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完美封印的方法。”
書妖精話音落下后，在場眾人紛紛陷入了震驚。
驚訝之后，則是長久的沉思。
好一會兒后，才由兔子女孩先一步打破了沉默：“從心理學和行為邏輯來說，觀察者所說的‘完美封印之法’的確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住一個瘋狂學者的行動。”
“但是，我有一個疑問。”
書妖精：“請說。”
兔子女孩沉吟道：“這種通過特定知識來吊住殘酷學者的方法，本質上是將主動選擇權交給了殘酷學者，這真的能夠成為封印之法嗎？”
她的本體，借由空鏡之海看到過很多世界的能力體系。
其中不少體系里都有能夠達到“封印”效果的超凡能力。
但是，這些封印之術的本質，是強行剝奪、或者強行壓制被封印者的選擇權。
舉個例子，比如在野外抓了一只兔子封印在籠子里，就等于從兔子身上剝奪了它對自由向往的選擇權。
又比如，一個元素生靈在極怒之下決定自爆和敵人同歸于盡，這時它被封印了能量核心，沒有了能量支持，別說自爆，就連“主動消散”的念頭都生不出來。這也是剝奪了它自身所擁有的選擇權。
換言之，封印之術其實就是讓被封印者沒有選擇權，或者無法行使自己的選擇權。
而書妖精的這個通過知識限制魔神神念行動的方法，并沒有剝奪祂的選擇權，這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兔子女孩順著這個思路繼續往下想：假設他們真的找到了一門可以讓殘酷學者神念上鉤的知識，祂也如所料般陷入了對知識的研究中。
可祂因為只是一縷神念，縱然有本尊的認知與見識，可因為沒有本體依托，算力大減，導致一直無法解析出這門知識的內蘊。
在這種情況之下，有沒有一種可能，祂突然放棄研究了，或者中途突然醒悟，決定不再單干，而是換種研究方式：找其他人一起來算，找更多的資料，或者直接找本體幫忙。
一旦祂生出了其中任何一種念頭，祂就完全可以破開所謂的“完美封印”。
因為這種封印根本沒有剝奪祂的選擇權啊。
“你的顧慮是值得認可的。”書妖精贊賞的看了眼兔子女孩，“但是，魔神并不是常人，不能完全適用常規的認知。”
在兔子女孩看來，再瘋狂的學者，如果發現自己一個人無法解決問題時，肯定會想著訴諸于外力，無論是查找資料、尋找專業工具，亦或者找人幫忙，都會打破所謂的平衡。
但這還是常規的認知，是自我認知的一種慣性延伸。
魔神的認知是不一樣的。
“對殘酷學者來說，‘追逐知識’不是‘選擇’，是刻進神念里的‘本能執念’——這種執念強到能吞噬所有其他念頭。”
見眾人還是疑惑，她舉了個例子：“就像餓到極致的野獸，眼里只會有‘獵物’，不會去想‘要不要找同伴幫忙抓’、‘會不會有危險’。”
對殘酷學者而言，未知知識就是那只‘獵物’，只要遇到，祂的所有意識都會被這件事占據，根本騰不出空隙生別的念頭。
簡單來說，殘酷學者作為深淵大魔神，祂內心的“意念”是有優先級排序的，追逐知識永遠是排在首位的。
甚至可以說，這就是祂行動邏輯的底層代碼，不可更變，也不可僭越。
屬于祖宗之法，絕對不可變！
正是靠著這種亙古不變的底層代碼，祂才能從渴求知識的小惡魔一路晉升為響徹寰宇的魔神學者！
“可祂是魔神，不是野獸啊？”灰瓷忍不住插了句，“再怎么執念深，也該有基本的思慮吧？”
“正因為祂是魔神，這種執念才更極端。”書妖精搖了搖頭，“凡人的執念會受理智、利弊影響，但魔神的執念是‘存在本身’。祂之所以是殘酷學者，而非其他魔神，核心就是這份‘只認知識的執念’。”
書妖精做出反駁后，又話鋒一轉：“當然，殘酷學者也并非完全不懂變通，假設某樣知識真的需要借助外力，祂也是有概率去尋求外力的。”
“但是，別忘了我們還有封印儀陣。”
“留在萬知囚殿的封印儀陣，不僅僅能困住祂的身體，還有一項特殊的效果……借由眷仆的箴言，‘放大’對知識的執念。”
