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童稚魔?
安格爾目前其實也不太清楚。
他雖然可以通過上帝視角觀察箱庭中的每一個NPC,但也僅止于觀察。
而根據瓦倫丁所整理的童稚魔資料,它雖然將自己的一縷意識藏在箱庭里的NPC體內。但在沒有觸發最終對決時,這縷意識會一直沉睡。
甚至NPC本人,可能都不知道自己體內沉睡著童稚魔的意識。
在這種情況下,安格爾除非深潛到權能之海中,強行檢索相關信息,否則他也無法發現誰是童稚魔。
但現在權能之海還處于暗潮涌動中,安格爾強行潛入的下場就兩個:要么得償所愿卻精神力陷入極端疲憊,需要多日才能恢復;要么什么也得不到,但精神力還是會陷入萎靡。
在這種兩端結果都不太理想的情況下,如無十足必要,安格爾是不會去深潛權能之海的。
所以,他目前并不知道誰是童稚魔。
至于他剛才和加百列的對話,其實也只是一種提醒。
那個翻花繩的小女孩,身份的確有些蹊蹺,但她真的就是童稚魔嗎?
事情應該不會這么簡單。
主要是小女孩和小胖子的關聯太密切了,只要是進入隱藏劇情的,一定會留意到這一點。自然而然就會將注意力聚焦在小女孩身上,認定她就是童稚魔。
可當你真的這么想的時候,或許就踏入了思維引導的陷阱。
當然,安格爾并非完全否定小女孩是童稚魔的可能性。
只是從常理推斷,如果童稚魔這般輕易就能被找到,經驗豐富的勇者瓦倫丁,又怎會深陷牢籠、無法自拔?
所以,在確認童稚魔的道路上,絕對不能草率。
草率就會敗北。
思慮周全才有可能尋得生路。
一小時后。
加百列和灰瓷從副本中離開。
其他陷入副本的十三人,在經歷一夜的心驚膽戰后,見白天小鎮恢復正常,也趕緊趕慢的脫離副本。
很快,陷入副本內的所有人,此時都從副本脫離,出現在了溪谷內勇者雕像附近。
一干人等,看到加百列和灰瓷時,表情都有些微妙以及隱隱的愧疚。
他們昨晚受到小鎮居民的脅迫,必須要追擊加百列和灰瓷。本來以為是陣營對抗,結果白日又恢復正常,見到昨晚的“仇人”,他們自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昨天晚上并不是有意的……”
他們想解釋,不過加百列卻是渾不在意道:“這算什么,我被追擊慣了……”
他們臉上露出愧疚。
這時,加百列又道:“我自己也追擊人習慣了。”
一陣沉默后。
“也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么,你們知……”
有人想詢問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但被旁人打斷了。
“昨晚發生什么都與我無關,我反正只是為了開個文字欄。現在已經開啟了,我就不多留了。”一個晶目族少年開口道。
他雖然只是為了蹭文字欄,但他也清楚,隱藏劇情的珍貴程度。
昨晚一看就是有隱藏劇情。
這怎么可能直接問?這不就是打探人隱私,不僅可能得罪人,甚至有可能連出去都沒辦法出去了。
他可是注意到,雕像周圍一圈都是迷霧,似乎被迷霧穹頂所籠罩。顯然,這是某人的手筆,而這個“某人”是誰?肯定不是他們這些蹭文字欄的……
在場之人也不笨,一聽晶目族少年的話,立刻了悟,紛紛發聲表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在意。
就連一開始想打聽“昨晚情況”的那人,也醒悟了過來,趕緊轉向。
看著這群話鋒逆轉的人,加百列和灰瓷都忍不住失笑。
他們并不在意被詢問,反正回不回答,或者回答什么都是他們的自由。
不過既然這群人這么識趣,正好他們也省卻找借口敷衍。
“你們確定現在要離開嗎?外面人很多……”安格爾這時也開口道,簡單說了一下幻霧外面的情況。
他們聽后也不在意,只是擠一擠罷了。
曾經擠過兔子鎮的老選手,難道還怕這些?
