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安承認天上的兩片云團很有意思,如果他很閑,也很愿意靜觀庭前花開花落,閑看天上云卷云舒……但可惜前面的路還很長,全要靠他的兩只腳來走。
令人擔心的是,他今天早上清點過物資,給養的存量已經所剩不多,主要是被費爾南多一頓吃掉了一天的量,如果遲遲達不成目標,返程的路就不會太舒服,除了必須抄最近的路離開森林而不能原路折返之外,恐怕還要就地取材補充食物了。
最近的路未必是最佳選擇,誰也不知道是否有懸崖或者湍急的河水攔住去路不得不繞大遠,原路折返是最穩妥的。
還好,森林不像沙漠那么荒蕪,只要肯想辦法,總不至于餓死在森林里。
其他精靈已經走遠了,他招呼飛瑪斯和老茶一起跟上大家。
雪獅子不習慣在森林中跋涉,嘴里不住地抱怨枯枝頂到了它的肚子、帶著泥的落葉弄臟了它的身體……走著走著,它突然駐足不前,嘴里也停止了念叨,疑惑地注視著前方。
張子安舉起望遠鏡,看到前方的草叢里似乎躺著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不出意外的話,又是一只死貓。
雪獅子沒有經歷過昨天的事,它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直覺告訴它,那似乎是一只……母貓?
說到母貓,雪獅子就來勁兒了,它看那只貓躺在草里一動不動,也不考慮森林里怎么會有貓,就邁起小短腿興沖沖地跑過去。
“喵喵喵?居然是只死的?”
靠近之后,雪獅子吃了一驚,這只雌性土貓的脖子上留著兩個顯眼的孔洞,早已氣絕身亡,身子底下的草坪都被血染紅了一片。
“別靠近它!更別碰它!”張子安趕緊從后面趕上來提醒道。
雪獅子向他翻了個白眼,“呸呸呸!老娘跟你不一樣,不會饑渴到對尸體有想法!”
張子安:“……”這家伙的嘴可真夠毒的,還好是只貓,要是個女人,估計會讓無數宅男傷心欲絕。
老茶在樹上居高臨下看得清楚,沉聲說道:“子安,尸體不止這一具。”
張子安愣了一下,向后面還沒趕過來的精靈比劃一個手勢,示意大家提高警惕,然后自己往前走了幾步,頓時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前面一片不大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貓的尸體,全都一動不動,失去了生機。遠處的看不清楚,但近處幾具尸體的脖頸處全有撕咬的痕跡。
昨天遇到的貓,全都是被咬傷之后掙扎著跑到其他地方才死,但這里的貓,看樣子全都被咬得很重,被咬傷之后很短時間內就死了。
張子安看了幾只貓的額頭,無一例外全都是M型紋路,這已經徹底排除了巧合的可能性。
“他喵的!這究竟是誰干的?最好別讓我逮到兇手,否則我饒不了他!”弗拉基米爾氣得火冒三丈。
這簡直是一場屠殺,令人觸目驚心。
菲娜的臉色冰冷到極點,但是它嘴唇緊閉,什么話都沒說。
老茶嘆道:“造孽啊!這些貓究竟得罪了誰,竟然慘遭毒手……”
平時在這種出事的時候,理查德總會機智地閉上嘴,保持低姿態,以免禍從口出,特別是與貓有關的時候,比如以前的虐貓事件。它喜歡開玩笑,但也知道開玩笑是要分場合的。
不過,這次理查德卻罕見地發表了意見,而且是針鋒相對的意見。
“只有貓的命值錢,鳥的命就不值錢了?生死面前,大家都平等吧?鳥也是有鳥權的……難道身為鳥,就該死?”
理查德聲音不高,顯得有些心虛,但吐字清晰,令在場者都能聽到它的話。它知道在貓類精靈們氣頭上說這些話,無異于火上澆油,但如果它裝傻不說出來,又有誰來為鳥類生存的權力爭取一席之地呢?
其他精靈一下子全都安靜下來,視線集中在理查德身上,不知道它這話是什么意思。
張子安在最近一只死貓的旁邊蹲下來,他剛才就注意到這只貓的嘴里好像有東西,但是只注意它額頭的紋路去了,此時他找了兩根細樹枝,把它的嘴強行撬開。
幾根帶血的羽毛和一根血淋淋的鳥腿從它喉嚨里掉出來。
剛才還義憤填膺的精靈們突然不知道說什么了。
張子安又隨便找了幾只死貓,同樣撬開嘴,至少其中一半嘴里有鳥類以及其他小動物的殘骸,但主要是鳥類。
原來如此……
怪不得森林里的鳥鳴聲越來越少,今天更是幾乎完全聽不到了……
這么多家貓被帶進森林里,它們每天吃什么呢?答案已呼之欲出。
貓一向是著名的小動物殺手,據估計,每年被家貓和流浪貓捕殺的鳥類有幾十億只,被捕殺的小型陸生動物更是多達上百億只。
城市里的鳥大都是常見的鳥,被捕殺頂多令人覺得同情,人們出于對貓的喜愛,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片受到國家保護的原始森林公園里,還有很多瀕臨滅絕的鳥類和人類尚未發現的鳥類,比如背包上的斑點貓頭鷹,它們就這樣淪為貓口中的食物了。
這片森林里的土著貓科動物只有數量較少的北美山貓和美洲獅,不應該有家貓,它們不屬于這里。
大量家貓來到原始森林里肆意捕殺鳥類和小動物,毫無疑問算是外來物種入侵,會對這里的生態造成巨大的災難。
生態災難也許一時半刻不會讓人看到惡果,但將來總有一天,大自然會以其獨特的方式來報復人類。
精靈們看到這些死貓嘴里的鳥類殘骸,想起一路上張子安經常提到的生態鏈,心情變得無比復雜,突然不知道該以何種方式來稱呼那只或者那群殺死這些貓的猛獸了。
對于貓來說,那只或者那些猛獸毫無疑問是冷酷殘忍的兇手。
但對于這片森林里的鳥類和小動物來說,那只或者那些猛獸卻無異于救世主。
一切都取決于你站在誰的立場上來看問題。
不論那只或者那些猛獸是出于何種目的咬死這些貓,在某種程度上而言,它或者它們都是這片原始森林的守護者。