這也是為何，九條箴言里不斷地提到：公式、銘文、手稿、真理、啟迪……這些不僅僅是為了指向殘酷學者，同時也是在“放大”祂對知識的執念。
原本，就算不靠所謂的封印儀陣，單靠殘酷學者對知識追逐的本質執念，都能硬控祂不短的時間。
如今借由封印儀陣的放大效果，更是能讓祂完全“心無旁騖”！
“所以，你的顧慮可以暫時放下。”書妖精看向兔子女孩。
這時，灰瓷又再次舉手：“可放大執念，也不可能永恒持久啊。你也說了，祂也會變通的，等到執念效果消失，祂去思考尋求外力時，不還是要完嗎？”
書妖精沒有否認灰瓷的說法，點點頭：“你說的無誤，的確會有執念被消磨殆盡的那一刻。不過，這屬于下一個階段的未來事宜了。”
“可能是數百年，甚至數千年以后才需要考慮的情況了。”
如此漫長的時間尺度，可以改變很多的。
就先說封印者一方：
“若是數百年后，你們都還沒有找到徹底解決這一縷魔神神念的方法，那我感覺你們恐怕擔不上榜首團隊的名譽。”
書妖精這話，雖然聽上去好像是貶義，但眾人聽著卻覺得內心很舒坦。
是啊，別說數百年了。
幾十年、十年后，如果都解決不了這一縷魔神神念的方法，那他們也別在夢鏡組織混了。
現在沒辦法解決，只因為夢之晶原的一切都是草創，是開荒階段。
等到未來，一切能力體系完善，各種仙境道具層出不窮時，那一縷魔神神念絕對不會是大問題的。
安格爾也默默點頭：數百年后，或許仙境權能也成長到了更強大、更完善的地步……
到時候說不定都不用他們出手，仙境權能自己就能解決所有隱患。
加百列這時也開了口：“真有數百年、數千年的時間，別說解決這一縷魔神神念，到時候我都能把魔神本尊也給咒殺了。”
書妖精笑了笑：“我喜歡你們的自信。”
“看吧，只要能夠從身、心、意三個方面，將祂封印住，哪怕只能封印幾百年，對你們來說，也能稱為完美封印。”
而且，時間這個變量不僅僅適用在封印者身上，被封印者一樣會改變。
一縷魔神殘念，在沒有外部支援的情況下，還要不停的消耗自身內韻，能支撐幾百年嗎？
很難說。
就算真撐到了幾百年、或者幾千年后，那時候的魔神神念估計也會弱到極致，也更容易對付。
所以，只要現在能將祂“完美封印”住，不泄露絲毫氣息，不引起本尊關注，時間永遠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在解決了這些可能存在的“顧慮”后，眾人的關注點自然也回到了正軌：完美封印。
完美封印的本質是很簡單的，但是執行起來很難。
因為殘酷學者所擁有的知識太多了，能以“學者”這樣的頭銜冠以魔神真名，足以說明祂在知識殿堂里的底蘊，有多么的深沉。
“想要找到一個能引起祂好奇，并讓祂愿意為之瘋狂研究的知識，這也太難了吧？”灰瓷道。
它這時也沒有再提怯戰的事了。
因為，封印魔神目前來看，還沒有觸發“怯戰”的關鍵詞。甚至在它的觀念里，與書妖戰斗可能都比靠知識封印魔神，要更加令他怯懼。
也正因此，它現在討論的積極度，也跟著上來了。
“你說的有一點不對噢。”書妖精：“其實引起祂好奇這一點，你們不用太擔心。只要是知識，祂都百無禁忌，全部會笑納。”
“在祂的理念中，哪怕再普遍再庸俗的知識，都有可能與一些極其深奧的知識，產生某種聯系，甚至啟迪靈感。”
“所以，你們如果要去尋找能完美封印祂的知識，不用刻意去尋找能引起祂好奇的，只要是祂所沒有收錄過的知識，祂都會接受。哪怕這種知識非常的庸俗，比如盜竊，祂也來者不拒……當然，盜竊相關的知識只是我舉的例子，殘酷學者不會排斥盜竊之術，但我相信祂所鉆研的盜竊知識絕對比很多絕世大盜更深刻。”
所以，現在問題來了。
他們有什么知識，或者說，他們能找到什么樣的知識，來封印住殘酷學者？
“我所能想到最深奧的知識，是格萊普尼爾的觀星和占星之術。”兔子女孩開口道：“哪怕格萊普尼爾曾經想要系統的教學，還共享了很多知識給我，我也沒辦法入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賦偏向，就像占星一樣，有的人怎么也入不了門，有的人卻可以將占星玩成花。
