別過。”
蘇溶月道:“啊呀!你們何必如此著急趕路呢?莫非是打算趕到梁城,舉行婚禮么?”
這話實在是尖酸刻薄之極,連恬淡冷靜的曲婉婷也不禁含怒而視,但蕭逸卻發作不得,只好裝作不明其意。
令狐絕再次舉手讓客,曲婉婷既不舉步,亦不開口。
令狐絕向蕭逸望去,微微笑道:“在下好歹與曲姑娘共事一場,雖然曲姑娘因為蕭少俠的緣故倒戈相向,但人各有志,更何況還是終身大事。有道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在下也不是那種見不得人好的人。而蕭少俠的豪情俠骨,磊落風懷,也使我萬分崇佩的。”
令狐絕繼續高聲道:“因此我費盡了心機,總算是趕在我們了斷恩怨,翻臉拼命之前,擺下這席喜宴,聊表心意,只是不知蕭少俠與曲姑娘可肯賞在下這個薄面?”
蕭逸聽他說得客氣,當真說不出推辭的話。心念電轉之間,便要轉頭向曲婉婷望去,瞧瞧她的神色如何?
但此念才生,另一念陡然又起。這后起之念是:“蕭逸呀蕭逸,假如你向她望去,征求她的意思,那就不啻于表示你心中已經遜色了一分。婉婷她心如古井之水,智明如鏡,分明是等著這一下反應,如若當真征詢她意見,從此之后,只怕在她面前就很難抬得起頭來了。”
此念來得突兀,而且別的人縱然才高八斗,智絕當代,也萬難猜測到這一對俠侶,居然是在暗中斗智斗力。
須知蕭逸并非無端生出與曲婉婷斗智之心,事實上雙方既然承諾了“先天之約”,這斗智之舉,當然也包括在內。
再說事實上他們的斗智并非是以這刻為首次,昨夜在那座庵之中,雙方早已斗了一局,卻未分勝負。
眾人自然不會忘記,蕭、曲二人入庵拜佛之時,令狐絕這方預布詭計,打著以迷香薰倒囚禁他們的算盤。
蕭逸一入庵就查覺到不對,直到曲婉婷倒下,他都沒有出聲警告,這便是斗智的第一回合了。
曲婉婷其實是詐作被迷香薰倒,事實上她也是早就洞察令狐絕布置的陷阱,而她當時也沒有提醒蕭逸。
因此,他們其實早就開始較量了,不過他們斗智的方法與怨家對頭不同,彼此只借外力以較量,并非互相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