安格爾見他們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也不再勸,輕輕打了個響指,便打開了幻霧封鎖的大門,將他們送了出去。
至于送出去后,他們看著外面密密麻麻又黑壓壓的人群是什么反應,那就與他無關了……
此時,勇者雕像旁邊就只剩下了加百列、灰瓷以及安格爾。
“怎么樣,有收獲嗎?”
安格爾看向加百列和灰瓷。
他們雖然確定要先暫離副本,但在離開前,加百列還是準備去尋找看看,有沒有一些新的線索。
不過因為時間太緊,加百列能做的只有兩件事。
第一件事,它抽空去觀察了一下翻花繩的小女孩。
它試圖通過觀察,來判斷小女孩是不是童稚魔。
結果,自然是沒有結果。
安格爾全方位的上帝視角都觀察不出什么東西,更何況加百列只能偷偷躲著看,能發現線索才怪。
第二件事,它去尋找了瓦倫丁在信里提到的“前輩”。
正是這位“前輩”的指點,他才知道,童稚魔想要維持這個游戲牢籠,必須施放一個意識錨點。也只有找到這個錨點并決戰勝利,才能離開牢籠。
可以說,這個“前輩”幫瓦倫丁指出了前路。
雖然在勇者冒險故事里,勇者只要遇到危難,都會有類似的“前輩”指點迷津,幫勇者脫離困險。但這種故事如果代入到現實中,就會感覺有點奇怪了。
真的有這么恰恰好的事,遇到危險就有人幫忙?
所以,加百列決定親自去看看這位瓦倫丁口中的“前輩”,一來確認對方是否可信,二來也是想要看看能不能觸發一些新的線索。
但去了以后才發現,那棟坐落在森林中的屋子,被某種奇異的防護罩給罩住了。
他們別說進去尋人,連靠近都沒辦法靠近。
不過他們從屋子二樓的窗戶上,隱約看到了里面有人影在動,但無論加百列怎么叫喊,都沒人回答。
沒辦法,加百列只能默默退出,準備等下次進勇者副本時,再來尋找答案。
“總之,毫無所獲。”加百列嘆氣。
“不,也是有收獲的。”這時灰瓷開口道。
加百列和安格爾都看向灰瓷。
灰瓷輕輕一探手,一張門票浮現在他手上。
「仙境道具:夢境動物園的門票——史萊姆森林特殊劵」
「它在呼喚著你,你會循著它的呼喚,來史萊姆森林帶它走嗎?」
「當持有這張門票的時候,可以進入夢境動物園,無償在史萊姆森林帶走一只任意元素的史萊姆。」
「夢境動物園已降臨,該門票可隨時啟用。但請注意,使用時最好找一個無人的安全之地。」
灰瓷有些欣喜道:“因為我是第一次通關勇者副本,所以我得到了這張門票作為通關獎勵。”
加百列看著灰瓷手上的門票,遙想一下當初自己通關的獎勵,突然有些憤憤。
這門票可是仙境道具,而且看樣子還能領一只仙境寵物!
憑什么這么好?!
為啥它當初就只給了一瓶能精神一晚上的營養牛奶?
面對加百列幽怨的情緒,灰瓷選擇閉嘴不吭聲。
安格爾卻是道:“我剛才看了一下,探索完成度目前已經到46了,你們一晚上提升了10的探索度,或許這就是灰瓷得到仙境道具獎勵的原因?”
加百列想了想,覺得也有點道理。
當初它第一次通關時的完成度才20,只給一瓶稍微有點特殊效果的牛奶,也情有可原。
不過,20的獎勵和46的獎勵,差距就這么大了嗎?
早知道的話,當初它就不那么早攻略這個副本了。
副本雖然可以重復攻略,但通關獎勵卻只能拿一次。
加百列想到這,也忍不住嘆氣。
世間生靈的悲喜總是難以相通,在加百列自怨自艾的時候,另一邊,灰瓷卻是看著手上的門票,陷入了對美好未來的憧憬。
“史萊姆森林,聽名字就感覺很奇特,也不知道史萊姆是什么樣子的?”