兔子女孩就屬于完全沒有占星天賦的人。
甚至可以說，連拉普拉斯的本體都不一定有占星天賦。但作為鏡域生靈，他們可以創造時身，于是格萊普尼爾這個有占星天賦的人，就填補了空白缺失。
“觀星與占星之術啊……”安格爾：“我對這個沒什么了解，但我想這些知識雖然冷門，但也不至于在泛位面找不到吧？”
畢竟，巫師之中是存在星靈術士的。
殘酷學者作為深淵魔神，絕對研究過人類巫師的，星靈術士這種特殊職業，大概率不會逃過祂的鉆研。
“廚藝，特殊的廚藝！”加百列：“我曾在幽暗鏡域的一個鏡面里，看到過一段時光影像。里面有一位人形的老者，不知烹調了什么，居然在虛空中吸引了無數巨獸前來，甚至還有堪比大陸的巨大生靈！”
靠特殊廚藝在虛空牧獸，這絕對是加百列看過最震撼的場面之一，所以當讓他聯想特殊知識時，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
技藝也是知識。
“廚藝這種東西也很平常吧。”灰瓷：“就算能夠牧獸的廚藝，應該也不會少見。”
“那是特殊廚藝！是一種特殊技術！”加百列反駁道。
灰瓷撇撇嘴：“再怎么說，不還是廚藝范疇嗎？反正我覺得，殘酷學者肯定研究過相關知識，就算沒研究，也收錄過！”
“再說了，你是通過時光影像看到了那種特殊廚藝，天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就算真有用，我們又該去哪里尋找這種技藝？”
加百列一噎，的確，灰瓷提到的最后一點它無法反駁。
加百列：“那你又能說出什么知識嗎？”
灰瓷聳聳肩：“我當然說不出來，但現在問題不是這個，而是我們根本無法判斷殘酷學者的知識庫啊！”
不知道殘酷學者的知識庫，就無法準確的判斷，該去尋找什么知識。
灰瓷提到這點，也的確是眾人現在最無奈的難點。
突然，灰瓷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書妖精：“觀察者知道這么多情報，那說不定也知道……”
沒等它說完，書妖精便輕輕搖頭：“我也不知道殘酷學者的知識庫。”
灰瓷一聽，期待落空，頭也耷拉下來。
“不過，我雖然不知道祂的知識庫，但我可以給你們一些建議。”
眾人的目光看向書妖精。
她面帶微笑，說道：“不要去考慮那些普遍流傳的知識，你們可以去選擇那些秘而不宣的知識。”
灰瓷：“可是我們也不知道哪些知識是秘而不宣的啊？而且，就算是秘而不宣的知識，說不定殘酷學者也能從一些特殊渠道里獲得情報，進行研究啊。”
書妖精點點頭：“你說的沒錯，只要顯露過痕跡，殘酷學者也有概率去研究，但這種概率還是比較小的。”
“至于我說的‘秘而不宣’的知識，其實你們可能誤解的，我指的是那種私人創造出來的特化知識。”
“就比如……”
書妖精突然頓住話頭，指尖懸在半空。
眾人都看出來她是想舉例，可明明話都到嘴邊了，卻又停住了，眼神倏地飄忽，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將喉嚨里的話說出來。
最終，她還是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就比如我。”
“我曾經通過研究書妖，繼而創造了……書精靈。”她目光看向附近的一只發光的白色團長，正是書精靈。
她輕輕一勾手，書精靈就蹦蹦跳跳的來到了她的身邊，被她抱在了懷里。
“書精靈的創造術，獨屬于我。雖然這門技術本身不難，而且脫胎于魔神的眷仆書妖，我相信魔神肯定短時間就能研究出來……但就算如此，這也算是一門特化的知識，起碼在一開始的時候，依舊不會被殘酷學者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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