他之前見過格萊普尼爾的黑虎,又威風又可愛,還能當坐騎用。自那時起,灰瓷就對仙境寵物動了心思。
如今終于得償所愿,得到了夢境動物園的門票,他自然是滿心歡喜的,對即將擁有的專屬寵物充滿期待。
“也不知道,史萊姆能不能當坐騎?”
聽到灰瓷的話,加百列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毫無反應。倒是安格爾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坨行走的橡皮泥形象。
“史萊姆……能不能當坐騎,我不清楚。”安格爾:“但在我印象中,它的性格相對溫順,應該和你很合拍。”
灰瓷聽安格爾這么一說,越發向往了,恨不得現在就去夢境動物園看看。
不過,想到之前剛出副本時,安格爾就說過,“拉普拉斯有事找他們,讓他們去牙仙駐地一趟”,灰瓷也只能暫時將抓寵事宜作罷。
等去了牙仙駐地以后再說也不遲。
“那我們就先告別了。”加百列和灰瓷并沒有多留,選擇離開。
不過和之前那十三位躍入人海的不同,安格爾送了他們一陣“風”,足以飛過人潮,避免了人擠人的情況。
他們離開后,安格爾轉頭看向勇者雕像,緩緩的伸出了手。
加百列之前提到的“前輩”。
安格爾自然是知道的,甚至,在加百列去尋找“前輩”的時候,安格爾就已經透過上帝視角,看到了房屋內的情況。
里面的確有人。
那是一個老婆婆,很符合童話故事里“老巫婆”形象。
身形佝僂、裹著一件陳舊且邊緣都出現鋸齒的黑袍,她的面龐消瘦,皮膚暗沉,稀疏的白發都被黑斗篷給遮掩了,只露出一點毛邊。
她就坐在一個比自己身體還要更大的黑色藥缸前,一邊添柴加火,一邊煮著冒著紫黑色泡泡的藥湯。
整個人癡迷的聞著藥泡里飄出的未知氣味。
她雖然沉浸在熬藥之中,但她還是知道外面有人來找自己。
不過她并沒有下樓開門,只是蹣跚的走到紙糊的窗戶前,往外看了一眼。
“奇怪的外來者,有虛假的味道……”她搖搖頭,坐回了藥缸前,低聲念叨:“還是瓦倫丁的味道更好……”
“他們的味道太虛假,不好,不好。”
一邊說著,她繼續熬起了藥。彷佛外面加百列等人,根本不存在。
彼時,安格爾記住了她,但因為加百列他們準備出副本,所以沒有太過關注。
如今等到加百列他們離開后,安格爾復又將目光投向了這位“巫婆”的所在地。
不過這一次,當安格爾注視她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先前,那個老巫婆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熬著黑色藥缸里藥湯。
嘴里嘀嘀咕咕,神神秘秘。
但現在的她,卻是換了一身灰藍色的老式裙子,拄著拐杖、拎著籃子出了門,一路上笑呵呵的和路上的小朋友打招呼。
遇到小朋友圍上來,還會從籃子里拿出水果和白面包給他們吃。
看上去完全是一個慈祥的老奶奶,和之前見到的“巫婆”,完全不一樣。
安格爾一開始還以為她是個兩面人,人前一套,人后又是一套。但當她從小鎮獨自返回森林小屋后,安格爾注意到,她整個人的性格依舊保持著樂觀、樂天小老太太的樣子,哪怕在人后,也是如此。
就在安格爾對此感到疑惑時,她來到了二樓,看到了那黑色的藥缸。
藥缸里的藥湯已經沒有了,里面干凈的幾乎可以泛出光澤。
她看著堵在路中間的藥缸,陷入了沉思:“我這是老糊涂了么?怎么又把它拖出來了?”
“難道是我昨天晚上想洗澡?”
“忘了……”
嘆了一口氣,她轉身走向屋外:“看來,又得麻煩年輕人幫忙搬回原位了。”
她一步步走向鎮上。
安格爾從頭至尾都在觀察著她的反應,不得不說,她的行為非常的自然,似乎真的不知道藥缸為何出現在二樓。
安格爾眼里閃過尋思:“是真的忘了,還是說,此時的她其實不是之前的她?”
兩個人?或者說,雙重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